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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慢悠悠的虫子 2022-06-02 发布于陕西


读张爱玲的《半生缘》,无论读多少遍,合上书时都是曼桢的那句, “世钧,我们都回不去了。”觉得那种寒冷、苍凉,绝望,力透纸背。

不曾想有一天,这样的苍凉发生在你我身上。

疫情之后,从最初的极不习惯,像鸟儿折翼,像雄鹰秃翅那样难忍和不习惯,到了今天,竟然除了下楼做核酸,都不再愿意出门了。

怕见屋外刺眼的阳光,阳光一照,眼睛斗睁不开,浑身打激灵,原来老鼠怕见光,就是因为在洞穴里呆久了的原因。怕阳光,怕室外,怕见人,怕说话,怕所有原来习以为常的东西。只愿意与自己周旋,原来我们不仅已失去了原来的生活,还有原来的自己。

原来刚居家的时候,憋急了憋闷了,还给人打电话求助,“估计我已经要抑郁了”,可是现在,竟然连求助倾诉的欲望都没有了。日复一日,就是自己看着一成不变的天花板,等着一天由黑到明,由明到黑。网上看有人说因为疫情,因为隔离,已经有几千万的人有各种的精神疾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属于病人,但是已经麻木到连求证都懒得求证。


据说有人已经条件反射到看到门禁斗张嘴“啊”!现在每天睁眼,洗漱完,第一件事不吃不喝赶紧做核酸,核酸结束了,按照步数相等的路线从小区门口回到家,然后,就绝对不会再迈出大门一步,直等着第二天,又开始核酸,验证自己的保质期。不敢往外迈一步,是不知道又会与谁时空交错,“弹窗”,又让人心惊胆战。自己想想也觉得好笑,一个最远距离超不过小区门口200步的人,弹不弹窗又有什么关系?但就是还是把每天的核酸,当做任务。

见人最多的时候就是排队核酸时,但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间隔距离要求,因为每个人只与自己的手机亲近。见了人,也都是哑人,无声交流,除了那一声积蓄了全部力量的“啊!”所有的东西都是用进废退,会退化,最直接的是语言表达,既然每天都不说话,慢慢地就不再会说话了。见了人,连表情都木讷了。没有悲喜欢忧,有的是屏保一般的脸。

想起很多年前在加拿大,大清早出门老远遇见一个老外,肤色不同,语言不通,可是那种热情,就好像见了舅舅一般的热情,“Hallo   Hallo”,疑惑老外都是如此热情吗?同伴说,遇见一个人太难了,见到了怎么能不热情。可是我们现在再见到一个人,能躲多远躲多远,“智子疑邻”,看别人都像“阳”!即使万不得已同进了一个电梯,那种戒备与仇视的眼神,比利剑还有穿透力,“哼,你还嫌弃我,我还嫌弃你了!”相看两厌,各疑他“冠”!

语言的退化,心里的疾病,反正只要不去深层次地挖掘,日子照样一天天地过。


经济学家说,经济的发展与停滞,不是开汽车,可以放慢速度,甚至踩刹车,而是行驶的飞机,一旦停下来是要出问题的,可能很多年都回不到原来的水平。小老百姓,好像没有那样的思考深度,可是总觉得那个比喻形象地说明了原来与现在的自己的状态。以前因为要出门,穿衣打扮的基本的要求是要有的,衣服,鞋子,配饰要搭配,即使没有浓妆,就起码有个基础的装扮。可是现在一套掉了色的破旧睡衣就可以顽强地以一己之力让所有的高档不高档的,显好不显好的衣服都下岗,只心疼以前为什么要把那些难赚来的钱砸在最不当吃又当喝的没用的衣服上。说不清楚是退化还是活明白了,但是一件白T恤,一套破旧睡衣,就可以全部搞定。抹一把脸头都不梳就可以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化妆品,通通都省了。久而久之,觉得那些饰品,什么耳环,耳钉,手镯,手链,项链,胸针,不都是多余吗?身外之物,其实都是身外之余,除了一日三餐,不知道自己还需要什么?

有时候会想,以前觉得特别忙,闲不下来。我们就使劲地卷啊卷,加不完的班,见不完的人,可是一旦强制按下了暂停键,竟然也不可思议地可以。

同学说,因为疫情,练就了一手好厨艺,想找个人显摆显摆,可是又发现因为疫情,没人敢上她家,所以,想想又作罢了。将就着生活,凑活着过,很多以为原本如此的东西,骤然间就变了。以为的最差,原来还有更差,好像过一天少一天,熬一天又一天。


可是又能怎样?很多人都在迷茫时找寻意义,可是生活哪里又那么多说的清道的明。佛说,“不可说不可说”,那是知而不言。可我们凡俗俗子,说不可说不可说,是五味杂陈在心间,不知道该怎样说。

只有一个冷酷的现实,那就是无论我们怎样的留恋,怎样的不甘,怎样的追忆,都回不去了,就像逝去的青春,再精彩的祭文也换不回来了。

以前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笼中的鸟儿不去追寻自由,现在才明白,习惯了被囿、被圈养,就不再追寻自由了!

2022.6.2晚      郭江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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