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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忆故人 江 雁 1 得知白芷要移民去加拿大之前，我终于赶去北京和她见了一面。从1995到2018，我们一直选择以两地书话姐妹情。当然，后来的书信也因为有了手机，渐渐退出我俩的生活。其实为这事我俩都曾表示过遗憾：云中谁寄锦书来的期待，是电话无法替代的。 白芷不用微信的魔咒终于在她移民前被打破。但她还是坚持我们尚未再见时，禁止视频。她说必须留个悬念，好考验一下重逢时能否认出彼此。如果认不出来，是要罚酒的。 我对此一直抱有很深的担心。我是一个相当严重的脸盲症患者，和人见了一次面，下回再遇上，就跟陌生人一样。我和白芷自南宁一别，已经二十多年没见了！ 我跟白芷说过我的担心，并且讲了几回因为我脸盲闹的笑话。白芷在电话那头乐不可支地大笑：“那我不管，你就等着喝酒吧！” “该死的北京大妞！” 我恨恨地骂，白芷笑得越发畅快。 真到重逢那天，我们却毫不费力地认出了彼此。白芷在北京站出口向我翘首时，我咧开嘴笑得像个傻子。而她看到我的瞬间，原本冷静的脸庞立刻绽放出一朵绚烂的花。然后，我看到她一步三晃地向我跑过来，我则扔了行李箱向她张开怀抱。 “认出来更得喝酒！” 吃饭的时候，白芷豪气地说。我举双手赞成：“必须得喝！” 那天晚上，我和白芷在簋街往南的巷子里寻了一家小酒馆，从下午五点，喝到十二点半酒馆打烊。老板说，没见过俩女的喝酒喝这么豪。白芷一边招呼开车来接我们的朋友，一边扭头跟老板说：“你家关门太早了。我们本来应该喝到天亮的。” 老板鬼慌忙推我们出门，生怕我们赖着不走。我们都大笑不止。 我在北京盘桓三天，白芷寸步不离陪了我三天，手机都被没收了。她说：反正也没男人惦记，其他闲杂人等，更不用理。我们只要喝好酒，吹好牛，就齐活了。我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儿，便由着她了。 我离开北京一个星期以后，白芷通知我她即将登机了，视频告诉的。我感叹古代人终于入乡随俗，白芷说，到了加拿大她还是会坚持不用微信，除非想极了我。那一刻，我终于有了想哭的感觉。 白芷再没回国，我们也只是偶尔会视频一下。昨晚她难得发了个端午安康的表情包来，把我稀罕得不行。我发了《忆故人》的古琴曲给她，她说，不听，听了心会酸。 2 端午前夕，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两位沭阳淮海剧团的青年演员。看到他们一身戏服，浓墨重彩，我自然而然想起了我的姐姐。当年，她的扮相她的身段，比起这两个孩子来说，真是好看太多太多。 可惜，天妒红颜。 跟那两个孩子闲聊的时候，我提到了姐姐的过往。女孩突然福至心灵地问：“她是不是一个女的？不是，我说的是女小生！” 我最初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会对姐姐有所了解的。姐姐走的时候，他们可能都没有出生。但女孩发出的疑问让我意识到，姐姐可能还在用另一种方式活在这个世界上，影响着她的同行们。 见我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女孩激动地告诉男孩：“就是和魏佳宁老师合作《借靴》的那个女孩，眼睛都带着光的。” 男孩也恍然大悟。他长长的哦了一声，转向我说：“是她呀？我们平常都还把这出戏拿来做范本学习的。” 女孩又抢过话头：“我当初还想呢，这女孩戏演得这么好，怎么后来就没看到她其它作品呢？难道是改行不干了吗？那真是太遗憾了。后来才知道，她是出了车祸。真的好可惜呀！” 男孩也频频点头。后来，他们又说了一连串对姐姐的赞誉之词，听得我悲喜交加。我原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姐姐留给这个世界的痕迹会慢慢消失。不曾想，她还能给她从不认识的后辈们以指导。 活着的时候，她是一道光。现在，纵然那道光依旧没有熄灭，我也多么希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人间多少伤心事，一半由来是别离。我们这一别，别得太过彻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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