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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坝之四(菜园地的黄瓜、野豌荚)

 新用户2939kDsc 2022-06-01 发布于四川


消失的乐园

河坝之四(菜园地的黄瓜、野豌荚

   

韵动的溪河流水和沉寂的河滩,就像一座充满魔幻力的天然游乐园,吸引着小镇儿童们倾心前往。

即便是烈日炎炎的夏日正午,精力无比旺盛的西街小伙伴们也时常光顾沙滩,大家想方设法地逃脱家长们的午休监管,总能按照事先的约定,前后聚集到河沿蔬菜地柳树周围,然后一起从坡道迎着河风向着沙滩自由快乐的奔跑。

银白耀眼的沙滩表层被阳光炙烤得微微发烫,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格外稀薄。赤脚几番纵情撒野追逐奔跑,伙伴们很快个个面色绯红、汗湿额头,重重喘息中终于暂时停止剧烈运动。大家用手挖开表层的沙,将屁股脚掌埋进深一点阴凉的沙层间,可这一点点有限面积的凉爽感,实在难抵周围白晃晃沙滩包绕的高温。大家又相约着转移往沙岩溪沟里,在这里,有铺散在水中的大小石块和泥沙,相比无垠纯色单调的白炙沙滩,流动的溪水和颜色各异的湿润沙石对于眼睛的刺激就减轻很多。不仅仅是眼睛没那么容易疲倦,伙伴们还可以选一处平整的石块,将双脚浸泡在幽凉的溪水中,随时还可以弯腰掬水到脸上手上,以减轻暑气。

可是盛夏阳光的力量真的不容小觑啊!两、三个小时下来,我们除了面色持续潮红,在身体大量的汗水蒸发流失后,还会感觉咽干口燥,胆大豪爽的索性捧起溪沟里的水开饮,大多数的还是不敢喝这上游一路洗衣洗菜又泡过自己和无数他人脚的生水。怎么办?好不容易从家里跑出来了,为了几口解渴的开水又这么大老远的跑回去?这个想法是可以在脑中短暂闪现一下,但是绝对不会去实施的。有大点的伙伴“灵光一现”开始打起周围菜地的主意。

夏天的沙岩之上一百米距离外,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绿色菜园地里,正是黄瓜、丝瓜、豇豆、茄子等蔬菜挂果成熟的季节,那一排排竹竿、木棍搭建的架子间,早就挂满了长短粗细不一的各种蔬果。东边蔬菜社的黄瓜架大多种植在酒厂东门外的后溪河坡道上,离街面很近经常有大人出入,距离河边又比较远。还有我们这群伙伴中好几个都蔬菜社菜农的后代,总不至于冒着“大不讳”的思维去“顺拿”熟人家的东西。所以,思来想去,纠结讨论一番后大家一致觉得:还是去相对生疏点的,一条酒厂排水沟之隔的西边龙家河菜园地里摘点黄瓜解解渴。

于是,一群高高矮矮、参差不齐的七、八个人儿,开始故意不紧不慢的沿着沙滩北侧中间部位靠西边菜地,仅有的一条高突狭窄泥坡小路,向着中间和上部的黄瓜园地靠拢。挪到离黄瓜藤架最近的路段,在观察临近周围没有菜农后,大家开始分散猫腰钻进瓜棚里。初初都还能蹑手蹑脚悄无声息,但毕竟这是不太光明正大的行为,总有胆小的人儿在胆颤心惊中掰扯黄瓜用力过猛,牵扯着瓜藤折断竹竿支架引起咔嚓脆响,还有无比焦虑紧张被瓜藤的绒毛小刺扎到手臂痛得居然嚷嚷出声的。很快,这一连串的异响惊起了其实就躲在不远处瓜藤架下躺着躲避烈日午休的菜农,他们一般是高声喝问着猛然从某个角落窜出来,瓜棚里的小人们毫无思想准备,着实被惊吓到尖叫着仓惶退出来,借着齐人高密集瓜棚的遮掩和个子瘦小灵活的优势快速奔往泥坡小路,然后向着河滩沙岩底下逃避。几分钟的夺命狂奔后,在山坡上菜农尚未停止的大声责骂声里,大家惊慌失措、惶恐不安地聚集到了稍微隐蔽的沙岩溪沟边。惊魂未定中,大家关注着沙岩上面是否有气急败坏的菜农跟踪而来,所幸他们都在高声责骂后大都忙于查看瓜藤损失恢复棚架,绝不会离开菜园跟着一群小屁孩跑到烈日暴晒下的河沿。但是,他们那几声中气十足的吼叫和瓜棚里面嗖嗖嗖的扒拉追捕声,已经具有足够的声势吓到这群“小贼”。

终于大家安定下来,这才发现真正掰到黄瓜的往往都只有两三个年纪大点的伙伴,小点年纪的要么只有慌乱中仅剩的半截黄瓜,有的干脆空手而归,但那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就像刚走了一趟拥挤不堪的集市。当然,共同经历这一场惊险刺激的活动后,大家都有份分到一小节黄瓜。原本悬挂在瓜藤间黄白相间、表皮带着几点豆粒般凸起的温热黄瓜,经过溪水的清洗,入口后外层透凉里层温和略略脆甜,带着小小柔滑籽粒的汁水满满清香无比,那种经过干渴加上惊吓费劲周折得来的黄瓜,在瞬间带来的清凉滋润香醇感真是盛夏河坝解暑压惊的绝味享受。

河坝这块乐园几乎在暑假的每天都会吸引着不同街段的孩子们结伴前来,在空旷只有满眼的灼热沙滩周围,菜园地里正当季的黄瓜无辜却又毫无例外地成了所有孩子群酷热中觊觎瞄准的唯一解渴目标。这样的不良行为在不同的小孩群出现过几次后,龙家河的菜农们加强了瓜棚的值守。以至于后来只要有镇上小孩出现在瓜棚周围的小路上,哪怕是真正路过也会被斥责着当成居心不纯的小坏蛋,如果不想聆听那些话语只有退让避开绕道而行。这也算得是“罪有应得”吧!有时候碰到一群胆大的男孩下手快狠,摘取损坏的黄瓜和藤架上了数量,瓜农们会毫不客气地立马上街状告到家长们面前。毕竟地方太小,龙家河离街道也不太远,菜农们大多认识知晓前往作案的小孩们及其家长,还有个别“倒霉蛋”甚至被“人赃并获”后提溜着押送到家长面前。其实,在那个几乎家家敞养至少两个以上小孩的年代里,长期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孩子们大多身心健康肌肉皮实,身体受点荆条棍子抽打的皮肉痛没啥,相对糟糕点的是被愤愤然的菜农婶婶或者伯伯强迫拉着一只胳膊往街上走,一路受尽数落还要接受周围熟悉街坊、陌生人的热闹议论打趣,运气更差的,甚至还会撞上同班女生的惊讶注目。当然,还有最难堪的是亲眼见着、亲耳听着家长一副小心翼翼赔礼道歉时的低声下气。这真的是一种极其损伤小小人儿自尊和颜面的做法,不管多桀骜不驯的小子都害怕这一招,但是这一招法对于犯下错误行为必须承担相应责任的教育意义和震慑波及效果的确相当明显。这个时候,即便其他落荒而逃的小人们得以暂时躲过风头,但那一天迟早总要惴惴回家,而后免不了挨上一顿延迟了的责骂或者暴揍。

在整个夏天里,一群群不同街段、年龄段的孩子们消磨暑假的漫长无聊时光,总离不开炽烈阳光河坝溪河水和沙滩的陪伴。那些年里,西街河沿菜地逢黄瓜上架的时节,菜农们除了防虫防害还必须防备着不知轻重孩子们的频繁造访破坏。菜农与孩子群之间这样“猫捉老鼠”的争战,总能在龙家河或者酒厂外面蔬菜地的黄瓜棚架里上演。相比起来,或许是因为龙家河瓜棚面积大许多容易遮挡隐蔽,从河坝穿入距离最近,加上它的地理位置周围没有大路就显得偏僻一些,所以,多数时候小孩子们喜欢将“作案”目标定位到这里。这种骚乱直到黄瓜彻底下架后菜地里似乎才彻底消停下来。

幸亏,似乎也只有夏天黄瓜出来的这个季节才会出现这样让菜农们烦扰不堪的情况。经常的,河沿菜地里的各种蔬果农作物大都是不能生吃的,因而,一年里的大多数时间,孩子们与菜地之间交集极少,跟菜农们大多时间都能和平相处,相安无事。印象中,春天也算是一个和谐的季节,这个时候的河沿菜地和路边沟坎里会生长一丛丛的野豌荚,这种植物很好识别,它的叶柄对生开紫色的小花朵,会结出一串串长椭圆形状跟豌豆荚很相似的豆荚,但是个头比豌豆荚小很多。因为家里的长辈们都曾经教过我们有关的经验,所以千万别小看我们,从学龄前的几岁起,伙伴们大都懂得选择摘取那些豆荚明显鼓起颗粒饱满、最好还要表皮带了褐色小麻点的野豌荚,然后先拦腰折断丢掉带包膜的尾端,顺着一边的棱角剥开豆荚,用指尖小心将里面绿色的豆子和白色的内皮清理干净,合上分开的荚皮,一个天然的口哨就做成了。

要想吹响这个口哨,还得颇讲究点技巧。将豆荚尖端朝内竖放在口中舌头中央,略略凹陷中央拱翘卷曲舌头四周,上颚还得轻轻抵触稳固住豆荚,然后把握利用呼气的气流依次微微撑开并穿过豆荚尖端、豆荚中端到达截断口。这个过程不仅要求气流力度适中,还得需要气流、舌头、上颚、上下排牙齿、嘴唇之间的相互完美配合,只要一处用力点和位置不对,就会造成豆荚口哨移位、气流通过不顺等导致口哨成哑哨。当然,要成为一位合格的豆荚哨手,是需要经历一些反复的试探揣摩练习才能领悟的。当年的伙伴们人人都可以含着豆荚自如运用气流吹奏出不同的声音调子,技巧好的,不仅呼气时可以,连吸气也可以吹响口哨,更有灵气的伙伴可以将口哨放置在口中其他任何部位甚至舌根底下,利用气流在口腔内的循环来吹响口哨。这种如今已经远离消失的口技,幼年的我们都曾经轻巧幸运地掌控过!  

带着菜地里采摘得满满衣兜的野豌荚,伙伴们跑到河沿或者溪沟里,取出兜里的野豌荚,剥好后还可以就着河水或溪水清洗一下豆荚内外,这样放进口中野生豆荚的生冲味道会减轻很多。一群孩子排坐或散坐在水边,开始豆荚口哨的随意合奏,尖锐的、浑浊的、秀气的、浑厚的、短促的、悠长的各种各样的哨音伴随着哗哗的溪流声,忽而此起彼落忽而又节奏相同地喧闹环绕在沙滩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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