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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马是门学问,也是个行当 —读刘元卿《应谐录· 悦谀》随想

 迷途老马ZS 2022-05-31 发布于辽宁

拍马是门学问,也是个行当

                  —读刘元卿《应谐录· 悦谀》随想


刘元卿(1544-1609),明朝人,幼少聪颖,读书勤奋。乡试夺魁,会试却两试不中,还险些丢了性命。怪不得别人,以上书的文字应试,能成“满分作文”?不灭你算命大。

两番受挫,刘元卿绝意功名,回乡办学。几年辰光,声名大振,“道日益隆,誉日益广”。众官员上书朝廷,称其“负迈俗之志节,蕴济世之经纶”。

皇帝心动,授以“国子博士”、“承德郎”的职衔,下旨令其赴京做官。刘元卿无心官场,悉心讲学,坚辞不就。

皇上惜才,派员催促。刘元卿推辞不过,赴京就任。未几,升任礼部主事。若像今朝前X副主席,从不提反对意见;或像某“脊梁”,从不投反对票,刘主事必是前程似锦。

刘元卿虽是博学多才,却是记性很差。当年皇上留他性命,他不知感恩戴德,反而频频上书,直陈己见,常与龙心相悖。皇上,普天之下,第一能人,岂能听他摆布。三年京官,无甚建树,自觉无趣,称病还乡。

宁折不弯的人,竟写出《悦谀》,由不得我不称奇:

悦 谀

粤令性悦谀,每布一政,交口赞誉,令乃欢。一吏欲阿其意,故从旁与人偶语:“凡居民上者,类喜人誉,惟阿主不然,视人誉篾如耳。”其令耳之,亟召吏前,抚膺高蹈,嘉赏不已,曰:“嘻,知余心者惟汝,良吏哉!”

大意是:广东某县官,喜欢别人阿谀奉承他,于是,每颁布一项政令,属下们便交口称赞,县官就欣喜不已。一差役也想吹拍县官,(又想不落俗套,“英明”一类的早被马屁精们用滥了,他另辟蹊径,既不大声嚷嚷,还得让县官听到,)就小声和旁边人说:“凡是当官的都喜欢别人阿谀奉承,只有咱家老爷不吃这一套,很轻蔑别人的赞誉。”县官听到了,立即把他叫到跟前,拍着胸脯,乐得高跳起来,不绝口地称赞:“哎呀,只有你了解我的内心,好干部啊!”从此,县官与这差役越发亲近了。

拍马是门学问。有人遍览典籍,选取经典马屁数百例,辑成拍马经典《马屁大观》。那皂隶通晓了,必定仕途坦荡。

拍马,最是盛行于官场,却又不局限于官场。40多年前,我耳闻目睹过蹩脚的民间拍马。

小L,一个有才气的小伙子。热心的Q老爷相中了,为他介绍了个姑娘。姑娘的条件不错,父亲是上级机关的工会主席,人称“大大尉”。

这名号,有来头。援朝时,为与朝方对接,赴朝的铁路员工有军衔。司机是少尉,副司机是准尉,司炉是上士。大尉,得是车间主任的层级。当年的大尉,略有口吃,说到军衔,就成了“大大尉”。

会面的那天,Q老爷和小L邀我同去。

一栋苏俄老宅,半铺中国大炕,一中年女人端坐炕上。现在推算,那时不到50。Q老爷介绍小L,我退坐到墙边的圆桌旁。

小L蹭到炕前,骗腿坐上炕沿,姑娘妈和他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女人问,小L答。推来挡去,也还相宜。

“大大尉”奉茶敬烟,Q姥爷和我乐得消受。抽的是“古瓷”,那时是上好的。

小L哪根神经支棱了,转守为攻了。

“大婶身体挺好啊!”那时,这里不兴叫阿姨。

“嗯,还挺好。”准女婿夸赞,老女人喜上眉梢,胖脸上凹显笑靥,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就此打住,或转说些别的,也就万事大吉了。

“看气色,大婶再活个十年八年没事儿。”天哪,脑袋让门夹扁了,能挤出这话来?

冷场,再冷场,冷到空气凝固。我看不见自己的脸色,光是踅摸地缝了。

没啥说的了。出门我把小L骂了。我俩老家是三五十米的近邻,他比我小。

当天回话了。第二天,小L把备好礼品中的两瓶酒—“月宫桂酒”送我了,他不喝酒。

早备礼品,不是说小L有多自信。那时,铁路小伙尤其是机务的,找对象容易,纺织厂的姑娘都排不上号。

本是手拿把掐的事儿,拍马失当,拍丢了个媳妇。小L,下棋、打牌、写文章都不是孬手,智商没问题。拍马,得归类于情商。

拍马是个行当。时代演进,三百六十行,囊括不了七行八做。IT业归哪?拍马业呢?

资本主义,无奇不有。据传,东京有俩年轻人,把拍马当买卖,堂而皇之地挂起招牌。我不看好,势单力薄的,不具优越性,难成大气候。

我们这里,马屁业人多势众,业余的不计其数,忽略不计;庞大的专业队伍,令人咋舌。招牌虽大,却是含蓄又隐晦,不及东京的明晰透亮,但生意火爆,想必是无可匹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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