
「演员为专业配音付费,不如花时间让自己开口说台词。」
5月11日,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发布《演员聘用合同示范文本(试行)》,其中明确提出:如演员方无法按照甲方要求(未能按时配音或配音质量欠佳等)完成配音工作的,演员方同意甲方有权为演员方出演角色选择专业配音进行配音,相应成本(如配音酬金、差旅、食宿)由演员方承担,或在支付给演员方的片酬中予以扣除。
新政发布后,戏客采访了部分选角导演,他们中部分人表示,从下达规范导致行还有一段路要走。“具体执行要看具体合同情况再判断如何操作,但很多演员应该很难接受这样的政策。”
其实,「演员自行承担专业配音相关费用」对于不同层级的演员影响也不尽相同。针对头部演员来说,配音费用似乎只是小case,但对于本身报酬就不高的新人演员来说,这样的费用可能占据整个报酬的很大比重。在电视剧中使用配音出演成为常态的今天,演员这个职业一定且终究无法避免和配音「相爱相杀」吗?
在大部分平台搜索「演员原声」,关联内容都是某演员在电视剧中原声出演,继而是一片对该演员演技的赞美声,似乎拍戏的时候用自己声音说台词便是演技了得的表现。
“能自己说原声台词(演技)”的赞美之余,也少不了来自外部的真实声音:某演员现场念台词的时候说数字或英文字母(反正后期要配音),著名电影导演冯小刚在其执导的剧集《南辕北辙》中用黄渤的一段数字台词表演精妙的讽刺了这一现象;知名85花说台词的时候各种错别字……还有部分拿过各种奖项提名甚至获奖的演员在观众看来是“一张嘴就劝退”的存在。
令人出戏的原声台词,用喊数字和英文代替说台词的字母小姐、先生们……配音这件事在为剧组省时省力,捧红了一批实力派配音演员之余,让专业表演演员和角色都更完美了吗?著名配音演员姜广涛曾说:“我国有个奇葩存在,国产电视剧本国演员演完,还要另找一波本土配音演员来配音,这在世界上是很罕见的。”同样,某资深业内人士也对内娱演员配音想象表示不理解:“海外影视剧演员都是自己的原声台词,似乎只有内娱部分类型作品会让演员用配音而不是自己原声说台词。”
真正的专业演员们也认为「演员用原声是表演专业的基本。」
电影《长津湖》上映时,演员胡军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被问及“如何看待演员原声出演”,他回答:“它(演戏)最基本的就是收原声,因为要从头到位的再重新配一遍的话,他现场的表演状态就完全不一样,虽然也是自己的声音配,但当时的那种状态就完全不一样了。”最后,胡军用“还是现场(原声)最靠谱”来表达专业演员对于配音和原声的态度。
今年爆款剧中再度翻红的中生代女演员殷桃则直接用「想不通」来表达自己对演员配音的态度。她觉得,“如果是因为技术层面的不可抗力,比如现场环境嘈杂导致收音效果不好,后期可能需要到录音棚再为这段补配音,除此之外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配音),这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可见,原声出演在演员们看来是应当且必须具备的能力。而这样的认知放在世界范围看,其实是属于演员的标准业务能力之一。姜广涛老师所说的「世界范围都罕见的配音现象」,那么,世界范围内的演员们都是原声出演么?答案是肯定的。
今年上映的史诗级科幻大片《沙丘》中,提摩西·查拉梅饰演的保罗有一句中文台词,是原声出演而非使用中文配音,这让影院里的一些观众发出惊叹声“他自己说中文啊”。而本届戛纳主竞赛场刊评分3.2、由韩国导演朴赞郁执导的《分手的决心》中,汤唯有不少韩文台词,为此还请教了同组演员朴海日「支招」学习。
而好演员通过原声台词所展现出的表演魅力也成为同行们学习和效仿的对象,在声音竞演类节目《声临其境》中,不少演员选择了致敬经典。其中,阿尔帕西诺在《闻香识女人》中的一段台词被反复品味。电影《英国病人》中的几段超长台词更是展现了演员不俗的台词功力。
英国演员的雄厚实力是世界公认的,这个生产「戏精」的国度有着浓厚的戏剧文化底蕴,很多英国演员虽然并非科班出身,但都有着强大的文化和学历背景,在面对镜头展现演技之前,他们已经在各种舞台剧、话剧舞台上大放异彩。众所周知,戏剧舞台是最考验演员表演和台词功底的,在没有「剪刀手」的世界里,演员依靠的只能是过硬的自身本领。
回到国内,台词表演课是表演科班学生的必修课。电影《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和剧集《隐秘的角落》中因演技走红的中生代演员张颂文,曾经分享了自己在北电就读期间苦练台词的故事,这个广东韶关出生的演员用四年时间磨掉老师口中的「口音导致台词不过关」,并成为观众心目中当之无愧的演技派。显然,不能用原声说台词,动辄就依赖配音,对于专业演员来说是原罪般的存在,而能说原声台词自然也不是用来展现演技优秀的方式。
从选角导演到演员经纪,部分业内人士表示「演员无法使用原声存在不可抗力」。正如前文殷桃提及的技术类原因,如现场收音不好导致后期补录外,更多的配音问题来自于演员自身台词不行导致的用专业配音演员效率更高。
“一些剧组为了压缩成本,会选择后期找专业配音演员配音。原声台词不过关的演员,无论是拍摄现场的时间成本,还是后续配音的成本,剧组都会觉得用专业配音演员更划算。”
加上一些演员先天的声音条件不足,后天又因为种种原因(诸如无档期、跑通告赚快钱等)不付出成倍的努力去寻找方法进行改善,配音的出现无疑帮了他们大忙。此时,国家发文要求演员自行承担专业配音的费用,即便各个公司和剧组能够迅速严格按照新规执行,演员愿意为这部分消耗自行付费,也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演员原声台词的问题。配音能够解决的是制作难题,对于演员本身来说毫无益处,过度依赖配音,台词功底退化是迟早的事,随之而来的演技下滑更是显而易见的。那么,从演员本体出发,怎样的做法是正确的?如同所有行业一样,过硬的业务能力从来都是制胜法宝,演员也不例外。正如胡军所说,根据现场氛围和表演感受说出来的台词一定是最好的,即便是本人后期因为收音等问题补配,效果也会打折,何况是借用他人的声音和情绪进行二次加工?因此,国剧水准参差,部分国产剧及演员遭诟病便是意料之中的事。
精进业务能力,提升原声台词能力,为不同角色进行充足前期准备,遇到需要方言或其他语种的角色也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完成,这样的做法才是从根本上解决演员配音问题,提升国产影视剧质素的关键。
专业配音演员的费用由谁承担并不是亟待解决的问题,让演员回到自己的声音,让专业配音演员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才是解决制作问题的正确之道。毕竟,演员不能自己开口说台词而成了「演贝」,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是一件值得被摆上台面大书特书的好事。
台词,还是要表演的人现场讲出来才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