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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特刊】吴穷/中国节之九死不悔竞端午

 潇湘原创之家 2022-06-03 发布于湖南

中国节之  九死不悔竞端午

作者:吴穷

公元前278年,农历五月初五,一个伟大的灵魂曾孤独地投入江水中。

在其后2300多年的每个农历五月初五,中华大地上,龙舟喧闹,粽香弥散。因为屈原,这个热闹的节日,成了最深情的纪念日,甚至随着中华文明的传播,成了一个被众多国家追随和效仿的国际性节日。

为什么?明明只是怀沙自沉,却使生命长存?

诗人的特别之处就在于,他的诗歌,能让我们窥破层层迷雾。

在诗歌里,我们的诗人,长眉扬起,眸子清澈;他有着迷人的致命的微笑。

他和自然界那些最美丽、最清新,并且不断吐放芬芳的生命紧紧相依:春兰、秋菊、木樨、琼茅、芙蓉、芍药,辛夷、杜若、申椒……甚至连他穿在身上的衣装,都是美丽的花朵:“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血肉之躯被涵融于一片诱人的芬芳里,似乎完全没有人间事、烟火气。

这个浪漫的诗人,有着道德洁癖。

为着这样芳冽的生命,他要去求娶一个与之心意契合的女子。为了这个目的,他喝停太阳,足踏昆仑,直上九天,走遍四极。

在天上,在宇宙的中央。他不是那个身披花草的稚弱文人,而是一个无所不能、与神仙并列的自由而高贵的生命。虽然,他刚刚用蕙草擦拭过伤心的泪水。

诗人站在苍穹之上,云霓巨龙五彩斑斓,滚滚迎他而来。

他坐骑的饮水处是太阳洗浴的咸池,他的马缰就拴在神木扶桑上,给他在开路的是给月亮驾车的望舒,在后面护卫的是风神飞廉。他一声令下,凤凰展翅纷飞。

不由得后来人不目瞪口呆:诗歌里源于心灵的想象,是如此奇异,以至于不可思议。

诗人的文学表现是和其成长环境息息相关的。长江流域,有江河蜿蜒,也有高山连绵,变化多端的山水交错着,创造出的景物奇异而丰富。加之烟雾缭绕、水汽弥漫,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比较容易有玄虚的想象。于是,在丘壑水畔,在大自然的无数褶缝里,在纷至沓来的梦境和想象中,楚人创造了一个人、鬼、神相互交织的精神世界。

楚人信鬼、敬神,在频繁的祭祀活动中,他们以忘我的吟唱邀请神鬼共舞。借助于这种特殊的仪式,另一个世界的力量加入现实生活,楚人由此获得了与命运抗争的心灵力量。

那些激动人心的吟唱,与温柔敦厚的黄土平原的民歌截然不同。后人把这种极具楚国文化特色的歌唱称为《楚辞》,这直接而坦率的关于喜怒哀乐的表达,构成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两大源头之一。

浪漫吟唱中,屈原俨然神明般的尊贵、威严和排场,只为了衬托了一场复杂繁琐的寻找过程。

失败的结局早已领悟,但他不愿言明。

诗人风尘仆仆,情意绵绵,上叩“天阍”,下求“佚女宓妃、有娀氏女和有虞之二姚”,其实只为了逃避和忘却。

这一次次失败,反而更令他想起尘世里的“美人”。

那是他深爱的美人啊,他的目光,曾长时间地追随着美人所在,当他殷殷对美人发出声声呼唤时,那般深情款款、缱绻难舍,犹如月光下守望夫君的思妇,日日年年。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随我来吧,我当为君在前面带路。

他天真地努力地引导美人进入他的绘制美好的蓝图。

如果人世间有一个人可以让诗人一生穷追不舍,那么,这是唯一的一个。

屈原执着的爱,如一团持久不熄的火焰,持续地熊熊燃烧着自己。

这是多么炽烈的情感。在所有的人类情感中,爱情本来就是一种最本能也最具爆发性的情感状态,它表现得比亲情和友情更激烈、更不可抑制。

但是此刻,美人的和他隔着层层雾障,那雾障,是权力,是被嫉妒后生发的黑白颠倒的谣言。“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被深爱,然后被弃绝、被放逐。这是一种无可言说的人生至痛。

更何况,那个让他苦痛不堪的爱人,并非他人,是曾经信任重用他的楚国国君。

《史记·屈原贾生列传》里记载:屈原曾经任楚怀王左徒,作为楚国王室的血亲,二十多岁,他就开始参与了楚国诸多大事的策划,一度能够影响楚国的命运和前途,为国家起草公文,制定政策,并且出使他国。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出于这种迫切的民生意识,屈原希望君主能够“修明法度”,“举贤授能”。

所谓美政理想,正是出于建立一个理想国家的信念。

“国”是什么?习惯上“国家”往往被看成国君、国土、国民和独有的文化——这一切的综合体。

屈原是个“国家”诸种概念结合得最为紧密的上层人物。他是楚国王室的血亲,作为曾担任三闾大夫,掌管楚国三个大姓的宗族事务。与楚王,特别是楚怀王有着切近的交往。在实际操作中,屈原必定要忠于自己的集团。

但衡量一个真正爱国者的价值、分量和最终品质,必然要判断最高的理性、道义是否被他置于最上部。

屈原的高度恰在于此。

齐、秦、楚三国鼎立,屈原对楚国的选择有一个超前而明晰的判断。

两千多年前的秦国,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东进者,有着高原之地的暴虐和残忍。比如他们用活人、而不是陶俑殉葬,比如秦统一之后的那些焚书坑儒的文明浩劫。

但靠近东方大海边的齐地,物质丰饶,艺术辉煌,神秘的方士文化与楚地诡谲的神巫文化可谓接近,齐人的冒险和开拓精神与楚人强悍的创造力又惊人的相似。

“连横”还是“合纵”?敏锐的诗人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力阻与西部野蛮的秦国联合,力主与开放、浪漫的齐国联合。这是建立在社会与道德的判断之上的选择,也是一种正义的携手。

不止是忠于君、忠于君王所代表国家的所有元素,如国土江山、黎民百姓,还要使整个人类利益最大化,一个清醒而浪漫的彻底的爱国者形象,就此在我们眼前树立起来。

一度占了上风的亲齐派,最终却失败了。楚国竟然选择了秦国。

信而见疑,忠而被谤,怀王“怒而疏屈平”,屈原先后两次遭驱逐放流,第二次的时间更是长达18年。其结局后来者都知道了:楚怀王被强秦囚禁,楚国惨败,楚国都城被迫迁移,群臣溃逃,国破家亡。

见疑被谤,仍不离不弃的爱国者,在物质和精神的双重流浪中,站在昆仑山上极目宇宙,发出了千古绝唱:“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一定是否定了无数的想法,屈原才最终决定,将这共377句、2476个字的长诗以《离骚》为名。“离骚者,犹离忧也……遭遇忧患、离愁别绪、志意难平。”

离去吧。“朝秦暮楚”才是那个时代处事的原则,张仪、苏秦因此发展得如火如荼,何况是才学天下闻名的屈原。

但他不能离去,只因他是屈原,楚国是他唯一的家乡,他的先祖世世代代都在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儿时开始,他就立志如橘树一般,只忠于扎根的土地,只为信仰之地开花、结果。他对这里有着融入血液的情感,怎能轻易地割舍呢?

他又一次想起了刚烈的彭咸,想起了商朝那位因为谏君不成,投水自沉的贤臣彭咸。如果一生的理想不能实现,“既莫足与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

公元前279年,秦军用掘地三尺的劫掠和大火,彻底毁灭了楚人经营四百年的国都。闻噩耗的屈原,怀抱巨石,安静地走进了清澈的汨罗江水,如同时代的铸剑师们,在铸剑不成时,向剑炉中奋身一跃。

他深知自己的使命。面对共同体的大灾难,先知、清醒者唯一能做的,就是积极主动把自己献祭给神,以平息神的愤怒,换来部族的平安与繁荣。如无数的后来者,及至那些为中华民族解放事业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英雄烈士们,主动接纳了时代和命运的残酷:“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千年来,人们纷纷投入江中的粽子,就包含着执鞭随镫的愿望;人们竞相冲向终点的龙舟,就代表了踵事增华的信念。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作者简介

吴穷,中学教师,省级普通话测试员,曾获岳阳市金鹗奖金奖。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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