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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风和日丽。钓鱼者持竿融冰不久的小河边。一位年约十八九岁后生背书包路过，见钓者双眼盯着水面，大山似的巍然不动。后生好奇，坐河边，期侍对方搭话。岂料，钓者全神贯注水面，似乎没有发现身旁坐了一个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钓者每钓一条鱼，都要奓开拇指与食指拃一拃鱼的长短，不足两拃者放归河水，超过两拃者也放归河水，只将不长不短恰巧两拃长的鱼收入渔篓。钓够两条鱼，钓者将钩上鱼饵在水中摆来摆去，引逗得水中鱼儿成群结队游来游去追逐“鱼饵”玩耍。 后生终奈不住冷落，问：“老伯，在此钓鱼多长时间了？” 钓者竖起两根手指，比划一下，但眼睛须臾未曾离开钓竿。 “二十天？”后生惊讶。 钓者摇了摇头。 “二十个月？”后生再问。 钓者再摇头。 “哎哟！你莫非在这儿钓了二十年？”后生惊讶得直咂舌。 钓者没有正面回答，渔竿一扬将挂着鱼饵的钩甩进河中…… 后生吃惊地端详钓者，看他年龄不下六十岁，若往前推二十年，就是四十岁左右，正是干事业的好年华。一个人四十岁就在此垂钓，并且一钓二十年，说明不是他爹有钱，就是四十岁前已为成功人士，要不然就是没有别的能耐不得不靠钓鱼糊口。三种假设一一问过，钓者摇头作答：“钓鱼自有钓鱼的妙处，哪来那么多假设。”并诘问后生：“今天，你背书包干啥去呐？” “求学去。”后生老实回答。 “求学为了什么？” “为学知识和本领。” “然后呢？” “然后……”后生想了想，老实回答“出人头地。” 老人往空中一扬钓竿，说：“我要钓鱼，你可以走了！”
二 一晃二十年。当年在河边与钓者对话的年轻人步入中年，大学毕业分配到县政府，经过千辛万苦，当上了县长。事业有成，满目生辉。这天，县长乘车探家，特意路过河边，透过车窗，见老人仍坐河边钓鱼。县长让司机停车，独自倒背双手，踱到河边，仰望长流不息的河水，有点鄙视但又想向钓者证明些什么，于是晃着肩膀走过来，亮着嗓门招呼：“哎呀喂老伯，咋还坐这儿钓鱼呐？四十年光景白白流逝了，不感到可惜吗？” 二十年后的钓者脸上多了些许皱纹，头上生满白发，但双目仍炯炯有神专注河中渔竿，漫不经心回答：“你就是二十年前那位一心出人头地的人吧？” 县长春风得意：“是的，是的，我现在当县长了。” 钓者一扬渔竿，钓起一条大鱼，奓开手指量量，超过两拃，“咚”的扔回河中，轻轻“哦”了一声，说：“你当你的县长去吧，老汉只关心钓鱼”。 这次，县长不服气了，反驳：“其实，县长干的事与钓鱼有着密切关系。比如，县长要治理河道、建水库，建工厂、搞旅游，河里水涸了，污染了，没有鱼了，你还钓个毬呀！”县长这番话说得推心置腹，因为这几天他正跟县领导班子研究推进县域经济发展壮大的问题。 钓者鄙夷地瞅瞅县长，甩起渔竿，将钓线狠狠抛入水中，面无表情地说：“老汉只管钓今天的鱼，不问明天的事。你走吧！” 望着固执的钓者，县长只好搓着双手，摇着头钻进轿车……
三 眨眼又是十年。 为发展县域经济，河道两岸建起烟囱林立的工厂，小河上游筑起水库，旅游开发如火如荼。河床变窄了，河水遭到工业化污染。县长在推动区域经济发展中由于抗拒不住权力、金钱、美色诱惑，被上级罢免职务，受到开除公职处分。这天，被罢官的县长闲得无事，迤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小河边。钓者老态龙钟，但仍旧安坐河边撒竿。这次，垂钓老人主动招呼被罢官回家的县长：“回来了？” 被罢官的县长点点头。 “不出人头地了？”垂钓老人接着问。 被罢官的县长接着点头。 被罢官的县长默立河边，狭窄的河面漂浮着一片片白色污染物。静观半晌，未见老人钓到一条鱼。被罢官的县长不禁唏嘘，问：“老伯，水中既然不见鱼了，你还垂钓个啥呀？” 垂钓老人一扬渔竿，将钓钩甩入水中，勾住一片污染物，拉近，摘掉，抛入岸畔堆积如山的垃圾堆……被钓去污染物的水面尽管窄得可怜，但毕竟瞅见些许清澈。 被罢官的县长满面羞惭，垂低眉眼，放轻声音问：“大伯，能让我跟您学垂钓吗？” 老人将身边备用钓竿递给被罢官县长，拍拍屁股下的草地，说：“安心坐这儿吧孩子，想钓到美味，就该从这儿下钓……” 从此，小河边又多了一位垂钓者……
2018年5月19日 声明：插图与文章内容无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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