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皇帝劫：后秦三帝㈠

1、死前遇“恶鬼”的姚苌

羌族是我国西部一个古老的民族，主要分布在今甘肃、青海、四川一带。殷周时，部分入居中原地区。秦汉时部落众多，有先零、烧当、婼(音ruò)、广汉、武都等部。十六国时期，在今陕西、甘肃、宁夏、山西一带的后秦帝国，就是羌人姚苌建立的。姚苌的父亲姚弋仲为羌族首领，南安赤亭（今甘肃陇西）人。永嘉之乱时姚弋仲自称护西羌校尉、雍州刺史、扶风公，先后归附于前赵、后赵政权。石虎统治末期，姚弋仲参与镇压了东宫叛卒发动的“变乱”。石虎死后，他又协助其子石祗一度击败冉闵。及至后赵灭亡，姚弋仲降于东晋，受封为六夷大都督、车骑大将军、大单于。第二年即公元352年，姚弋仲病逝，享年73岁。姚弋仲有42个儿子，由第5子姚襄代领部众。姚襄由于在与前秦的战斗中失败，亦投奔东晋。可是，由于受到东晋大臣殷浩的排挤与忌恨，遂乘殷浩率军北伐时突然倒戈，大败东晋军队。不过，姚襄后来一败于东晋大将桓温，再败于前秦大将邓羌，自己也被擒杀，年仅27岁。这一年是公元357年，其弟姚苌率领余部投降了前秦。仅仅过了一两个月，前秦国就发生了政变，苻坚杀掉苻生，成为前秦第四任君主。说几句闲话：关于姚弋仲与姚襄、姚苌父子的年龄，无论《晋书》还是《十六国春秋》，都记载得明明白白，没有歧义。推算下来，姚弋仲应是52岁时生下第5个儿子姚襄，即他刚刚迈入老年阶段时生育力算不得旺盛，只有区区5个儿子；而从52岁进入老年阶段至73岁病逝，这年迈力衰的21年间生育力奇高，又接连生下37个儿子，前后之比例，是否有些不合情理的失调？还有，姚苌是姚弋仲的第24个儿子，推算下来应生于公元330年，而姚襄推算下来倒应该生于331年，不是反倒变成弟弟了？如此看来，最有可能弄错的，是姚襄的年龄，他死的时候，显然不止27岁，可能是37岁、47岁，甚至57岁，当然，个位数也未必就是“7”。古人结婚早，倘若姚襄死时已有57岁，则其父姚弋仲应22岁时生下第5子姚襄。这倒也是说得通的，因为作为部落首领的姚弋仲，妻妾成群应是情理之中，22岁时生有5个儿子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姚苌（330年～393年）

姚苌率领部众、带着诸多兄弟投降前秦后，受到秦王苻坚的重用，先被封为扬武将军、步兵校尉，后来又提拔为宁、幽、兖三州刺史，进爵为益都侯。秦王苻坚在从苻生手中夺得政权之前，曾是前秦帝国的东海王兼龙骧将军。在大举进攻东晋、发动淝水之战的前夕，苻坚又封姚苌为龙骧将军，并对他说：“当年朕以龙骧将军的身份建立大业，因此从来不轻易地将这一爵位赐予别人。卿可要好好努力啊！”可见苻坚对他信任、倚重之深。而《晋书·姚苌载记》则说，姚苌在前秦“累有大功”。确实，在苻坚攻灭前燕、前凉、代国以及仇池小国的诸多战斗中，姚苌都立下了汗马功劳。及至苻坚淝水之战惨败，慕容泓起兵反秦，苻坚派儿子苻睿与姚苌率军讨伐。慕容泓大为恐惧，准备退往函谷关之东。苻睿准备切断其归路，予以迎头痛击，姚苌劝道：“鲜卑部众都有思归之志，这才起兵作乱。应该将他们驱逐出函谷关，不可强行阻遏。拉住一只小老鼠的尾巴，它也会反咬你一口呢；何况思归心切的鲜卑部队，一旦被逼入绝境，定会死命拼杀，胜负也就很难预料。咱们大军只要擂动战鼓从后面追杀，他们就会奔窜逃命，咱们定能大获全胜。”可是，“粗猛轻敌”（《资治通鉴》卷一百零五）的苻睿一意孤行，结果，不但军队大败亏输，作为统帅的苻睿也为慕容泓所杀。姚苌派自己的部属赵都与姜协去向苻坚谢罪，盛怒的苻坚竟然杀掉了这两个人。姚苌害怕极了，只得逃往渭北牧马场。在前秦帝国屡立战功的姚苌必然拥有颇高的名望，尤其是在同一种族的羌人之中，于是天水（今甘肃天水）、南安（今甘肃陇西）一带的羌族部落便纷纷前来归附，并推举姚苌为盟主。这样，实力大增的姚苌就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万年秦王，又把前秦的建元二十年即公元384年改为“白雀元年”。后人就把姚苌建立的这个国家称作“后秦”，以区别于苻坚的“前秦”。由此看来，后秦的立国，至少在那一年立国，完全是苻坚父子逼出来的。胡三省先生说：“使苻睿能用姚苌之言，慕容泓必东奔，慕容冲败而无所归，必亦就禽（擒）矣。”也就是说，不但西燕帝国只能胎死腹中，后秦帝国也失去了诞生的可能。柏杨先生在苻坚杀掉赵都与姜协时也分析说：“苻坚一向宽厚，然而，却在这个无论如何都不该大怒的时候大怒，无论如何都不该诛杀的时候诛杀。苻坚的失常反应，使前秦帝国最后一个得救的机会粉碎。”而如果苻睿听从姚苌的建议，则前秦帝国在北方的敌手就只剩下一个慕容垂建立的后燕，至少关中地区可以继续维持相对稳定的局面，不致成为前秦、后秦与西燕三家杀得昏天黑地的战场了。如此，则陇西鲜卑头领乞伏国仁很难建立西秦，拓跋珪的北魏也不大可能乘时崛起了。这样，不但人民会减轻不少痛苦，苻坚本人的结局也不致如此悲惨吧？不妨再作一个假设：倘若苻坚的得力助手王猛先生能够多活10年，或许中国北方会出现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局面？或许包括淝水之战在内的一系列巨大变化也都不会发生了？

（《高处不胜寒——皇帝与他的后妃儿女们》系列之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