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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礼仪典  第十卷

 新用户4541Ay47 2022-06-06 发布于上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礼仪典

 第十卷目录

 礼仪总部总论四
  杨龟山集〈馀杭所闻〉
  庸斋日纪〈论礼〉
  朱子语类〈论礼〉
  性理会通〈礼〉
  大学衍义补〈礼仪之节上 礼仪之节中 礼仪之节下〉

礼仪典第十卷

礼仪总部总论四

《杨龟山集》馀杭所闻

无诚意以用礼,则所为虚文末节者,伪而已,故老子绝灭礼学而曰忠信之薄,乱之首也。

《庸斋日纪》论礼

书曰:以礼制心,礼便是天理分寸。凡事以此为矩,度身上。事是他约束,心便被他管摄了。己是私欲,心为私欲,交引便漶漫了。礼有节度,检制正与相反。书曰:欲败度,纵败礼大要,礼欲正,是敬肆之,分敬肆。则此心存亡之机也。


礼者,天理之节文。若不就日用应接,上亦无用检点处。


礼之用,最紧要其执守甚约于人,事无所不有,乃日用动静之规矩准绳也。

《朱子语类》论礼

今日百事无人理会,姑以礼言之,古礼既莫之考,至于后世之沿革,因袭者,亦浸失其意,而莫之知矣。非止浸失其意,以至名物度数亦莫有晓者,差舛讹谬不堪著眼。三代之礼,今固难以尽见其略,幸散见于他书,如仪礼。十七篇多是。士礼邦国人君者,仅存一二,遭秦人焚灭之,后至河间献王始得邦国礼五十八篇,献之。惜乎,不行至唐,此书尚在,诸儒。注:疏犹时有引为说者,及后来无人说著则书亡矣。岂不大可惜。叔孙通所制《汉仪》及曹褒所修,固已非古,然今亦不存。唐有开元显庆二礼,显庆已亡,开元袭隋旧为之,本朝修开宝礼多本,开元而颇加详备,及政和间修五礼,一时奸邪,以私智损益,疏略牴牾更没理会,又不如开宝礼。
问贺孙所编礼书曰:某尝说使有圣王,复兴为今日礼,怕必不能悉如古制。今且要得大纲,是若其小处,亦难尽用。且如丧礼冠服斩衰如此,而吉服全不相似,却到遭丧时,方做一副,当如此著也,是诧异贺孙问。今齐斩尚存此意,而齐衰期便太轻,大功小功以下又轻,且无降杀。今若得斟酌古今之仪,制为一式,庶几行之。无碍,方始立得。住曰:上面既如此,下面如何尽整顿得这,须是一齐都整顿过方好。未说其他琐细处,且如冠便须于祭祀。当用如何底。于军旅当用如何底,于平居当用如何底,于见长上当用如何,于朝廷治事当用如何底,天子之制当如何,卿大夫之制当如何,士当如何,庶人当如何,这是许多冠都定了。更须理会衣服等差,须用上衣下裳,若佩玉之类,只于大朝会大祭祀用之,五服亦各用上衣下裳齐斩用粗布,期功以下又各为降杀,如上组衫一等纰缪,鄙陋服色,都除了如此便得大纲正。今若只去,零零碎碎理会些小不济事,如今若考究礼经,须是一一自著考究教定。
南北朝是甚时节而士大夫间礼乐不废,有考礼者说得,亦自好。
通典好一般书。向来朝廷理会制度,某道却是一件事,后来只恁休了。又曰:通典亦自好设一科,又曰:通典中间数卷议亦好。
祖宗时,有开宝通礼科学究,试默义须是念得礼熟,是得礼官用此等人为之,介甫一切。罢去尽,令作大义。故今之礼官不问是甚人,皆可做。某尝谓朝廷须留此等专科,如史科亦当有。
叔器问四先生礼,曰:二程与横渠多是古礼,温公则大概本仪礼。而参以今之可行者。要之,温公较稳其中,与古不甚远,是七八分好若伊。川礼则祭祀可用,婚礼惟温公者好。
尝见刘昭信云,礼之趋翔登降揖逊皆须习也。是如此。汉时如甚。大射等礼虽不行却依旧,令人习人,自传得一般。今虽是不能行,亦须是立科,令人习得也。是一事。
古者礼学是专门名家始终理会此事,故学者有所传授终身守而行之。凡欲行礼有疑者,辄就质问。所以上自宗庙朝廷,下至士庶乡党典礼,各各分明。汉唐时犹有此意,如今直是无人如前者。某人丁所生,继母忧礼经必有明文,当时满朝更无一人知道,合当是如何,大家打鬨一场,后来只说莫若从厚。恰似无奈何。本不当如此,姑徇人情,从厚为之,是何所为。如此岂有堂堂中国朝廷之上,以至天下儒生无一人识此礼者。然而也是无此人。州州县县秀才与太学秀才治周礼者,不曾理会,得《周礼》《礼记》者不曾理会,得《礼记》《周易》者不曾理会,得《周易》以至《春秋》诗都恁地。国家何赖焉。
古礼难行。后世苟有作者,必须酌古今之宜,若是古人如此繁缛,如何教今人要行得。古人上下习熟,不待家至户晓皆如饥食而渴饮,略不见其为。难本朝陆农师之徒大抵说礼,都要先求其义,岂知古人所以讲明其义者,盖缘其仪皆在其具并存,耳闻目见,无非是礼。所谓三千三百者,较然可知,故于此论说其义,皆有据依。若是如今古礼散失,百无一二存者,如何悬空于上面说义,是说得甚么义。须是且将散失诸礼错综参考,令节文度数一一著实,方可推明其义,若错综得实,其义亦不待说而自明矣。
礼时为大使,圣贤有作,必不一切从古之礼,疑只是以古礼减杀,从今世俗之礼,令稍有防范,节文不至太简而已。观孔子欲从先进,又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便是有意于损周之文,从古之朴矣。今所集礼书也,只是略存古之制度,使后人自去减杀求其可行者而已。若必欲一一尽如古人,衣服冠屦之纤悉毕备,其势也,行不得。
问延陵季子之于礼也,其合矣。乎不知圣人何以取之曰:旅中之礼,只得如此。变礼也,只得如此。

《性理会通》

程子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非绝民之欲,而强人以不能也。所以防其欲,戒其侈而使之入道也。
礼者,人之规范。守礼,所以立身也。安礼,而和乐。斯为盛德矣。
礼者,理也。文也,理者。实也。本也,文者。华也。末也。理文若二而一道也,文过则奢,实过则俭,奢自文至,俭自实生,形影之类也。
学礼者考文必求先王之意,得意乃可以沿革。礼之本出于民之情,圣人因而导之耳。礼之器出于民之俗,圣人因而节文之耳。圣人复出,必因今之衣服器用而为之节文,其所谓贵本而亲用者,亦在时王斟酌损益之耳。
行礼不可全泥古,须当视时之风气自不同,故所处不得不与古异。若全用古物,亦不相称,虽圣人作,须有损益。
大凡礼必须有意,礼之所尊,尊其义也。失其义,陈其数,祝史之事也。
人或劝先生以加礼,曰:何不见责以尽礼而责之以加礼。礼尽则已,岂有加也。
礼者,因人情者也。人情之所宜,则义也。三年之服,礼之至,义之尽也。
礼乐大矣,然于进退之间,则已得性情之正。
张子曰:礼所以持性,盖本出于性,持性反本也。凡未成性,须礼以持之,能守礼已不畔道矣。礼即天地之德也。如颜子者,方勉勉于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勉勉者,勉勉以成性也。礼非止著,见于外亦有无体之礼,盖礼之原在心礼者,圣人之成法也。除了礼,天下更无道矣。欲养民当自井田始,治民则教化,刑罚俱不出于礼。外五常出于凡人之常情,五典人日日为但不知耳。时措之宜便是礼,礼即时措。时中见之事业者,非礼之礼,非义之义,但非时中者,皆是也。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又不可一概言。如孔子丧出,母子思守,礼为非也。又如制礼以小功不税,使曾子制礼又不知如何,以此不可易言时中之义,甚大,须是精义入神以致用。观其会,通以行典礼,此则真义礼也。行其典礼而不达,会通则有非,时中者矣。礼亦有不须变者,如天叙天秩,如何可变。礼不必皆出于人,至如无人天地之礼自然而有,何假于人。天之生物便有尊卑大小之象,人顺之而已,此所以为礼也。学者有专于礼,出于人而不知礼本天之自然,告子专以义。为外,而不知所以行义,由内也,皆非也。当合内外之道,学者且须观礼。盖礼者滋养人德,性又使人有常业守,得定又可学。便可行,又可集得义。
能答曾子之问,能教孺悲之学,斯可以言知礼矣。进人之速,无如礼学。
学之行之,而复疑之,此习矣。而不察者也,故学礼所以求不疑仁守之者,在学礼也。学者行礼时,人不过以为迂,彼以为迂,在我乃是径捷,此则从吾所好文。则要密察心,则要弘放,如天地自然从容中,礼者盛德之至也。
古人无椅,卓智非不能及也。圣人之才,岂不如今人。但席地,则体恭可以拜伏。今坐椅卓,至有坐,到起不识动者,主人始亲一酌,已是非常之敬,盖后世一切取便安也。
礼文参较是非去取,不待已自了当。盖礼者,理也。须是学穷理,礼则所以行其义,知理则能制礼。然则礼出于理之后,今在上者。未能穷,则在后者乌能尽。今礼文残缺,须是先求得礼之意,然后观礼,合此礼者即是圣人之制,不合者即是诸儒添入,可以去。取今学者,所以宜先观礼者,类聚一处,他日得理,以意参较。
礼但去其不可者,其他取力能为之者。
大凡礼不可大段骇俗,不知者以为怪,且难之,甚者至于怒之疾之,故礼亦当于有渐。于不可知者,少行之,已为多矣。但不出户庭亲行之可也。毋强其人为之,己德性充,实人自化矣。正己而物正也。
朱子曰:天叙有典,敕吾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五庸哉。这个典礼自是天,理之当然。欠他一毫不得添他一毫,不得惟是圣人之心与天合一,故行出这礼,无一不与天合,其间曲折厚薄浅深莫不恰好,这都不是圣人白撰出,都是天理决定,合著如此。后之人此心未得似圣人之心,只是将圣人已行底,圣人所传于后世底,依这样子做做,得合时,便是合天理之自然。
礼即理也。但谓之理则疑,若未有形迹之可言,制而为礼则有品节文章之可见矣。人事如五者固,皆可见其大概之所宜。然到礼上,方见其威仪,法则之详也。
问冠昏之礼,如欲行之,当须使冠昏之人易晓其言,乃为有益,如三加之辞,出门之戒,若只以古语告之,彼将谓何。曰:只以今之俗语告之,使之易晓乃佳。礼时为大古礼,如此零碎繁冗,今岂可行亦且得随时裁损尔。孔子从先进恐已有此意,或曰:礼之所以亡正,以其太繁而难行耳。曰然。
古人于礼直,如今人相揖相似,终日周回于其间,自然使人有感他处,后世安得如此。
圣人有作古礼,未必尽用,须别。有个措置视许多琐细制度,皆若具文,且是要理,会大本大原。曾子临死,丁宁说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上许多,正是大本大原。如今所理会许多,正是笾豆之事,曾子临死教人去不要理会。这个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尝师之有,非是孔子如何尽做这事,到孟子已是不说到细碎上,只说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吾尝闻之矣。三年之丧,齐疏之服,饘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这三项便是大本大原。
尝见刘昭信云,礼之趋蹡,登降揖逊皆须习也。是如此,汉时如大射等礼虽不行却依旧,令人习,人自传得一般。今虽是不能行亦须是立一科,令人习得也。是一事。
鹤山魏氏曰:人生莫不有仁义之性,具乎其心,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圣人所以合内外之道,而节文乎,仁义者也。昔之教人者,必以是为先。
鲁斋许氏曰:凡天伦如父子,兄弟夫妇长幼,礼应如法不可妄意增损。简易者略之,细密者过之,皆非也。礼者,人事之仪,则天理之节文,圣人之于仪,则节文乃所以当然者,不可易也。

《大学衍义补》礼仪之节〈上〉

易象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
臣按:此六经言礼之始然。经但言履而已,而说者乃以之为礼,何哉。朱熹曰:辨上下定民志也。是礼的意思,盖莫高于天,而地最卑之处为泽,泽下而天上,上下之分如此悬绝,苟无辨焉。则泽上于天矣。泽上于天则是上下易位,上下易位则反常而僭分,而民志不知所向,而无定守矣。是以君子为治莫先于定天下之志,欲定其志,莫先于辨上下之分,辨上下之分而不见于践履之间,徒有其言不可也。是以定为品级,制为节文,截然有威,而不可犯,秩然有仪而不可紊,此履所以为礼欤。

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
臣按:易卦言礼始于乾,备于履,而所以履而为礼,则在于大壮,盖以嘉会所合者,本于乾道之亨。乾,天也。天行以健,震以动之,壮莫大焉。既壮而大,是以发强,刚毅,足以有执齐庄中正,足以有立非礼。弗履而所履者,动容周旋无不中礼,嘉其所会而合于乾道之亨矣。

帝曰:咨四岳有能典朕三礼佥曰伯夷,帝曰:俞咨伯汝作秩宗,夙夜惟寅直哉,惟清。
臣按:礼之大者,莫大于祭祀。祭祀之礼,凡有三焉,所谓祀天神,享人鬼,祭地祇,是也。帝舜命九官惟于百揆秩宗咨于四岳,盖百揆后世宰相之职,而
秩宗,则后世礼部尚书太常寺卿之职也。礼官所以交神明,非他官比,不可轻授,轻其官守则是轻神明矣。是以帝舜于他官皆直命之,独于秩宗之职必咨访于四岳,而后任焉。其重之亚于百揆,意可见矣。后世人主往往重治人之职,而轻事神之官,甚者乃以畀小人匪类,失古意矣。

皋陶曰:天叙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有庸哉,同寅协恭和衷哉。
臣按:所谓五典,即所谓慎徽五典之典也。所谓五礼,即巡守修五礼之礼也。天之伦序,有不易之典。而正之在我者,必使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五者之伦而各有义有亲,与夫有序有别。有信,咸惇厚而不薄焉。天之品秩,有自然之理,而出之。自我者必使吉凶。军宾嘉五者之礼,而各有尊卑贵贱等级,降杀咸有常而不变焉。而是之典礼,固自天子出而所以辅相,而推行之者,则不能无待于其臣焉。此所以必待于君臣上下同寅协恭而后民,彝物则各得其正,而典礼出于上天之所降者,无过不及,而罔有乖戾焉。是则所谓和衷也。

周官宗伯掌邦礼,治神人和上下。
《周礼》:大宰之职,掌建邦之六典。三曰礼典,以和邦国,以统百官,以谐万民。
大宗伯之职,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礼,以佐王建保邦国。
以吉礼事邦国之鬼神示,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实柴祀日月星辰,以燎祀司中司命风伯雨师,以血祭祭社稷五祀五岳,以狸沈祭山林川泽,以副辜祭四方百物,以肆献祼享先王,以馈食享先王,以祠春享先王,以礿夏享先王,以尝秋享先王,以烝冬享先王。
臣按:大宗伯所掌之礼,有五曰吉凶军宾嘉,而周礼春官首言大宗伯之职,以佐王建保邦国者,则专以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祇为言盖,礼莫重于祭也。

以凶礼哀邦国之忧,以丧礼哀死亡,以荒礼哀凶札,以吊礼哀祸灾,以禬礼哀围败,以恤礼哀寇乱。
臣按:凶礼凡六条,曲礼曰岁凶年。不登君膳,不祭肺马,不食谷驰道,不除祭祀,不县大夫,不食梁士饮酒,不乐。观古人于荒礼。如此,则其他可知矣。可见成周盛时,于国有凶荒,其君臣上下相与哀恤如此,盖其与民同患,故虽遇凶而不凶也欤。

以宾礼亲邦国。春见曰朝,夏见曰宗,秋见曰觐,冬见曰遇,时见曰会,殷见曰同,时聘曰问,殷眺曰视。
臣按:宾礼凡八条,朝觐遇宗之名以别一时耳,其礼一也。书曰:六年五服,一朝以二者参之,诸侯六年之内,惟一朝耳。来以春则曰朝,以夏则曰宗,秋冬亦然,初无四方之别,犹汉春曰朝,秋曰请也。

以军礼同邦国,大师之礼,用众也。大均之礼,恤众也。大田之礼,简众也。大役之礼,任众也。大封之礼,合众也。
臣按:王安石谓用众者,用其命。恤众者,恤其事。简众者,简其能。任众者,任其力。用其命而不知恤其事,恤其事而不知简其能,简其能而不知任其力,任其力而不知合其志,非所以谓军礼。军礼以用其命为主,以合其志为终。嗟乎,古人用兵而必为之礼,如此后人惟知用法而已,驱之如牛羊,视之,如艾蒿,岂复有所谓礼也哉。

以嘉礼,亲万民。以饮食之礼,亲宗族兄弟。以昏冠之礼,亲成男女,以宾射之礼,亲故旧朋友。以飨燕之礼,亲四方之宾客。以脤膰之礼,亲兄弟之国。以贺庆之礼,亲异姓之国。
臣按:先儒有言,观乎大雅小雅正变之所存,则周之所以兴,莫不由于五礼也。周家之所以亡,亦莫不由于五礼也,邦国之根本。安危之所系,其有大于此乎。臣观周人设官,大宗伯所以佐王建保邦国者,首以五礼为事,非徒有其典,凡其所以咏于诗与,夫散见于传记者,莫不备见其事,吁此成周,所以为有道之长,而异于后世也欤。

小宗伯掌五礼之禁令,与其用等。辨庙祧之昭穆,吉凶之五服。车旗宫室之禁,掌三族之别,以别亲疏。其正室皆谓之门子,掌其政令。
臣按:礼之大者,有五,而五者之中,其所用者,各有等则焉。大宗伯既总其纲,而小宗伯又掌其禁令,与其用等所谓等者,尊卑贵贱亲疏三者而已。辨昭穆与其章服,则尊卑之等严。禁车旗与其宫室,则贵贱之等别,别三族与其衰服,则亲疏之等明。然又于等则之间,特申明宗子之制,而总结之曰:掌其政令以见。凡行礼者,皆以是为重焉。由是观之,古人重宗之意,可见矣。

《礼记》:曲礼曰:毋不敬。
臣按:治国平天下之本,在乎修身。而修身必以礼,
礼者敬而已矣。

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
臣按:天下之事,各有两端,混然而不可辨别者,君子必以礼辨之。亲疏以礼而定,嫌疑以礼而决,同异以礼而别,是非以礼而明。

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辨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宦学事师,非礼不亲,班朝治军,涖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
臣按:曲礼此言,则天下之事无一不本于礼者,而后世为治者,顾以礼为虚文,而一以法令从事,岂知本者哉。

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
吕大临曰:人之血气嗜欲,视听食息,与禽兽异者。几希特禽兽之言,与人异耳。然猩猩鹦鹉亦或能之,是则所以贵于物者,盖有理义存焉。圣人因理义之同,然而制为之礼,然后父子有亲,君臣有义,男女有别,人道所以立,而与天地参也。纵欲怠敖灭天理,而穷人欲将,与牛马犬彘之无辨,是果于自弃,而不欲齿于人类者乎。
臣按:吕氏之言,儆切可以为世之无礼者戒。

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
刘彝曰:太上者,至极之称,犹言全德也。
臣按:礼者,称而已矣。礼固以德为贵,而施与于人,与报人之赐乃人道之不能无者,是以位虽有贵贱尊卑之殊。而往来,来往之礼,所以相为施报者,断然不可阙也。

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故曰:礼者不可不学也。
臣按:人道之所以立者,以其有此礼也。苟无礼焉。则强将恃其力以陵弱,众将恃其势以暴寡,富将恃其财以吞贫,智将恃其能以欺愚,则是天下之人,皆将惟其势力财能之是,恃而不复知有尊卑上下之分矣。人何由而安哉。圣人知其然,故制为秩然之礼,以立为当然之法,颁之学宫之中,设为师儒之教,讲明其理,推行其道,使其有所畏,而不敢犯,有所敬而不敢忽,此君位所以高而不危,而民用亦以之而平康也。然则天下其可以一日无礼,而斯人其可以一日不学礼乎。

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
戴溪曰:礼以卑为主,以恭为本,故礼者,所以柔伏。伏,其侈大之意。而习为退逊谦下之道,故有礼之人,其容肃然以正,其气,粹然以和,望其颜色而知其人之可亲也。其容狠,其气暴,望其颜色而生易慢之人者,必其无礼之人也。富贵之失礼以骄,贫贱之失礼以谄。骄者失于亢,谄者失于卑,其为失礼一也。
臣按:礼之为礼,大中至正之界限也。富贵者,不可过,于是贫贱者必求至于是,过于是则气盈,气盈则骄而淫,不至于是则气歉,气歉则惧而屈。是何也。不知礼之为礼也。诚以礼之为礼,是乃吾心大中,至正之界限。人有礼则中有定见,外有定守,而不为外物所动矣。

贫者不以货财为礼,老者不以筋力为礼。
臣按:无财不可以为礼,非强有力不可以行礼,是以操有馀之势力者,恒以是而恕诸不足之人,不恃吾之富与强而强人之所不能,备而必其如吾志焉。

《檀弓》:子思曰:先王之制礼也,过之者,俯而就之,不至焉者,跂而及之。
臣按:子思此言,虽为丧礼而言,然凡为礼者,皆然。

子路曰:吾闻诸夫子,丧礼,与其哀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馀也,祭礼,与其敬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馀也。
臣按:此子路闻孔子之言,亦宁俭宁戚之意。

礼仪之节〈中〉

《礼运》:孔子曰:夫礼,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诗曰: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方悫曰:礼本乎天之道,故先王制礼,所以承乎天之道。礼出乎人之情,故先王制礼,还以治人之情。人之所欲,莫甚于生,所恶莫甚于死,礼之得失,遂有死生之道,此其所以为急欤。
臣按:《礼运》此言,因言偃问礼如此乎急,而孔子答之如此,以见礼之为礼,上以承天道,下以治人情,其得失为人生死所系人而无礼,乃不如鼠之有体,此其虽生不如死也。呜呼,人之所急,孰有过于死生哉。礼之所系如此,其急可知也。

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抔饮,蒉桴而土鼓,犹若可以致其敬于鬼神。
臣按:人之生也,先有饮食,饮食之初,乃礼之所由起也。其初未有釜甑刀匕,以及罍爵,鼓乐之类,所食用也。以是而用以致敬鬼神也,亦以是是以弥文之世。恒思太古之初,凡有制作,恒寓质朴之意,于繁文之中,稍存古人制礼之初意。

是故礼者君之大柄也,所以别嫌明微,傧鬼神,考制度,别仁义,所以治政安君也,故政不正则君位危,君位危则大臣倍,小臣窃,刑肃而俗敝,则法无常,法无常而礼无列,礼无列则士不事也,刑肃而俗敝,则民弗归也,是谓疵国。
臣按:礼为人君操持之大柄,所以治天下之政。所以安一人之尊,皆由是也。后世人君皆知以政为治,而不知本之礼以为政,失其本矣。虽然盖亦日用而不自知耳。向也,不知而暗用之,今既知之,盍反其本而明执之,以持世乎。

故礼达而分定,故人皆爱其死而患其生。
臣按:昔人有言,天下之势,莫患乎上下无以相别,而分守无以相安也。若夫主势一定,而君德既孚,天下之民方且遵名守教,相从于畏爱,则象之中甘心于服役事,养之际求其为自安自适之不暇,安有欺背替陵之事哉。故曰:礼达而分定,则人皆爱其死。而患其生。好生恶死,人心之所同。然圣人有礼以率天下,能使所欲有甚于生,所恶有甚于死,大哉礼乎。其功用之大,有如此者,礼教既达,非但其分之定,亦使其心之安也。

故圣人之所以治人七情,修十义,讲信修睦,尚辞让,去争夺,舍礼何以治之。
臣按:《礼运》此章上文有曰: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人义讲信修睦,谓之人利争夺相杀,谓之人患而继之。以此以见礼之为礼,乃圣人治情修义之本,兴利除患之,具人君未有,舍此而能为治者也。

故礼义也者,人之大端也,所以讲信修睦,而固人肌肤之会,筋骸之束也,所以养生,送死,事鬼神之大端也,所以达天道,顺人情之大窦。故惟圣人为知礼之不可以已也,故坏国,丧家,亡人,必先去其礼。
臣按:礼必有义,礼而不合于义,则为非礼之礼。故古人言礼必兼义言之,盖以人之为人,有礼则生,无礼则死,有礼则安,无礼则危。而其所以为人者,其大端在礼之义,而已有此礼,义则外焉。而信实以讲和,睦以修,而与人也。诚内焉,而肌肤有所会,筋骸有所束,而在己也,固明焉。而养生送死幽焉,而郊天享庙,此其大端绪也。上焉而通达天道,下焉而和顺人情,此其大窦穴也。是礼也,人人由之,而不人人知之,唯圣人则知此礼为人大端,为人大窦,虽欲已之而不可以已也,于不可已而已之,则国必坏,家必丧,人必亡。

故礼也者,义之实也,协诸义而协,则礼虽先王未之有,可以义起也。
张载曰:人情所安,即礼也。故礼所以由义起。臣按:礼之为礼,皆义之所当为者也。义不当为,则礼不可行,则是礼之用,皆是义之实也。古昔圣人所制之礼,皆是合为之事。苟有事焉,考之先王虽未为之礼。然以之协合于义,而于义无所悖,则是当为之事也。吾则以义起之而为之节文仪则焉是。亦圣人之所许也。

先王能修礼以达义,体信以达顺,故此顺之实也。
臣按:礼运于篇终论礼之义,而至于体信达顺,盖言礼之极功也。论礼之功用而至于此,盖不可复加矣。然而反推其本,固在于修礼,而礼之所以修者,则又在乎敬而已矣。

《礼器》曰:先王之立礼也,有本有文,忠信,礼之本也,义理,礼之文也,无本不立,无文不行。
臣按:发己自尽为忠,循物无违,谓信以之为礼之本固矣。若夫义者合宜之谓,理者有条理之谓,苟仪文度数之间,登降上下之际,不合于宜而无条理焉,则亦不文矣。此礼所以贵乎,有本有文无忠信。则礼不能立,无义理则礼不可行。

孔子曰:礼不可不省也,礼不同,不丰,不杀,此之谓也,盖言称也。是故先王之制礼也,不可多也,不可寡也,唯其称也。是故君子太牢而祭,谓之礼,匹士太牢而祭,谓之攘,管仲镂簋,朱纮,山节,藻棁,君子以为滥矣,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掩豆,浣衣濯冠以朝,君子以为隘矣。
臣按:礼之等不同,而各有当然之则,过于丰则踰,降而杀则不及,一惟称而已矣。是以天子太牢而祭,称也,则谓之礼。匹士太牢而祭,不称也,则谓之攘焉。攘者非其有而取也,管仲之滥丰而不称者也。晏平仲之隘,杀而不称者也。先王之制礼,或称
其内,或称其外,寡者不可多,多者不可寡,一惟归之于称。君子之行礼者,其可不之省察,而妄有所去取加损哉。

是故君子之行礼也,不可不慎也,众之纪也,纪散而众乱。
臣按:礼所以防范,人心纲维,世变如纲之有,纪然,纪散则纲之,目无所维,礼散则人之心无所守。前篇言坏国丧家亡人,必先去其礼者,此也。

礼也者,犹体也,体不备,君子谓之不成人,设之不当,犹不备也,礼有大,有小,有显,有微,大者不可损,小者不可益,显者不可掩,微者不可大也。
臣按:礼之在天也,有自然之节。文其在人也,有当然之仪。则故先王制之以为度数,亦有一定之理,如人身之有四肢百体,在上者,不可移之下,在外者不可纳之内,左不可迁之右,大不可减为小,礼之为礼,亦若是而已矣。故曰:礼也者,犹体也。体不备,谓之不成人。

故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其致一也,未有入室而不由户者。
臣按:经礼,谓礼之经常者。如冠昏丧祭朝聘,会同之类。曲礼谓礼之委曲者,如进退升降俯仰揖逊之类。礼虽有三千二百之多,求其极致,一而已矣。一者,何敬是也。入室必由户,行礼必由敬,未有入室而不由户者,岂有行礼而不由敬者乎。

礼也者,反本修古,不忘其初者也。
臣按:本谓人心之初,古谓礼制之初。礼之行也,必反其本,求之于人心本然之初,不可任情而直行,必修其古考。夫先王制作之始,不可率意而妄,为反思其本,修举夫古则是不忘其初矣。

君子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苟无忠信之人,则礼不虚道,是以得其人之为贵也。
臣按:味有五而甘者,其自然之味也。色有五而白者其自然之质也。甘则可以受五味之和,白则可以受五色之采,人之有是忠信犹味之甘,色之白也。有是忠信之质,而后可以学礼。忠信者,何诚实之理也。人无诚实,则虚伪矣。礼其可以虚伪为乎。是以人之欲行礼者,必以诚实为主,而人君之任人,以行礼,亦必用诚实之人也。

《郊特牲》曰:礼之所尊,尊其义也,失其义,陈其数,祝史之事也,故其数可陈也,其义难知也,知其义而敬守之,天子之所以治天下也。
臣按:礼有数有义数,其事物之粗者义,则其精微之理也。先王盛时,仪文具备而凡,一时掌文书司赞祝之,人莫不知其登降灌奠之节。俎豆牲醴之数,特于礼之所以然,与其所当然者,有所不知耳。自秦废礼之后,汉兴不能复古,凡三代之仪文。器数,一切扫地。所幸者,经典尚存,古昔先王制作之义,犹见于简册之中耳。是以秦以前数易陈,而义则难知。汉以后义犹可以讨论,而数则有不能以尽考者矣。虽然后有作者之圣,能本吾心之敬,而酌以先王之义,凡仪文有所阙略,一皆以义起之,因时制宜,以为一代之礼,而不徒事乎。政治刑罚之末本乎。礼以治躬主乎。敬以行礼,而又立为定制,以贻子孙,使之世守而不替其于三代之治,殆庶矣乎。

《经解》曰:礼之于正国也,犹衡之于轻重也,绳墨之于曲直也,规矩之于方圆也,故衡诚县,不可欺以轻重,绳墨诚陈,不可欺以曲直,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圆,君子审礼,不可诬以奸诈。
臣按:《经解》此言,则知礼之为礼,非独以之辨上下定民志,亦可用之以察人情,审事理。于凡天下之人情事理,或轻或重或曲或直或方而常或圆而变,一以礼而正之,莫不各因其自然而得其所以然,而格之以当然之道,虽有奸欺诈伪之术,无所施矣。

是故隆礼由礼,谓之有方之士,不隆礼,不由礼,谓之无方之民,敬让之道也,故以奉宗庙则敬,以入朝廷,则贵贱有位,以处室家,则父子亲,兄弟和,以处乡里,则长幼有序,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礼,此之谓也。
吴澄曰:隆者,其崇重之心。由者,其践行之迹。方,犹法也。礼者,敬让之道也。人皆隆礼。由礼,则凡奉宗庙者皆敬先。入朝廷者,皆敬贵。处室家者,皆让父兄。处乡里者,皆让长老。敬让之道达于宗庙朝廷家室乡里,故上为下之所敬让。而居上者不危,不危则安矣。民知君之当敬让,而为民者不乱,不乱则治矣。其安其治皆由礼而然,故曰:莫善于礼。记者推言礼之功用,而引孔子之言,以结之也。

故朝觐之礼,所以明君臣之礼也,聘问之礼,所以使诸侯相尊敬也,丧祭之礼,所以明臣子之恩也,乡饮酒之礼,所以明长幼之序也,婚姻之礼,所以明男女之别也。
臣按:古昔圣王之为治,不必拘拘于禁令刑罚,一惟以礼明之。上而朝廷,外而侯国,下而里闾,族党,莫不制为当行之礼,以明其当行之道,使之知所以慕向,而兴起也。

夫礼,禁乱之所由生,犹坊止水之所自来也,故以旧坊为无所用而坏之者,必有水败,以旧礼为无所用而去之者,必有乱患。
臣按:《坊记》有曰:礼者,因人情而为之节。文以为民坊者也,先王制为此礼,莫不各有所本,亦莫不各有所用,有以举之,莫敢废也,是何也。创业垂统之君,烛理既明,涉世既深,所以制为一代之制者,灼知其源之所自来,而逆料其流之所必至,不徒然也。为之后者,不推究其本末轻重,有所更革焉,不可也。况又去之乎礼经,坏坊之譬切矣。坊以障水非一日所能成也,成之甚难,而坏之甚易。幸而时之旱无水患也,率意坏之,一旦秋雨时至,坏山陵冲城郭,荡庐舍仓卒,欲为之坊得乎继世之君,轻去祖宗之礼法者,何以异此。

故昏姻之礼废,则夫妇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矣,乡饮酒之礼废,则长幼之序失,而争斗之狱繁矣,丧祭之礼废,则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者众矣,聘觐之礼废,则君臣之位失,诸侯之行恶,而倍畔侵陵之败起矣,故礼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于未形,使人日徙善远罪而不自知也,是以先王隆之也,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釐,缪以千里,此之谓也。
臣按:所引易文,今易无之盖,逸文也。所谓君子慎始一言,诚万世人君为治之要焉。夫天下之事,莫不有所始,其所始也,皆起于细微眇末之间。故圣人制礼,以为慎始之,具因人有男女之欲而易至于淫辟也。故于其匹配之始而制,为昏姻之礼。因人有饮食之欲,而易至于争斗也。故于其会合之始,而制为乡饮之礼。以至丧祭朝觐之初,莫不皆为之礼,使不至于恩薄而败起,则是止邪于未形,而使民日迁徙于善,远离夫罪有不知其所以然者矣。苟不于其始而慎之,则其差也。始于毫釐之间,而其终也,得失成败之分,乃有至于千里之遥焉。呜呼,君子之作事也,其可不慎于始乎。欲慎其始,舍礼不可也。先王所以隆重之,有由然矣。

《哀公问》孔子曰:民之所由生礼为大,非礼无以节事天地之神也,非礼无以辨君臣,上下,长幼,之位也,非礼无以别男女,父子,兄弟,之亲,昏姻,疏数,之交也,君子以此之为尊敬然。
臣按:民之所由生者,以礼为大,则失此礼,民有不得其死者矣。君子以之为尊敬如此,夫岂徒然哉。后世乃以法持世而弃礼,盖不知其民之所由生者,其大在此也。

《仲尼燕居》子曰:礼乎礼。夫礼所以制中也。
臣按:理之出于人心,事之行于天下,莫不各有天然,自有之正道。当然得宜之定,则然人禀赋各殊,而其学力有至有不至,是以事之行者不能一一皆合于人心而中。夫天理也何。则人之生也。刚克者多失之太过,柔克者多失之不及。刚者则过于刚,而不足于柔。柔者则过于柔,而不足于刚。是以其行事也,宽则失于太纵,而无制。猛则失于太苛而无恩。或优容于此,而操切于彼,或慢令于前,而致期于后不失之有馀,则失于不足,是何也。无礼以为之裁制也。用礼以裁制天下之事,如布帛之刀尺,如梓匠之斧斤,相体以为之衣随材以制其用,不使其有馀,亦不使其不足,既无太过,亦无不及。

子曰:礼者何也,即事之治也,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治国而无礼,譬犹瞽之无相与,伥伥乎其何之,譬如终夜有求于幽室之中,非烛何见,若无礼,则手足无所错,耳目无所加,进退揖让无所制,是故以之居处,长幼失其别,闺门三族失其和,朝廷官爵失其序,田猎戎事失其策,军旅武功失其制,宫室失其度,量鼎失其象,味失其时,乐失其节,车失其式,鬼神失其飨,丧纪失其哀,辨说失其党,官失其体,政事失其施,加于身而错于前,凡众之动失其宜,如此则无以祖洽于众也。
臣按:《燕居》此章之言,可见礼之无乎不在,一日不可以无礼,一事不可以无礼。一言一动一进一退与,凡天下之大万几之众,一事之行皆必有所以治之者。所以治之者何。礼而已矣。唐虞三代之君率本此礼,以为治。后世人主,生死乎。节文仪则之中,而不自知,其皆圣人所制之礼,一惟以事视之殊不知事之所以中节者,即礼之所以为礼也。古人创之于前,祖宗述之于后,凡吾今日之所餔啜者,皆古人之糟粕,所衣被者皆祖宗之馀裔,若瞽而无相助之人,与冥行于昏暗之夜。然而未至于亡者,有此礼以为之治也。然则有志于三代之治
者,可不以礼而为之本乎。

《坊记》:子云,小人贫斯约,富斯骄,约斯盗,骄斯乱,礼者,因人之情而为节文,以为民坊者也。
臣按:《坊记》此章上文有曰:君子之道譬则坊,与坊民之所不足者也。夫为之坊民,犹踰之。故君子礼以坊德,刑以坊淫,命以坊欲,而继之以此坊之义。见前经解中,所谓君子之道,即礼也。国之有礼,犹水之有坊。坊以止水,因水之势,礼以坊民,因民之情,民之情莫不好富而恶贫,好贵而恶贱,富与贵者必骄,骄必至于为乱。贫与贱者必约,约必至于为盗。此圣人既以礼为之大坊,节其过不及之情,俾其归于中正之德,化不可入者,有刑之法以坊之,使其有所忌惮而不至于淫心。无穷已者,有命之理,以坊之使其知所分限,而不极其欲,所以然者,无非因人之情而为节文之礼也。

《丧服四制》:凡礼大体,体天地,法四时,则阴阳,顺人情,故谓之礼。
臣按:先王制礼,其大体虽曰体,天地法四时,则阴阳而其大归,则在于顺人情也。

礼仪之节〈下〉

《春秋传·周内史》过曰:礼,国之干也。敬,礼之舆也。不敬则礼不行,礼不行则上下昏,何以长世。
孟献子曰:礼,身之干也。敬,身之基也。
孔颖达曰:干以树本为喻基,以墙屋为喻。

刘子曰:君子勤礼,小人尽力,勤礼莫如致敬,尽力莫如敦笃。
君子曰:让,礼之主也。又曰:世之治也。君子尚能而让其下,小人农力以事其上,是以上下有礼,而谗慝黜远,由不争也。谓之懿德。
叔向曰:会朝礼之经也。礼政之舆也。政身之守也。怠礼失政,失政不立,是以乱也。
杜预曰:政须礼而行,政存则身安。
臣按政之行以礼为舆,而礼之行又以敬为舆,不敬则怠于礼,怠礼则政不立而驯,致于乱也。

子贡曰:夫礼,死生存亡之体也。将左右周旋,俯仰,于是乎取之,朝祀丧戎,于是乎观之。
臣按:春秋之时,去先王之世,不远一时,论治者率本于礼论,礼者率本于敬。让,敬也者,礼之本也。让也者,礼之实也。存乎心者以敬形,于貌者以让以此,立义以此为政本乎,恭敬之节,形为逊,让之风,此其所以安上治民而能长世也欤。

晋叔向曰:忠信,礼之器也。卑让,礼之宗也。
臣按:鲁昭公二年,叔弓如晋,因晋侯使郊劳而善于说辞,故叔向谓其知礼且举其所闻者如此,兹二言者,盖古语而叔向称之也。

晋女叔齐曰:礼所以守其国,行其政令,无失其民者也。
臣按:鲁昭公如晋,自郊劳至于赠贿,无失礼。晋侯谓女叔齐曰:鲁侯不亦善于礼乎。女叔齐对以鲁侯焉,知礼且曰是仪也。不可谓礼盖。谓昭公自郊劳至于赠贿,无有所失,乃揖逊进退之仪文耳,非礼也。礼之为礼,以能保守其国家为本,以能推行其政令为节,所以然者,用以固结其民心,使之无失于我耳。今鲁君政在臣下,有贤人而不能用,祸难且将及于身而不知忧恤,其所底止之地,顾惟屑屑于仪文之末,岂所谓礼乎。由是观之,则礼之为礼,不在仪文之末,可见矣。

孟僖子曰: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
臣按:鲁昭公至自楚,孟僖子病不能相礼,乃讲学之苟能礼者从之。及其将死,召其大夫曰:孔丘,圣人之后也。我若获没,必属二子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所谓无礼无以立,即孔子所以教其子伯鱼者也。古之圣贤,教子必以礼也。如此盖,以人之有礼如木之有干也。木而无干,则不能生,人而无礼,其何以立哉。

子太叔引子产之言,以答赵简子曰: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则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气,用其五行,气为五味,发为五色,章为五声,淫则昏乱,民失其性,是故为礼以奉之。简子曰:甚哉礼之大也。对曰:礼上下之纪,天地之经纬也。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尚之,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礼者,谓之成人,大不亦宜乎。
朱熹曰:夫礼,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则天之明因地之性,其下陈天明地性之目,与其所以则之,因之之实,然后简子赞之曰:甚哉礼之大也。首尾通贯,节目详备。
真德秀曰:上天用此五行,以养人。五行之气,入人口为五味,发见于目为五色,章彻于耳为五声。味以养口,色以养目,声以养耳,此三者虽复用以养人,人用不得过度,过度则为昏乱,使人失其常性,故须为礼以节之。
臣按:《左传》此章,子太叔引子产论礼之言也,而孔子于孝经亦以之言孝。盖孝者,礼之本也。事亲孝然后可移于君,居家理然后可移于国,疑必古有是言。子产因其旧文,而孔子又为推本之论欤。

晏子曰: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
臣按:此章晏平仲与齐景公言,唯礼可以已乱之。故且言,在礼家施不及国民不迁,农不移,工商不变,士不滥,官不滔,大夫不收。公利盖以是时,陈氏厚施于国,将有篡国之渐,故平仲既告景公,以所以已乱之法而又推其本。如此,惜乎,景公知善其言而不能行,其后齐之国祚卒,移之陈氏噫,后世人主其尚敦厚人伦,以立礼之本而严立法制,以行礼之用,庶乎,少祸乱矣乎。

《论语》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臣按:子张问十世之事可前知乎。圣人举已往之礼以明之,盖以见上天下地,往古来今人之所以为生,君之所以为治,圣人之所以持世立教,事之大者孰有大于礼哉,所谓礼者其大者在纲,常其小者在制度,纲常本于天亘,万世而不易制度,在乎人,随时世而变易。三代之已往者,如此百世之方来者,亦不过如此而已。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臣按:林放止问礼而孔子并以丧告之者,盖以礼之大者在吉凶二者而已。然其辞先曰:与其而又继之曰宁,则非以俭戚为可尚特,以与其流于文弊,则宁如此耳。先儒谓其言之抑扬,得其中正,如此所以为无弊也。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徵之矣。
臣按:圣人之言,礼亦必取證前代之典籍,当代之贤人苟无證焉。亦不敢以作也。后之欲制礼者,乌可无證而妄作哉。

子贡去欲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臣按:爱礼存羊,可见圣人意思之大,而常人无远见。屑屑惟小费之惜,殊不知礼虽废而羊存,庶几后人因羊以求礼而礼之废者,犹可因是而复举也。虽然岂特告朔一事为然哉,凡夫古人之礼,今虽不尽行者,皆必微存其迹,以为复兴之绪,切不可惜一时之费,而灭千古之迹也。

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臣按:此章言为国以礼为本,而礼又贵乎,有其实让者,礼之实也。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臣按:博文约礼,孔门传授之要道。孔子既以是为教,颜子受以为学,亦曰:夫子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古之圣贤未用,则以是礼而为学,既用则以是礼,而为治大哉。礼乎。所以为天地立心者在,是为生民立命者在,是后世舍礼以为学,故其学流于异端。舍礼以为治,故其治杂于霸道。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
张栻曰:恭慎勇直皆善道也,然无礼以主之,则过其节而有弊,反害之也。盖礼者,存乎人心,有节而不可过者也。夫恭而无礼,则自为罢劳。慎而无礼,则徒为畏惧。勇而无礼,则流于陵犯。直而无礼,则伤于讦切。其弊如此,岂所贵于恭慎勇直哉。盖有礼以节之,则莫非天理之本,然无礼以节之,则亦人为之私而已。是故君子以约诸己为贵也。臣按:此章之旨,张栻之言,尽之矣。

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臣按:此章之旨,程氏所谓君子处世事之无害于义者,从俗可也。害于义则不可从也。其言可谓约而尽矣。大抵义之一言,处事之权衡也。凡百天下之事,有可以增损,从违者一,皆准以此例,而推其馀。

《孟子》:任人有问屋庐子曰:礼与食孰重。曰:礼重。色与礼孰重。曰:礼重。以礼食,则饥而死;不以礼食,则得食,必以礼乎。亲迎,则不得妻;不亲迎,则得妻,必亲迎乎。屋庐子不能对,明日之邹以告孟子。孟子曰:于答是也何有。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金重于羽者,岂谓一钩金与一舆羽之谓哉。取食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食重。取色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色重。往应之曰:紾兄之臂而夺之食,则得食;不紾,则不得食,则将紾之乎。踰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则将搂之乎。
臣按:此章先儒有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礼,则天理所以防闲人欲者也。礼本重食,色本轻,固自有大分也。然亦不可拘拘于礼文之微者,又当随时随事而酌其中焉。

《荀子》曰: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必不穷于物,物必不屈于欲,两者相待而长也。礼者,人道之极也。凡礼,事生饰欢也。送死饰哀也。师旅饰威也,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一也。
真德秀曰:《荀子》书有礼论,其论礼之本末甚备,至其论性,则以礼为圣人之伪,岂不缪哉。
臣按:荀况礼论,其最纯者,止此数言。其馀固若亦有可取者,但其意既以礼为伪,则庄周谓所言之韪而亦不免于非荀卿之论,礼是也。臣恐后世人主,或有取于其言,而小人之无忌惮者。或因之以进说,故于论礼之末剟其可取者,以献使知其所谓伪者,乃人之伪非礼之伪也。礼者敬而已矣,敬岂可伪为哉。

程颐曰:学礼者,考文必求先王之意,得意乃可以沿革。礼之本出于民之情,圣人因而道之耳。礼之器出于民之俗,圣人因而节文之耳。圣人复出,必因今之衣服、器用而为之节文,其所谓贵本而亲用者。亦在时,王酌斟损益之耳,又曰:行礼不可全泥古,须当视时之风气自不同,故所处不得不与古异。
张载曰:礼者,理也。知理则能制礼,礼文残阙须是先求,得礼之意,然后观礼,合此理者,即是圣人之制。不合者,即是诸儒添入,可以去取今学者,所以宜先观礼者,类聚一处,他日得理以意参校。又曰:礼但去其不可者,其他取力能为之者。大凡礼不可大段骇俗,不知者以为怪,且难之,甚者至于怒之疾之,故礼亦当有渐。
朱熹曰:礼时为大,古礼如此零碎,繁冗,今岂可行。亦且得随时裁损耳。孔子从先进,恐亦有此意,或以礼之所以亡正,以其太繁而难行尔曰:然圣人有作古礼,未必尽用。须别有个措,置视许多琐细制度,皆若具文,且是要理会大本大原。
古礼繁缛,后人于礼日益疏略。然居今而欲行古礼,而恐情文不相称,不若只就今人所行礼,中删修令有节文制数等威,足矣。
臣按:古礼之不能行于今世,亦犹今礼之不可行于古也。虽然万古此天地,万古此人心,礼出于人心,圣人缘人情而制为礼,何有古今之异哉。盖同而不异者。程氏所谓义也,张氏所谓理也,朱氏所谓大本大原也。若夫衣服器用之类,则有不能以尽同而不得以不异焉者。臣故历采,自古以来凡为礼之说,类聚以为一处,如张氏所云者,使后世有志于礼乐者,于此推原人心,固有之理,考求先王制作之意,因其风气顺其时势,称其情文,斟酌

损益,以渐行之,立为一代之制云。
以上论礼仪之节,臣按:成周盛时以礼,持世。凡其所以建国而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者,皆谓之礼焉。不徒以祭祀燕享冠昏宾射以为礼也。太宰掌建邦之六典,以治典为先,而礼典仅居其一。然其书不谓之治,而谓之礼,其意可见矣。秦汉以来,则不然,凡其所以治者皆谓之政,特以其所以施于郊庙朝廷,学校而有节文仪则者,则谓之礼焉。盖三代以前,以礼为治天下之大纲,三代以后,以礼为治天下之一事。古今治效所以有隆污之异者,以此我太祖皇帝初得天下,于洪武元年,即命中书省暨翰林院太常寺定拟三礼。明年再命集议,又明年遍徵草泽道德文章之士。相与考订之,以为一代之制。今书之存者,有大明集礼,洪武定制、礼仪定式、稽古定制、及诸司职掌所载者。乞命掌礼大臣著为一书,以颁赐中外,使天下后世咸知我朝一代之制,永永遵守,亦俾后世作史者,有所根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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