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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开强 | 高四那年

 大河文学 2022-06-08 发布于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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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三年,我没能参加高考就铩羽而归,心里颇不是滋味。爷爷说:“中不中呀,不中就回来,守着这片田地也是一年几千的收入啊!”我心有不甘,决定复习一年,这才有了“高四”的学习经历。



转学动静有点大



到哪儿复习是个问题。原来全县就一所职业高中,我已上过三年。现在浉河港也从普通高中转为职业高中,多了一个选择。考虑来琢磨去决定到浉河港,原因有三:

其一,地方好。该校地处南湾水库最上端,三面环水一个半岛,真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再有书声琅琅、渔歌唱晚。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办学地方吗?其二,人员熟。学校与父亲单位常来常往,从校领导到老师彼此都很熟悉。我初中不少同学也在那里就读。虽说是新学校,但好多老相识,没有陌生感。其三,生活方便。母亲每逢集日都到浉河港街镇上出摊做小生意,除了给钱添衣不用愁,隔三差五还能到街上改善改善伙食。多好啊!

父亲单位的一个叔叔更是热情,用中巴车将我送到学校,直接交给校长。还当着大家的面将我一军:“孩子,在这儿要好好学习。明年考上学只要在河南境内,我还专车送到学校。”第二年他果真没有食言。入班后听同学讲,看到我和父亲从中巴车上下来,直接进了校长室。还以为来此公干呢!没想第二天也抱着一大摞书进了班。转学的动静实在有点大,再不好好学习就对不起这个阵势。



老师教学见水平



很明显,复习就是奔着考学而来,本该老老实实、刻苦用功,但爱琢磨老师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本性难移啊!

班主任刘老师教化学,一板一眼满脸严肃像个老学究,还爱唠叨,其实给我们大不了几岁。他严肃的背后是对学生的精确分析,经历不同要求也不一样。首先亮明观点:不管是复习生还是应届生,都要进入临考状态。谁真学不进去也不强求,但不能影响别人。再有,像我们这种性格活跃的复习生要收敛一些,尤其不能自以为是。班里还有这样的同学,每年的平时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可一到高考就发挥不好。他认为,这些同学完全具备考上大学的水平,只是心理负担太重。要多参加一些课外活动,活跃如我们者可以帮着放松放松,不能把弦绷的太紧。观点一出来,态度也不一样。对应届生,他强调更多的是把基础打牢,严格按照教学程序来。对我们,时不时地“打压打压”,确保不会走偏。毕业预选后,我们几个跑到街上小酌几杯,回寝室就让刘老师逮个正着:“你们几个,万事大吉了是不?都拿到大学通知书啦!辛辛苦苦又一年,这时候放松了,还想再来一年?”我们都抽着头,吓得不敢吭声。现在,这几个喝酒的家伙回忆起那段往事,自己都不好意思。当然,最多的还是要对刘老师说一声“谢谢”。那些有心理负担的同学,他总是笑脸以对,经常谈话鼓励,帮助坚定信心。班里集体活动,点名让他们参加,主要是感受感受活跃的气氛。毕业多年后,我当面向刘老师谈起这些感受,他笑着说:“那时候刚参加工作,也没有家庭负担,一心扑到你们身上。农村的孩子不容易,考学是主要出路,我要对你们负责任。”平淡的话语,寄托着老师的款款深情。实践证明,我们那一班大多数同学都先后考上学。没有考上的也从小山村里走了出来,精彩着各自的人生。刘老师,真想再一次听听您唠叨的声音啊!

教务处的连主任教我们《微生物》,课讲的好不说,管理还特有一套。他不批评人就有点让你怕怕的感觉,批评起来更是一语中的。“谁谁,最近又有点思想活动?”这是他在敲打思想开小差的同学;“啥你的我的,晚上还不收回去都是大家的。”这是他在批评那些总忘了收衣物东西丢失的学生;“三农班昨晚十一点多还有亮灯,到底在干啥?仅仅是学习吗?”可能是有谈恋爱的让他发现;“别看考学只有十五分,一分就决定你明年是不是还在这儿坐着。”这是他在上课时提醒那些瞌睡的同学。那时也就三十几岁,可同学们背地里都叫他“老连”。“老连来了,老连来了!”不论在教室还是在寝室,只要听到有人这样喊,大家都规矩很多。教务处彭老师打篮球动作花样翻新,监考也令人叫绝。戴个墨镜坐在讲台上,一场下来都不带动的。你说是始终注视全场呢?还是小有眯顿呢?反正所有的同学都老老实实,连个侧身的都没有。遗憾的是这位老师英年早逝,想找他讨教几招已没有半点可能。

教《植物生理》的许老师和教《作物栽培》的李老师是一对夫妻,男的打基础,女的管收获,学校咋恁会安排?不过同学们更津津乐道的是,他们之间发生的英雄救美传奇。女老师看电影被人找茬,男老师挺身而出被打住院,后来的故事就水到渠成了。怪不得他俩教学配合得那么好,有时候许老师说“下面的内容该是你们李老师讲了”;李老师讲到关联的地方也随口问“这个知识点你们许老师不是讲过了吗?”。也有配合不好的时候,他们结婚典礼回来,还没进大门同学们就发现了,在教学楼二楼上嗷嗷叫好。本来许老师一手抱着大红缎子被服,一手大方地挽着新娘。可同学们一叫,李老师双手抱紧新郎官的胳膊,拽着往前走。老师啊!你们要是挥挥手示意一下该多好啊!

教语文的黄老师爱好看书和钓鱼,大字也写得好。启发学生有一套:“你得有点多方面手艺。比如我,会教学也会钓鱼,抽空写写大字还能挣钱。人家吃饭咽萝卜条,我里面掺点肉;再焖个鱼,小孩看着也笑笑的。”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高考作文我们平时练过。考试回来正碰见他准备钓鱼,听到此事激动地说:“嗯、嗯,不钓了、不钓了,都是咋写的?快说说!”最后来一次现场打分。黄老师平时有点小自信,一些人不以为然。我想,他有自信的资本。

教政治的李老师长于概念分析。讲国家主席时他说:“国家主席是一个机构,说谁是国家主席才具体到个人,一定要分清。”后来我理解新闻发言人是项制度就容易多了。

张老师教物理,黑大黑大的块头走路左右摇晃,同学们私下起名“钟摆”。可能是刚下学还有点学生状态,自习课问数学题他也给你讲解,还翘个兰花指,深受大家喜爱。女朋友来了,有同学就逗:“老师,那谁呀?”“你师娘啊!”停了三秒嘴角上扬反击一句。小样,老师还能没点绝招?令人唏嘘的是,他与彭老师一样,远我们而去了。

周校长教数学出身,当时已不具体教课,但还是抽空专门辅导辅导我们的总复习。那种归纳能力,跟着滤一遍让你大有长进。同学们都佩服得很,可他却谦虚地说:“儿子小学二年级数学,我都不知道咋对咋错!”校长真会说笑,不同的阶段有不同要求,小学要求的是步骤,高中需要的是思路。

副校长杨老师口才好,最能鼓动学生,从进入高三他就给大家鼓劲。哪个学校善于在考试间隙制造舆论,故意扰乱别人;哪个学校习惯考前放风,说有多厉害的学生,给对手来点心理压力。他都在适当的时候说道说道,打消同学们的疑虑。按他的说法,就是要让大家慢慢觉得,全县乃至全省,就我们最牛气。



同学相长不言谢



要说都是奔着学习而来,那恐怕没人相信。但我们班大多数同学学习心气很高这是真的。所以,大家能相互促进、共同提高。

我属于好为人师者,有啥心得毫无保留。专业课要记忆的内容很多,让人头痛。我就采取定位法,大体上搞清某个概念在书上哪个位置,是在左边页码的中间,还是在右边页码的上半部分。再加上,背诵的东西多学一年就多记一些。所以,有同学问到具体问题我就说:“看看在哪一章节的中间,靠左边那一页的底下。”他一翻书,果然!于是吃惊得不行。传到其他同学耳朵里,那就更玄乎了。有的甚至传言我会背整个一本书。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否则还不把我吹到天上?那可真摔得粉碎,这点自知之明还不缺。为以正视听,就将这一方法广泛散播,大家学着用用的确有效。也有问问题让你无法回答的。霞文是个女生,特爱问问题。问一道习题,你讲清楚了她也听明白了,可还是问:“你咋知道这样想呢?我再好为人师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而且现在仍然回答不了。

王建和我一样,也是复习生,办事不温不火,老是“嘿嘿”的笑。钻研起习题来有自己一套,只要认定就敢怀疑题出错了。我很赞同这种勇气,有时候还与他一起怀疑。说自己水平多高明显扯淡,可能是那时的学习资料质量不好,常常出现印刷错误。所以,我们总是怀疑成功,时间长了同学们就以我俩的答案为标准。但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有道习题他先怀疑的,吃不准又拿来让我瞅瞅,我俩又一次“英雄所见略同”,断定题出错了。没想这次自信有点过度,题没错是我们错了。就那依然“不思悔改”,继续着这种怀疑,好像跟题有仇似的。另外,物理学的不错,特别喜欢以前教他物理的游老师。总学老师批评人的口头禅“臭狗屎,一群臭狗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不起人呢!

秦勇是我们同学,没有考上学跟着熟人到南方打工去了。过年后不知道受哪根神经支配,说啥又要再试它一烙铁。大概离高考顶多三个月时间,也来上“高四”,让我吃惊不小。在这几个月时间里,他完全按自己的节奏来。文化课跟着老师练练题,专业课自己制定学习计划。所以,大家在上《遗传》课,他却抱个《病虫害防治》看得起劲。老师发现了还关心的问:“能看完么?”“想看两遍,来得及不?”他自己也不太有底。“那可得快点。”老师关心地催催工。不过,这位并不因时间紧张而没日没夜地死学,班级篮球赛积极参加。我在外面风传他三分放的神准,成为重点防守对象,在场上起到了一个半人的作用。其实只不过借他不被同学们熟悉这个势,制造点神秘故意扰乱对方。从杨校长那儿现学的,拿到这儿现卖。你还别说,我们班就数他效率最高,与王建一起进入信阳师院九四级生物本科班学习。

黄永军的语文很好,作文经常被老师当范文在课堂上念,我就羡慕的要命。记得有一篇作文他借用《谁是最可爱的人》一文中的写法,一遛“当你……的时候”排比开来,再加上几句反问,那力度好的相当可以。而且每次作文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你在后面撵也撵不上,照样差一截。仅有一次写救火的场景,我有经历描写得逼真。老师第一个在班里念,还说细节和感受写得好。我还美着呢,没想第二个就是他的,在结构和用词上更润帖。叫我气的,真想照屁股跺他一脚。不过,有这样一位在前面领头,你的作文水平提高很快。听说现在竟然掂本数学书上课,我怎么都不愿相信,还是固执地认为他教语文胜任不了。

张凯和文家都是恋爱不耽误学习的应届生。张凯比较灵通,可就是有点谦虚。他数学很好,能参与讨论一些难度较大的题目。明明见解很独到,却总说自己不行。分数还没出来,他就到处说又考砸了,其实哪次也不差。说不自信吧?不太像。谦虚过度?也有人这么认为。我估计与他谈恋爱有点啥关系,形成了某种语言习惯。只可惜咱恋爱和上学没能同时进行,这其中的道道算是彻底搞不清楚。文家咋看不像个情种,可偏偏也谈得热乎。学习上互帮互助、取长补短为大家称道,只是生活上照顾的有点让人受不了。晚自习喝个豆浆一分半杯不说,还让王建递过去。王建真能成人之美,默默地当着“邮递员”。要叫我非借机往杯子里放点沙子,逮个小虫呀之类。也好制造点紧张气氛,调节调节大家的神经。与张凯不同的是,他俩最终没能成为一家,可惜了同学们的一番好意。得知这个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王建,说他瞎当了一年邮差,白费了大把力气。

学校门口有个大坝,悠悠渔歌起湖上,皑皑白雪披素装,阵阵茶香流不尽,习习河风送清凉。可谓寒来暑往皆有意,恰是学习好地方。早自习或晚饭后来到坝上,伴着朝霞初升背诵,看见灯光倒影再回。当然,累了躺下望着天让眼睛休息一会儿,或者摞下书本在坝上跑个百米,都是不错的选择。找上几个人相互提问也是一种学习方式,春强还能将问答现场向坝下延伸。大家来到船上,你问我答特别过瘾。碰见不会或忘记的,半天憋不出来,我干脆吼起了“妹妹你坐船头”。“女生都没上船你瞎吼啥!”满船的笑声撒到水面上。

不光学生们用功,老师也坚持学习。教《病虫害防治》的周老师平时话不多,也不善交往,啥时候见他都像有永远思考不完的问题。开始大家不理解,说这个老师行走不看路,见人只点头,还成天在学生食堂嚼白菜,唱的是哪一曲呢?更有人开始为他的成家问题隐隐担心。后来才搞清,人家是一边教课一边复习,准备考研究生。总在黑板上写出很长的英语单词,有时候还自言自语地咕噜两句。同学们会意地敬佩这种执着精神,更有相知恨晚者时不时问问。他只是说“大家一起学、一起学”,最后终于考上了中国科学院研究生。周老师身教胜于言传的行动激励了很多学生。



课外生活乐不停


毕业班就剩下紧张么?到现在我还执着于这个问题。以本人的经历看,至少俺不是。课堂之外生活之中,即便是“高四”生,也照样留出时间乐呵乐呵。

那时,首届国际华语大专辩论赛的举行,在全国掀起辩论潮。尤其是决赛场上一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我却要用它寻找光明”,让蒋昌建成为全民偶像,青少年学生更是追捧。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羡慕不如行动,我们也辩论辩论。班主任大力支持,还与大家一起筹备。当时给出的辩题是:正方,近墨者黑;反方,近墨者未必黑。这样的活动自然少不了我,而且抽到正方辩题。开始还信心满满,不停给团队鼓劲。谁知,辩着辩着我们快招架不住了。反方抓住“未必”两个字,硬说可以黑也可以不黑,这不把我们套进去了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败下阵来,对方四辩周以平获得最佳辩手。下来我就不愿意,说出题有毛病,反方应该是“近墨不黑”或“近墨者赤”。还拿出首届国际华语大专辩论赛的辩题为证,“你看,人家正方是'人性本善’,反方是'人性本恶’,咋不是'人性未必善’呢?”出题者是爱好文学的麦子,我挤兑他说:“你的笔名应该改为'未必稻子’,具有异国风情。”那时的热血学子最恨日本人了,我这一闹让他有点委屈。为保密起见,出题连老师都没让看,忙前忙后张罗这场比赛却被说成“民族敌人”。班主任最后出来拍板,“比赛结束了,还想辩论的到下一届再说。”唉!不说了,我可不想参加下一届比赛。

一九九三年是伟大领袖毛主席诞辰一百周年,全国上下红歌阵阵,大街小巷都飘满歌颂主席丰功伟绩的曲子。学校决定举办红歌赛,这太对我的胃口了,跃跃欲试想参加。原来只是从爹妈那里零零星星学会点革命歌曲,这次算得上集中培训。《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毛主席的话儿记在我们的心坎里》《毛主席的书》《天上太阳红彤彤》《我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一首首红歌唱出了人们对毛主席的无尽缅怀,也更加坚定了我死心塌地崇拜老人家的信念。张平是音乐班长,自己带头唱还教大家唱。独唱、对唱、小合唱、大和唱忙得不亦乐乎。其实许超也唱得特好,只不过更专心通俗歌曲。那时还不流行民(红)歌改编,要搁现在他没准能整出点玖月奇迹的味道。同时,也好帮帮班长。大家唱的热血沸腾、读的声情并茂、舞的浑身有劲,准备了一个多月。那场面,就是如今的校园艺术节。我遗憾的要命,关键时候掉了链子——几乎不能发声,可能是练得太狠没有注意保护嗓子。正式比赛那天气氛热烈,乡政府大礼堂座无虚席。看着同学们在舞台上尽情展示,我空留一番感伤在心头。这份感伤一直到后来考上信阳农专才抹去,那里有更广阔的舞台,也有更精彩的表现,具体细节在下一篇回忆农专岁月的文章中多有描述。

集体活动有声有色,自己也玩的各具情趣。李刚是我的初中同学,三年不见大有改变,变得有点质疑一切,可能是鲁迅读多了?同学们争论问题时引证“电视上就是那样说的”,他来一句:“我日他铜锤,电视上说的就是真理啧?”那时连中央精神都是从电视上了解,谁怀疑过电视的权威?你别说,还真把人问住了。我以为他这一问与“从来如此,便是好么?”有几分神似,必须留点什么作纪念!从中截取两个字,封大号“铜锤”,他感激得不行。心明爱好书法,按照黄老师的说法,他的行楷可以在阅报栏展出“以飨观者”,可惜高考作文没写好。黄老师好的坏的中和着念叨几届:字写得不错,但作文拉了平均分,而且平时还写过。我也跟着练过字,小有长进,只可惜没能坚持下来。方勇、何某、孙奎爱绑在一块玩,共同的爱好是打乒乓球。而且互相不服气,在到底谁打赢谁的问题上一直嘴官司不断。我分析,他们根本没想扯清干,就这么相互较劲、共同提高。陶俊是学校女子篮球队队长,善于搞好同学关系,即便是男生也照样撵着你捶,自己落落大方别人也不非议。还有的爱搜集材料加工出售,上届有个“篮球爱好者”;前年的文艺晚会出了好几个校园明星;教地理的刘老师拿把扫帚当教具,将自然天体运动演示的活灵活现;男寝后院住的董老师有些怪异,但墙上画的鱼跟挂条真鱼一样。我从那儿知道了许多学校里的掌故,这种口口相传的“历史”,甚至比档案室的校史还有生命力。



高考出点小问题


晃着晃着就高考了,可心里却一点没底,看啥好像都没记住。干脆什么也不想停学三天,脑袋反而清醒了。学校提前两天把大家带到考场附近的宾馆住下,调整调整状态、熟悉熟悉环境。

那时正值七月,已经热了起来。因条件所限没住空调间,晚上睡觉直冒汗。我对着电扇吹一夜热风,这下可麻烦了。第二天早上浑身发冷起不来床,急性感冒发烧。老师们紧张得不行,找三个同学连背带扶送我到医院。“医生,可要给他治好啊!明天就高考了,辛苦十几年就等着这一天,说啥不能缺考。”老师比我自己还着急。那时不像现在,一人高考全家总动员,就几个老师带队,他们承受多大的压力啊!直到医生扎两针拿三包药,断定确无大碍,大家紧锁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回宾馆后老师首先安排补觉,还嘱咐其他同学不得打搅,中午专门喊我吃饭。看到吃了满满两大碗,才彻底放心。晚上又单独交代,再热也不能吹电扇。冒了一夜汗。

第一场考的是专业基础课,看到卷子我暂停的记忆立即恢复起来。定位记忆发挥了重要作用,书本就像在脑袋里,所有知识点全涌出来。我感觉是平生最痛快的一场考试,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只用了一个小时多一点。把卷子做完看到周围都在奋笔疾书,我等了十来分钟的样子,还没人抬头,就把卷子交了。监考老师看看我,又翻翻考卷,表情复杂地示意出场。我当时就估计,老师一定以为这个考生是来走过场的。他哪里知道我已经通过了预选关,没有相当的成绩能进考场么?出来发现,整个校园见不到一个人,只有保安在门口执勤。上午就一场考试,在这里呆着没啥意思,干脆回宾馆。出去的时候门卫也没阻拦,我大摇大摆地离开。没想又制造了一个意外。考试结束清单人数,查来查去找不到我。因昨天有那一曲,老师又紧张起来。这边让人到医院打听消息,那边急忙回住地瞧瞧,结果发现我稳稳当当地睡在房间里。可是真生气了:“你这搞的叫啥事?让人一惊一乍的。卷子做的怎么样?交的那么早。考不好我再给你说!”要不是接着还有考试怕影响情绪,那批的不知道有多凶。还好的是,这门课满分一百五,我考了一百二十九分。据说那年在全省排名第一。记得分数下来后老师还说:“你快把人的神经都搞崩溃了!”

与专业基础课一样自信的数学,考得那叫一个玄。平时总爱研究难题,还给这个讲讲思路、给那个教教方法,同学们也一致认为我的数学相当了得。可一拿到卷子就傻脸了,从开头的填空题就别扭,越到后来越难下手。左右瞟瞟,也都白花花一片。怎么会是这样呢?我深吸几口气,稳定住情绪,从中间突破,以求两头开花,不行!又从后到前试试,依然撞在南墙上。再随机抽样,也只解决了一道选择题。翻来倒去,最后满共做了六十三分的题,那个沮丧啊!简直没得法说。老师们了解的情况是,考得都不好,能及格就算好成绩。他们毕竟经历场面多,出现这种情况一点都不担心。带我们回去的路上,严禁大家议论考试,进学校就领着打篮球直到天黑。一身臭汗回到教室,逮着个书本撕啊!扔啊!把所有的压抑和不快全都发泄到字里行间,然后跳进水库美美地洗个澡。老师再也不会来催着睡觉了,乱叫、鬼扯、瞎唱、狂喊折腾大半夜。公布成绩,我考了五十六分。自我安慰地算了一下,得分率88.8%。真吉祥!后来到信阳农专才知道,那一年的数学题实在太难,班里二三十分的大有人在。我说,出题失败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青春年少不言苦。“高四”就这么义无反顾地过去了,留下的尽是呱呱唧。老师送通知书的那天,母亲打了满满一碗荷包蛋。


作者简介

张开强,任职于信阳市上天梯管理区土城街道办事处。信奉不动笔墨莫读书,工作之余习惯将所思所想记录下来,让心灵有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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