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生：我一生好戏历史

lsjxs 2022-06-10 发布于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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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哲生先生

我成长在北京。在十岁间正值著名生旦净丑云集于京，是极盛时代，由于爱好京剧，每晚到各大剧院观摩学习。起初最信仰侯喜瑞先生，学他嘴里及工架，有许多戏至今失传。如他演《百凉楼》蒋忠一角是议事起后改马夫，陪程砚秋《红拂传》、尚小云《秦良玉》，侯先生曹操之类戏是独树一帜，无以伦比。

在我廿岁随父亲到上海，经朋友介绍了沪、杭、甬两路学习工会京剧组，开始从刘辟林先生学戏。《碰碑》的杨七郎，《捉放曹》的曹操，接连学了《法门寺》《斩黄袍》。

廿一岁考入上海江海关工作，后被约参加袁履登先生主办的申商票房。此票房有李白水，郭脩脩，戎伯铭，赵培鑫，章耀泉等，当时可谓人才济济，我首演《法门寺》即大红了。又从范叔年学了麒派戏，很多戏配角如《鸿门宴》《四进士》《跑城》《打严嵩》，并由王九龄先生指点不少。从此在每星期堂会、义演最少三次，因而如菊社、恒社、雅歌集、正义社均聘我为名誉会员。因为接连不断在演唱，进步很迅速，每次演毕经著名演员的指正，随演随学，大有一日千里之慨。突然一晚去大舞台看戏，适值金老师少山演《探阴山》，看过后感动非常。像这样大面是空前绝后黄钟大吕，唱念做打无不惊人，自此对金派入了迷，弃侯学金。开始大义务戏同台演出《甘露寺》，金老师饰张飞，我演孙权，逐渐熟悉。有时向他请教，他很耐心指点。另外，我私人请朱德芳说武戏，曹辅臣说金派及金派脸谱。徐世光是富社学生，又是金老义子，徐世光在我家约七年之久，一切费用由我负责。

张哲生《群英会》（1937年江海关平剧社义演）

在抗战末年，金老师自京回沪到皇后大戏院演出。旋经徐腹生，龚兆雄俩先生介绍，又由苗胜春举香，正式拜金少山先生做老师。后向金老师学了三关《白良关》《牧虎关》《草桥关》等概况，又指点些《空城计》司马懿念唱。因为他每晚上演，我边看边学，加上徐世光师弟、曹辅臣晚间说戏获益良多。

铜锤戏，徐世光说金派戏以老师能戏可以说差不了三四，我不能不勤学苦练，所以今已近老年毫无遗忘，此即昔日之功。金派不是嗓子好就行了，他的身上干净，脸谱是与一般不同，此他学何桂仙，《盗马》《霸王》《锁五龙》《下河东》，勾法不是一般的。他虽然是大面，扮像非常美观，戏及脸谱我得了很多。在十年动乱中收藏的好，各著名演员剧照迄今得存，否则也完了。昔日演戏的戏单抗战时烧了，尚存些不多。记得请遗老直隶总督陈燮龙八十正寿，由南京特约红豆馆主及北京包丹亭、李藻萍、朱琴心等名宿，红豆首日《弹词》，后有《空城计》《拾玉镯》等，我特约与程君谋《捉放曹》，此戏上场夜晚四点，由此程君谋无论义演、堂会，他的戏均与我合作。一次天蟾舞台《空城计》，是老艺人程永龙马谡。陈家堂会较比隆重，场面也大，一般的人难以凑上。转过年陈八十一要作寿，红豆演《战宛城》曹操。这堂角色是李兰亭、刘奎官、荀慧生排演《群英会》，红豆演周瑜，然后是《白蛇传》白娘娘，因配角问题作罢，李白水和沈元豫及我演《甘露寺》。在此堂会中使我对于京剧可增进很多，获益不少。

1934年1月27日《新闻报》广告

日常义演、堂会程君谋、赵培鑫，李白水、孙钧卿等票界知名者，均由我与之合作，此时很有应接不暇之势。金廷荪寿辰在他私寓与马连良的《甘露寺》孙权。又一次在宁波同乡会也是《甘露寺》。一家堂会亦在宁波同乡会与杨宝森演《骂曹》，在湖社与林树森《华容道》曹操，首次以票友身份被约在黄金剧院与黄桂秋、纪玉良、俞振飞、袁世海等演员演了一个月。营业戏期满则与陈大濩、李韵秋、王金璐、储金鹏又演了20余天。因为我是票友，但号召力很强。由于各剧院历次到京约人，大面一角很少约请京角，包银高又不叫座，有能力的太少，也就不多此一举了。

包幼蝶、张哲生《霸王别姬》

抗战时由包幼蝶约加路明《影城记》一部电影中串戏，我与包幼蝶演《霸王别姬》，徐琴芳与宁萱演《武家坡》，孙钧卿与程少余演《定军山》。相继张啸林寿日，马连良全堂人马请我演黄盖一角。抗战胜利后又与马连良在天蟾舞台演了一次《群英会》。与赵培鑫在中国大剧院演了《托兆碰碑》我饰杨七郎，此剧与程君谋合演过。另一天日场与赵荣琛、杨畹农、高华、包幼蝶合演《四五花洞》，我饰包公，喝采声不绝，轰动一时，当时梅兰芳先生全家来观摩此剧演出，受到梅先生高度赞扬。张云溪、张春华同台演出，当等在金老师“皇后”演毕上台，北京后是因刘菊禅约我在天蟾舞台与张云溪等演出，演过三天包银未谈妥作罢。又一次与梅葆玖、奚啸伯白天合演《二进宫》在中国戏院。

不到一年上海解放，海关人员经组织办学习班之际，我随梅剧团到苏州开明剧院演了四天。因海关离职手续，去了一次办理手续，由戏剧家学会领了证卡及徽章，又整理服装道具，即正式投入文艺队伍，开始工作。

1951年捐献飞机大炮在中国大戏院演全部《霸王别姬》，张少甫、苗胜春二位老艺人分饰韩信、李左车，虞姬是梅先生得意学生，此后是杜近芳、张文娟、郭元祥。我也参加作流动经历常州、无锡、南通三个码头，终了时又与黄桂秋借演四天，旋即到杭州大礼堂是谭富英全班及杜近芳，我也在内。首日《空城计》，又演一次《群英会》。个人单头戏如《牧虎关》《御果园》《刺王僚》等剧目。谭先生不演星期日，特烦我与杜近芳《霸王别姬》。

纪玉良、李兆惠、张哲生《二进宫》

期满回沪与张文娟、沈松丽在中国剧院演了一期；

又在大舞台剧院与纪玉良演了一期满后；

与毛剑秋、关正明演了一期；

在金都剧场与许翰英、陈正岩演了一期；

在光陆剧院与顾景梅演一期；

相继与徐碧云演一期；

接连与尚凌云、迟世恭去无锡、长沙等地先后演了两期；

又与高雪樵及小高雪樵，由常德到长沙剧院及江西剧场演了三个月余；

与新艳秋、杨乃农在“光陆”上演；

剑秋、王风岩南京演了一期；

与华香琳、华华、迟世恭在高邮演出；

我又与何玉蓉合作在蚌埠演出；

至此，随丁至云小组在山东十个码头，及宁波、长沙、汉口、上海演出较比长些，约年余；

不久解散后在沪又与黄桂秋、陈大濩“百乐门”演一期；

被约在上海长江剧院(原卡尔登)与杨畹农、蒋慕萍合作一期；

1957年间被约去云南，参加云南大戏院演出。日常与苗鑫义《断后龙袍》及《徐母骂曹》，徐敏初《打鼓骂曹》；单头戏如《盗马》《别姬》《草桥关》等。一次贺龙将军在五华山市府招待吴努父子，我与关肃霜合作《白门楼》一剧，合同满回沪。

张哲生《空城计》

1958年文艺整风运动开始，沪方面通过组织关系遂加入了宁波市京剧团，基本演员历久年余。后因病退职，退职金全无。业经前宁波文化局局长批准，后又在文化革命时军代表问我因何退职，也问到退职金给了没有，经过这些询问下，但此应得酬劳却被所在剧团置诸不理。退职时五个月给文教关系，五个月给户口、工资也停办。在这一段过程中很困难，里弄组织特予照顾，将我子女安排出去。至于在这个团工作期间所经历的一切折磨苦不堪言，细则迄今未忘，如果需要……简直难以倾述。是时我与陈鸿声同志同时在该团工作，我们是同病相怜，我的情况他尽知，很不易。退下来即被约至苏州剧团工作两月余。

文化革命开始，一直到粉碎了四人帮，经被约吴江剧校任教一年余，至此即告停到了迄今。

虽则赋闲，饶有北京、上海各京剧院及各省剧团来宁波演出空闲时拜访于我。例如为李长春说些戏，及辅导齐啸云一些戏，我不时向宁波报投稿及编些剧本。现已经编了四部京剧及话剧，又与江西省团缪成说全部《连环套》，此即现概况。

张哲生先生手稿

附记：

对于梅剧很有心得一则。蒙梅兰芳先生对我特予爱护，且一向捧他的学生多次演戏。在历次凡他的学生演戏，首先必问大面是谁，答以是我非常赞同。二则得刘连荣先生指点很多，收获不小，刘连荣虽然作古迄今不忘。此人是净行君子，台上循规蹈矩，台下德高望重，超出一般。我一生所敬仰除金老师外，即侯(喜瑞)、刘(连荣)二位。自票至伶，很多老前辈，如张荣奎，董俊峰，芙蓉草，苗胜春，张少甫诸位的垂爱，凡我有戏必至演毕加以指点。所有我票、伶时戏目，尚有很多未写，兹检扼要笔记一下，总之除海关工作外，任何政治是从不参加。

张哲生先生说戏录音

【粉蝶儿】

大英雄，盖世无敌，

灭嬴秦，复楚地，争战华夷。

【念】

嬴秦无道动戎机，

吞并六国又分离。

项刘鸿沟曾割地，

汉占东来楚霸西。

【白】

孤，霸王项羽。孤与刘邦鸿沟割地，讲和罢兵，送回太公、吕后；不想他反覆无常，又来寻战。孤命探马打探汉营动静，未见回报。内侍，伺候了！

前后录了几张录音，玻璃电台与王玉蓉、纪玉良《二进宫》；国际饭店与程君谋、程之的《洪洋洞》；豫园电台与张文娟、汪其俊《捉放曹》。青岛义演在永安剧院录的《宇宙锋》；又一次在大陆电台与俞振飞(饰周瑜)、周信芳(饰鲁肃)、赵培鑫(饰孔明)、我(饰黄盖)合作的《群英会》也有录音。这些录音在十年动乱中消失了。演戏非凭自己的优越条件，自负更告成。

年已七十二岁，体质尚健。子女们都已成长，日常生活还过得去。人口方面已经四世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