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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对话||杨键对话刘康

 置身于宁静 2022-05-31 发布于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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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康

江苏省作协签约作家,入选江苏首批“紫金文化优青”,在《人民文学》《诗刊》《天涯》《扬子江诗刊》《星星》《青年文学》等期刊发表过组诗。

刘康诗歌二十二首

归   墟

“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列子》

多年后当我重温《列子》

不禁为古人的智慧暗暗喝彩

但有一个疑问,始终

在我脑海盘旋:归墟的尽头

通往何处?是否虚空中有一扇

虚掩的门,那里有更深的极境

这个猜测源自于某个夜晚,

我的一位兄长从楼宇间起飞

一粒粒星辰在夜空时隐时现

似乎有一条必经之路,让它们

避让不及。当所有的星辰

都隐入黑暗,唯独一点亮光

在天边一闪而过。我认出了它

那个得到又带走答案的人

临渊者们

当一个人拥有和时间对抗的力量

这意味着什么——

他将在痛苦中获得清醒,并对

现实的安逸产生警觉。1961年7月

海明威用一杆猎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数十年后的今天,我在一首诗中

看到了自己的宿命——一个

在罅隙中等待被征服的困境

因此,一个人的自戕变得有迹可循

这只是一种方式,在征服

与被征服之间。或许结局早已注定

一个在深渊边徘徊的人,总有

纵身一跃的瞬间。这并不悲哀

就像我写这首诗,也不是为了哀悼

梦境与困境

梦中,我与一头金色猛虎相遇

斑斓的花纹彰显它远超人类的体格

我决定以智慧取胜。于是,我缓缓后退

“人类,你有没有遭遇过

无法走出的困境?”它的声音让我

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造物主再一次

用事实证明了智慧的无限可能性

它的问题让我暂时抛弃了物种与物种

之间的界限,无数的碎片和答案

在脑海中漂浮不定。我想到了一个近乎

悖论的可能——会不会所有的困境

都来自于事物的内部,一个悲观主义者

所虚构的栅栏?

很显然,答案并不是唯一的

我和金色猛虎同时陷入了沉默,在这

漫无边际的梦境中。似乎谁先开口

谁就失掉了出口

信   物

失德之人断不会为自己的

祟行忏悔。1817年,神父安东尼

死于一场战乱。作为信众之一

少女修德收敛了他的遗物

——13先令,和一件破旧的

长袍。至于圣经和十字架,

则为她父兄的炉膛添置了新苗

她们依旧祷告,在每个周日的

清晨,祈求主的宽宥和神恩

信仰并未因这个插曲而衰减

一切所得皆为神赐,直到

一枚流弹击穿了她的长袍

年轻的神父收敛了她的骸骨

作为新的布道者,他还没有

自己的十字架

发   声

母亲用俚语教儿子发声

他们说“姆妈”的时候,空气中

弥散着一股香甜

这是紫藤花的味道,它也

开出了淡淡的小花

他们说“嗲嗲”,米酒般

纯冽的发声,引来了一阵微风

这是个不易掌握的词语

儿子在喃喃复述。春末的南方

尚有冷意,母亲起身去拉窗帘

玻璃中倒映着儿子倔强的小脸

他的额头隐隐有汗,每念一声

空气中的香甜就越浓。微风

拂去了他的汗水,似乎这个夜晚

所有看不见的事物,都是他的母亲

瓦滋河畔

亲爱的提奥,之所以选择这里

是因我能聆听麦田的呼吸

作为它溢出的部分,我也将

获得更多的安宁。当然,死亡

并非是终结,在我有限的

生命经验里,也曾试图抵抗过

它的侵蚀。诚如我们父亲所说,

这只是一种徒劳,但也可能

是种超越。我想我不能再等了

奥威尔的夏天即将过去,那些

消失之物也将重新归来。我理解

那种轻盈,它曾抚摸过我

受伤的耳朵。如果还有什么

值得倾听,那必然是

锁链断裂的声音

有近五年的时间,每个夜晚

我都从一扇玻璃窗的缝隙

去窥探这个世界。我需要这个世界

为我做些什么?在空阔和迷惘之间

有一堵墙垣将我们隔阻

而一道闪电的劈落会不会让它

有所松动?那股透墙而过的冷意,

是否会在季风到来之前,悬停在我

乍起的汗毛之上?

这一切都源自于我的想象,

关于那堵墙垣,和必将打开的隘口

是我们之间终将和解的预判

我已看到过太多,因囿于一隅

而不愿走出的挚友,最终都

低下了倔强的头颅

断   崖

北风从西面开始攀登,呼啸声

在我头顶飞掠。我无登顶之心

但能想象,一只飞鸟在高空

俯瞰群山时的心情。我也有过

类似的境遇,那是在64层

时代大厦的天台,望着一枚落日

在崖尖打滑。群山寂寂,只有

几只飞鸟从地平线赶来

我钦佩它们,敢于和时间抗争的勇气

但也深知这种徒劳。当我的旧友

从时间的另一端起身返航,他也

一定经历过这种绝望,在攀至

断崖的深处,一枚月亮

密林深处

一头小兽在人间迷失了方向

作为它,名义上的父亲

我有责任要将它送归山林,于是

趁着夜黑我们来到了郊外

接引它的同伴早已做好了准备

因为久居人间,它的踟蹰

引起了同伴们的不快,长长的獠牙

倒映出森寒的光芒。终于

我们下定决心,往密林深处走去

腥风越来越盛,残留在它身上

人类的气息越来越淡。它开始像

它的同伴们一样,在山林间腾挪呼啸

月光淡淡地洒在我脸上,渗出了一层

细密的绒毛。但我并不在意

此刻我内心充满了欢愉,只想往

更深的密林走去

夜的光辉

太华山随落日往西倾斜

山影被一点点逼回体内

如果你站得够高,就能发现

它的下沉之势甚于日落

群星携月而来

夜幕下的光辉正冉冉升起

有别于白昼的明媚,此刻

万物都在竭力收拢

尽可能腾出更多的裸土

用以接收,这些散落的光粒

一夜何其漫长

它的光辉在升腾中缓慢溃散

时间与疼痛是对等的

那些蜷缩在夜空下的身影

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蹊   径

我们发生过分歧,在一条路

的开端或者尽头。你尝试

用数学的逻辑向我证明什么

但生活本身毫无规律可言

这是我们怀揣的共识。为此

我们不惜在灌木丛中另辟曲径

用一场冒险代替另一场冒险

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未知的路途

意味着什么。一切都是

崭新的开始,一切又充盈着

溃散和不安。谁也无法终止

它的延伸,即便我们看到过

那么多倒地未起的同伴

不安之锚

你所描述的巨锚如今又

出现在了我的梦里——

这是不是意味着,命运之船的

再次搁浅?像你经历过的那些

荒诞一样,风暴总是从海底

的漩涡开始升起。勇气并非

一无是处,它让我在等待和不安中

看到了结局。这和你的描述

有所出入,我的锚还悬挂在

高耸的桅杆之上,它没有下沉,

在风暴来临前的一刻。

我无法形容我内心的平静,

像一枚指针即将停摆的征兆,

充满了寂灭的欢愉

雪落往何方

落在山顶,它让群峰变成

加冠的孝子。落入河床,

它让游鱼免受捕捞之灾

也有一些落到了我们身上

像盐粒,有细碎的切肤之痛

我所疑惑的是,那些

不曾目睹的角落,它们会以

何种方式,领受这人间的恩德

朝闻道

“朝菌不知晦朔,蜉蝣不知朝暮。”

许多年前我曾为这句话

哀伤不已。总觉得冥冥之中

有一道墙垣在阻隔着什么

直到多年后的一个傍晚,我目睹了

一轮红日,缓缓沉入海中

一尾燕鳐长时间地浮于海面不曾下潜

我猜想它是否看到了墙垣背后的景象

以至于失去了时间的坐标

一种由衷的羡艳从我心底升起

在探寻一生的答案面前,时间

已变得极其虚无。我所遗憾的是

在它露出缝隙的刹那

我并没能成为那个幸运者

明月送归人

月光攀至山腰,叶缝中

漏出了点点余光

一个怀揣大秘密的人独自登山

鸟兽在前引路,流水为他

洗净了污浊,只有明月知道

他的归处。就要登顶了

就要回到,星空的深处了

重雾如山,接引他的那束光

始终受阻于云层。只有明月知道

一个等待摩顶之人的焦急

当他从山脚迈步的那刻起

命运之门就已开始缓缓闭合

他所洞悉的一切,也将随他的离去

而消散于夜空。也只有明月知道

它曾目送过多少这样的人

消失在夜空而未得入门

鸟   巢

树顶摇摆的鸟巢有一种

危险之美。在力与力的对抗中

它始终占据着上风。当然,

我也曾目睹过相同的巢类在劲风中

支离破碎——它也有无法支撑的时刻

像我的妈妈,因无力为我搭建

一座鸟巢而骤然崩溃

我记得那种绝望,在寒冬里

被大雪漫过。我们必须服输也承认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鸟巢都能

悬空而建。我也将感受到这样的

力,在不可抗拒的未来

悲伤的女人

一个女人的哭声在列车里回荡

她该有多无助?才会在这狭闭的空间

袒露自己的悲伤。我曾在一辆

破旧的自行车后座,感受过一个母亲

的绝望。世界遗弃了我们,

在它斧雕刀凿的侧面。但我们最终

翻越了那座山峰,有多少人

和我们一样,在悲伤与悲伤之间

获得了意外的慰藉。但我不能告诉她

这些行将发生的秘密。像一把

环闭的锁扣,持有钥匙的人

永远在沉默中等待。这也是我为何

在一列啜泣的列车中,写下这首诗

的原因

衰亡史

一个黎明的到来始于黄昏之后

其间,它有三分之一的时间

要在黑暗中度过。正因如此

雅利安人信奉的太阳神,会在

最深的暗夜里为自己的信众

注入光源。哦,火,这文明的

一种,似乎并未料到有朝一日

它会焚烧自己的子民。锡尔河的

河水不足以浇灭它的愤怒

还有积雪和冰山,仁慈从不

划分物类。穹底的对抗折断了

它的锐角,火烈鸟飞过帕米尔高原

秩序的锁链仍未断开。他们

得到了什么?一座废弃的王城或者

无上的荣光。历史的镜像在

消亡中逐渐黯淡,有人自烈火中

看到了他们的未来——一张

移动的版图,在冰河里缓缓下沉

马厩之灯

一匹马在黑暗中奔跑,途中

它错过了多个可以歇脚的村庄

那里有堆满草料的马槽和可供

休憩的厩棚,因为有了人的羞耻之心

它对陌生的占有产生了本能的抗拒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许多动物

进化的起源来自于模仿,而人类

远远没有到达终点。它的抗拒

不止于此,夜晚的村庄漆黑一片

人们在睡梦中又一次完成了倒退

而夜空星光点点,它们目睹了一匹马

如何成为种群中的孤独者。而种族

赋予它夜视的天赋,却在逐渐退化

它的速度慢了下来,它在寻找

一个可以容纳星光和明月的马厩

它的主人并没有意识到,一盏干涸的马灯

会给他的马带来如此巨大的不便

它的同伴们从不需要这些

遮挡风雨的棚顶,已成为阻碍它

望向星空的桎梏。它的步伐越来越慢

它的视力还在退化,而四野茫茫

除了头顶,遍地都是它的蹄印

灰色行星

万物都有衰亡。一个人在旷野

看着漫天繁星,听到了体内

钟表走动的声音。出于某种

共鸣,他看到了那颗掩于

光芒背后的行星。像一粒烟灰

掸落在了星空深处。如果一切

如他所见,他实际看到的是

一颗行将消亡的巨大天体,时间

坍塌在了它的身上。他吸烟,

因此知道烟头泯灭时的空寂

那是一种有别于悲伤和恐惧的情绪

像一种放弃,抽离出最后的平静

现在,时钟已然走到了最后的计时

那颗灰色行星依旧漂浮在

浩瀚的深空,他听到了虚无中

某种事物滚动的声音,像一柄

重锤,就要叩开那扇大门

夜晚的事

有时我听到吞咽的声音

在夜晚,几粒星子从窗前

划过,我的书尚未合上

白色的光晕在暗夜里升腾

我依赖它,这神奇的活物

咀嚼声越来越大,一种

命运突至的错觉让我心慌

是什么让它提前抵达?在我

有限的阅读里没有一种解释

能给我带来安慰。就这样吧,

我想,星火重燃前我仍有

充裕的时间捕捉它的轨迹

——它落在哪里,哪里就有

崩碎的牙齿

叙述者们

我爱上了叙述,在平静中

引来闪电的一种方式

吉尔伯特如此,伟大的先知

摩西同样如此。他们在语言里

嵌入的引信依然奏效

我曾被不同的闪电击中过

在皑皑白雪的荒原,在夜雾下

某个僻静的寓所。一盏台灯

为我保持着最初的清明

我看到了什么?闪电来过的踪影

无迹可寻,没人能证明

我体内因此而多出的部分

也没人能预测,我写下的这些文字

是否会引来闪电

孤独教会了我们什么

孤独教会了我们什么?

我时常会以自诘的方式进行探寻

然而答案却仍飘忽不定。有时

我会感到不安,一种莫名的情绪

凭空而生,让我从人群中迅速撤离

同样的情形我曾在一匹马的身上

看到过,当它的主人为它卸下鞍具

我听到了一声低沉的鼻息,

它的眼睑微微下垂,四蹄一动不动

一种静默而孤独的美如此清晰

这是否也是一种昭示——

物与物的内心之间,遵循着

同样的秩序。它们也会为某种

边缘的情绪寻找到合适的表达

不得不说,这种凌驾于物种之上的

天赋,为我们打开了同一个出口

一个我们终将汇聚于此,

又彼此忌惮的终点

杨键对话刘康

杨键:你对童年怎么看?

刘康:先说一个真实的故事:当母亲用柳条抽向因贪玩而耽误作业的我时,我觉得我没有过童年,当我强迫6岁的儿子在夜晚坚持练字时,我觉得我不配有童年。它塑造了一个人的格局,但不是全部,我想我很多劣性的缺点都源自于此,现在,我正尝试着一点点修正,以期在有生之年得到最大的改善。
 
杨键:你对故乡怎么看?
 
刘康:如果以方圆计数,我想我从未真正远离过,但城乡一体化的拆迁仍让我流离失所,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到故乡了。
 
杨键:你对自己的诗怎么看?

刘康: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不管如何,我不以诗为生,就与它保持了一个最佳距离,我思故我写,我写故我在。当然,缺点也是心知肚明,但急不得,毕竟段位没到更深层次,就像细火熬粥,这是一生一世的事。
 
杨键你对传统怎么看?

刘康:敬畏、尊重,并保持淡淡的距离。我想做到守正创新,尽可能更多理解传统,真正意义上的理解是基于内心的敬畏,而目前条件下于我而言最可行的方式就是阅读。
 
杨键:你有信仰么?
 
刘康:对宗教、哲学始终保持极大兴趣和敬畏,但不敢言信仰,觉得自己尚处在无知阶段,虽然有一定阅历和思考,但思考和阅历又让我更觉无知。
 
杨键:你的诗与时代的关系?
 
刘康:杨老师题意宏大,我尽可能通过诗歌让自己在时代中“存在”得真实一些,目前而言它只能代表个人,至多也是如我一般的群体,在薄薄的纸缝边缘保持着危险的平衡,时代太过宏观,我不想掉落下去。

杨键:你每天都写作么?
 
刘康:做不到,如果公文写作也算的话那倒能做到(开个玩笑)。时间的支配方式决定了写作是一门奢侈的技艺,我需要阅读、思考的时间大于写作。

杨键:你最爱读哪些书?
 
刘康:分门别类,就不具体言说了,书架上最多的书籍就是科幻和文史,尤其喜欢文艺复兴时期的各项作品,包括绘画、雕塑等,不是因为艺术成就,而是那些灿烂的火花,它们证实了思想的无限可能性。
 
杨键:今天的诗人对外国诗人的熟悉程度远超对中国古典诗人的熟悉程度,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刘康:我觉得思维走向和写作技艺不是决定性因素,无论外国诗人还是中国古典诗人,深刻性和唯一性才是共同的追求,我也喜欢阅读外国诗人的很多作品,但并不代表对中国古典诗人的阅读和熟悉会比他们少。
 
杨键:你如何看文脉在各地的中断?有什么好的解决之道?
 
刘康:写作也有流行性甚至排他性,但不认为应该用“一脉相承”来定义,文脉也好,异质也罢,这不是人为干预所能左右的,也不是通过摇旗呐喊、框定界限就能矫正的,写作是一种自发性本能,我尊重所有的表现形式。
 
杨键:你读《论语》吗?你读《道德经》吗?你读过佛经吗?
 
刘康:都读过,可能有些佛经读得更深些,近年来遭遇事情比较多,电子化阅读更胜往昔,相较而言佛经更易安抚我的内心,当然,这种目的性的阅读我觉得并不可取。

杨键:你对人这个字怎么看?
 
刘康:难,多看几眼就觉得更难,想把半身支撑起来需要莫大勇气,不说了。
 
杨键:你对仁和爱这两个字怎么看?
 
刘康:施以仁不求回报,施以爱不求结果,我是信奉因果的,因此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尽可能遵照本性行事。
 
杨键:道和德是汉语的源头吗?
 
刘康:我觉得不尽然,道和德更多是一种矫正的手段。
 
杨键:阴柔与阳刚,孰重孰轻?

刘康:刚柔并济是国人的中庸之道,如果二者取其一,又或者比重如何分配,我觉得向阳总是没错的,但凡事均有度,极刚则易折。
 
杨键:现实的真相与生命的真相,孰轻孰重?
 
刘康:当然是生命的真相,可能和写作有关吧,我觉得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得到这两个“真相”。
 
杨键:儒释道精神在当代汉语的写作里几乎不起作用,如何重建?
 
刘康:还是起作用的,更多是在潜移默化,至于重建,我认为不必苛求,天授之物无需强取,很多时候都是本性使然。

杨键:人性是本善还是本恶?
刘康:我偏向于本恶,这种“恶”也是动物性的本能。
 
杨键:你的世界观是什么?
 
刘康:命题有点宏大,精神、物质、思维、存在,我更愿意相信生活经验和思维深度给我带来的答案,尽管这个答案也很可能是错误的。
 
杨键:大部分汉语诗人没有来世的观念,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刘康:信或者不信,这本身就是个唯心问题,至少我是偏信的,冥冥之中有太多值得我们敬畏的事物,又或者“来世”这个词语的定位也不准确,我坚信思想的延续性,而不是肉体的轮回。
 
杨键:古典诗歌里有自然之乐与人伦之乐,现代汉语诗歌的欢乐在哪里?
 
刘康:在于个体精神享受,它的疆域已经日渐狭小,我持悲观态度。

杨键:你如何看待诗歌的声音问题?
 
刘康:起自心底,终于诵读。
 
杨键:你认为诗人的精神核心是什么?
 
刘康:是写作的动因,是思想呈现的结果,无论基于哪种出发点,它的本质不能以好坏高下判断,这是一个多维题干,我们尽可能呈现真实的内核。

杨键:你诗歌的最高理想是怎样的?
刘康:能有一小撮人记得我写过的某首诗。

杨键:你为什么要写诗?

刘康:源于表达的欲望,诗歌可以最大程度上缩减多余的文字。
 
杨键:你对死亡怎么看,谈谈你经历的印象最深的一次死亡经验?
 
刘康:虽知这是一条必经之路,目前看来还是恐惧的,可能修行还不够吧。印象最深的是某次酒后(酒量浅薄),心率极快,意识恍惚,告诫自己以后不能过量,哈哈,事实还是做不到。

杨键:如果有来生,你还做诗人吗?
 
刘康:不一定,主要是多思多虑极度累人,如果有来生,还是简单点吧。

杨键:你最美好的记忆是什么?
刘康:少年时代的乡村记忆。

杨键:你的写作是为诗?还是为人生的?
 
刘康:首先不是为了诗,为了人生有点夸大,其实文字只是一种媒介,我需要这种媒介,来留下“存在”的证据。

杨键:你去菜市场吗?
刘康:几乎经常去,我喜欢市井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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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键简介

一九六七年生于中国安徽马鞍山。曾先后获得首届刘丽安诗歌奖、柔刚诗歌奖、宇龙诗歌奖、全国十大新锐诗人奖、第六届华语传媒诗人奖、骆一禾诗歌奖、袁可嘉诗歌奖。是诗集 《暮晚》《古桥头》《惭愧》《哭庙》的作者。杨键被为数不多的评论家认为是中国20世纪90年代以来最重要的诗人。

杨键个人画展:2011年 《杨键的水墨》 (南京艺事后素美术馆),2013年 《道之容颜》(北京今日美术馆),2014年《冷山水》(深圳关山月美术馆),2015年《寒山》(常熟虞山当代美术馆)。近年来杨键参与的重要画展:上海新水墨艺术大展、虚薄之境——对画:山水与风景、峨眉当代艺术论坛“黑白进化论”展、第二届南京国际美展水墨主题展、大运河国际诗歌节暨当代诗人书画展、蔑视与叹息、新人文画五人展、仰而思之——岛子申伟光杨键三人展、灵性的回归——中国当代诗人绘画巡回展、自由的尺度——中国当代水墨走向欧洲、深圳 、尘尽光生、生生——洪凌杨键艺术联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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