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猪仔狗仔岂能通婚 ——劾里鉢对手之乌春篇
一 刚刚继任节度使的劾里鉢在叔父跋黑精心组织的“锤炼”下艰难成长。 跋黑鼓动的第一个选手是乌春。 乌春是谁？ 乌春是温都部胡里改人，以打铁为业，这在辽代末期的白山黑水属于稀有的工业文明。他们的活动区域在牡丹江上游，就是现在的吉林省敦化市。因为遇上了灾荒年，乌春举着打狗棍领着族属肩挑背负前来归附阿什河畔的完颜部女真。当时完颜部首领是劾里鉢的父亲乌古乃，乌古乃接纳了乌春，让他落脚，并且在人尽其才的原则下让他继续打铁养活自己。后来，乌古乃看到乌春果敢善断，就任命他做了温都部酋长，并在年成好转之后派人把他送回旧部领着乡亲们共同致富。 现在到了劾里鉢主政了，乌春在“阴怀觊觎”的跋黑暗地里鼓动下开始背离劾里鉢。 乌春虐待部落百姓，百姓找到劾里鉢诉苦。劾里鉢派人责备乌春：“我父亲乌古乃信任你，让你当了酋长。如今有人告你的状，说你妄杀无罪的人，处理部人纠纷不能公平持正，以后不要那样了。”乌春说：“我与你父亲是平辈老哥们，你才当几天首领啊，关你什么事！” 此刻的劾里鉢就像被埃尔多安打掉飞机的普京，尊严受到挑衅。 但是，他像普京一样，忍了。 因为女真内部形势还不稳定，跋黑未除；外部生存环境恶劣，他担忧各路势力联合起来不好对付。 孟子告诫我们；古今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你要能控制你自己。成功学告诉我们，你要取得多大成就，就要具有相应的素质。劾里鉢天性持重，智商高，有见识，过目不忘。寒风彻骨不缩脖，天头咋冷不哆嗦。举动坚定，不回头。曾经乘醉骑驴进了室内，第二天清醒后看见地上有驴蹄印，问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此不再饮酒。 这样的自制力！ 老子曾经曰过“自胜者强”。意思是管的住自己的人，天下无敌。 他控制住情绪，怀柔安抚乌春，提出两家通婚以结其欢心。 乌春冷笑：“猪狗之间岂能生育？胡里改人与女直人岂能结为姻亲！”。（“狗彘之子同处，岂能生育。胡里改与女直岂可为亲也。”） 劾里鉢展现了成熟政治家的气度胸怀，隐忍不发，待之如初恋。 乌春欲发兵，找不到借口。 二 加古部的乌不屯也是铁匠，卖给完颜部九十副铠甲。乌春听说后派人来找茬：“那些铠甲，都是我的铠甲。拉林河以南、蜚克图河以北，都是我的土地。凭什么就拿了我的铠甲，快点还给我！”劾里鉢答复：“是人家来卖铠甲，我出钱买的呀。” 乌春并不想讲道理，霸道提出如果不肯以归还铠甲的方式和解，就让劾里鉢叔叔的儿子斜葛、厮勒去了结此事。 劾里鉢意识到乌春不是真要和解，而是要动手，就不想让两人去。众人一致认为不送两人去的话，乌春一定会发兵，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劾里鉢只好答应。但是放心不下厮勒，临行嘱咐：“斜葛是跋黑的儿子，是不会有危险的。乌春可能扣留你啊，你在路上要装病回来。”厮勒半路想要依计而行，斜葛却说自己不能单独去。同行的人强行挟持二人到了乌春那里。乌春果然对斜葛很友善，赠送了礼物。却把厮勒捆绑起来：“铠甲送来，你就活着，否则杀了你。” 劾里鉢送来铠甲，厮勒才被放回。 乌春想借乌不屯卖甲事件发兵，劾里鉢依旧在退让。 势不得已，与之和谐。 乌春自此更加肆无忌惮。
三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在跋黑处心积虑的持续组织协调下，几年后，战争还是打响了。 乌春在北，桓赧、散达兄弟在南，两路人马同时起兵。 面对强敌，劾里鉢决定兵分两路，派弟弟颇剌淑迎战桓赧、散达，自己带领剩余部队迎战乌春。 十月中旬，乌春举兵来战，大军翻过老爷岭，蹚过霍伦河，渡过拉林河。遇上大雨，只好住在术虎部阿里矮村勃堇滓布乃家。大雨昼夜不停，遇冷形成冻雨，冰澌覆地，军队不能前进。乌春也许后悔选错了时辰，仰天长叹：“这是天意啊！”于是罢兵而去。 北路威胁暂时解除。 劾里鉢立刻抽身去支援弟弟颇剌淑那边。 当然，劾里鉢与乌春之间迟早还是要通过正面战斗解决问题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 劾里鉢的大本营在阿什河畔，乌春的老巢在牡丹江上游，双方打仗需要翻越牡丹江西部的张广才岭。这一次乌春举兵度岭，劾里鉢驻军屋辟村守株待兔。两军终于在今天尚志市的苏素海甸遭遇了。 双方都列好了阵势，大战即将开始。劾里鉢却没有亲自出战，而是命令弟弟颇剌淑以左军投入战斗，让斜列、辞不失助攻。原来这是劾里鉢的特别脾气——遵循梦境指引。劾里鉢特别相信这套迷信玩意。古人对于“封建迷信”的迷信，就像今天的人们对于“专家”的迷信一样。不知哪路神灵托梦给他不要亲自上阵，他坚决执行。多说一句，那个时候的“专家”是萨满，劾里鉢的姥爷就是萨满。那是基因血统里的虔诚信守啊。 也许那是一次灵验的托梦，颇剌淑采取火攻，大风从火苗后方刮起，火焰炽烈。时逢八月，野草尚青，浓烟滚滚，燎原蔽天。乌春大军处在下风，颇剌淑自上风发起冲锋，乌春大败。 一战定乾坤。 乌春之众，成了乌合之众。 老鬼子跋黑噎死后，乌春曾与杯乃、窝谋罕、腊醅、麻产等结成盟友对抗完颜部。 腊醅、麻产兄弟与劾里鉢作战时，曾求助于乌春，乌春派兵一百一十七人前去支援。劾里鉢战胜了腊醅，俘获了乌春派去的救兵。 军事斗争之外，劾里鉢还动用政治资源，以生女真节度使的身份向辽朝廷告了乌春一状。罪状之一是乌春借兵给叛贼，这是不争的事实；罪状之二是乌春破坏鹰路，这一刀捅向了要害。辽朝廷乐见女真人的内斗，却极其在乎鹰路的安全，谁是谁非且不管，鹰路不容破坏。辽朝廷派人去问罪，着实把乌春吓够呛，谎称未尝派兵支援腊醅。 从此以后，乌春再也没什么能耐了，他气数已尽。 乌春败给劾里鉢，可以说是败给了三个“天”字：自己势力最盛时，罢兵于天雨；与颇剌淑决战时，败给天风；契丹王朝问罪时，败给“天朝”。 然后他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说说乌春的后人吧，乌春的部众后来加入了完颜阿骨打的战斗序列，跟随完颜希尹征伐四方，立了功，后世也都博得个封妻荫子云云。 胡里改人最终还是融入了女真人。
作者北牖居，本名李少君，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松花江文化研究会会员，吉林省全民阅读协会理事，书香吉林讲书堂副理事长。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