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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家*散文】雨的随想

 施云南 2022-06-10 发布于上海
【酒家*散文】雨的随想 什么是雨?其实,那只是一种因为水循环而形成的自然现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雨,就是从天空降落的水滴。当陆地和海洋表面的水,因为太阳的照射,蒸发到空中变成水蒸气之后,这些水蒸气上升到一定高度,遇冷变成小水滴,这些小水滴又在空中组成了云。它们在云里互相碰撞,又不断地合并成大水滴,当它们足够大的时候,空气就托不住它们了,这时候,它们就从云中落了下来,形成了雨。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可是,为什么,我就是对雨,情有独钟呢?准确地说,我不是喜欢“雨”,因为,它们会在我走路的时候,弄湿我的鞋袜,其实,我所喜欢的,是在屋子里听雨、看雨、读雨。
   一年有四季,四季都有雨,在我看来,四季的雨,都各有自己的特色,各有自己的风姿。
  
   春天的雨,总是那么美好,即使雨丝把树梢上刚刚开放的桃花、樱花、杏花打落到了地上,人们也只是稍微生出一点悲春的情怀,毕竟,这三月的花雨,也是一种美好的景致啊。
   相思的人儿,会手拉着手,在绵绵细雨中,携手走上断桥,他们一起合撑着一把油纸伞,身影紧紧地靠在一起。于是,雨丝便轻轻地敲打在油纸伞的伞面上,把似水的柔情,在伞面上荡漾开,荡漾进人们的心里。
   春雨中的哀愁也是美好的,恋人们一边说着情话,一边替古人担忧,担心那白娘子,是否依然被压在雷峰塔下受苦;担心那断桥,是不是真的会被冬日的积雪压断,然后,他们又在绵绵的雨丝见证下,海誓山盟,相约永远相守。
   多情的人儿,他们自可以走在细如发丝的雨中,看那桃花带着雨珠,在枝头含笑绽放,那些花儿,它们等待了一个寒冬,就为了等待在这春雨中的绽放。所以,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在春雨中惆怅,春雨,是美好的。
   情人们眼中的春雨,是浪漫的。
   “春雨贵如油”,是的,在农田里,农人们对于春雨的感受,可和那些喜欢多愁善感的情侣们不太一样啊,他们看见了春雨,根本就来不及发出任何的感慨,就会急忙地冲进农田里,在春雨滋润后的田地里,翻土、插秧、耕耘,一直忙到汗水湿透了衣服,才会直起腰来,用手敲敲已经酸痛的腰背,这时候,他们才有空闲的时间,望着牛毛一般细密的春雨,赞一声:“好雨。”
   在他们的心目中,这样的一场春雨,意味着秋后的一次丰收,所以,面对春雨,他们开心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生出惆怅的情绪呢。
   农人们眼中的春雨,是甘霖,代表着丰收。
   三月里的细雨中,几个捧着书本的学子,在教室里专心地读书,雨,柔情静谧,它是那样轻柔,似乎是在担心,怕惊扰了学子们用功学习。
   时而,有几个学生在雨中漫步,细雨濛濛,轻轻地将飞扬的尘土覆盖,让绿叶更加色泽亮丽,让鲜花更加色彩缤纷。下雨时虽然看不见阳光,但雨中的世界却往往被洗刷得很鲜艳。
   淡灰色笼罩着整个天空,薄薄的雨雾使整个世界显得朦胧,显得飘渺,行走在路上的学子,感受到了这种神秘的气氛,他们仰面迎着细细的雨丝,感到无比惬意。携一本书,打一把伞,坐在树下的小石凳上,学子们痴痴地凝望着雨,然后翻开书,读上一句“一年之计在于春”。是啊,美好的春雨,让学子们觉得,应该倍加珍惜这美好的时光,刻苦读书。
   学子们眼中的春雨是多么温柔,它用它特有的柔情,激励着学子们珍惜时间,用功读书。
   所以,春天的雨,总是那么美好。
  
   夏天的雨,是豪迈的。
   这些日子,上海暴热了很多天,那天晚上,居然下了一场透雨。当我半夜被雷鸣和风雨声惊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关窗子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有觉得讨厌,因为,这一场及时雨,把上海连日来的闷热一扫而光,天地之间,重新有一股清气荡漾。
   夏天的雨,总是伴随着雷鸣和闪电,显得那么有“声”有“色”。
   那天夜里,我看见,漆黑的天空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白色的亮光,亮白色的,极其耀眼。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虽然闪电不是一个稀奇的玩意儿,可是,在一个漆黑的午夜,突然有这么一道夺人二目的亮光在空中闪过,我还是会觉得热血沸腾。那种诧异,那种激动,真是有欣喜若狂的感觉。
   闪电变化着各种姿势迎接着我,它一会儿汹涌澎湃,照亮了整个天空;一会儿又一闪一闪,像涓涓细流从天空流淌下来;一会儿是亮白色,一会儿又是暗黄色;有时候和隐隐的雷鸣相伴袭来,有时候却是默默无语。
   闪电就好像是一个技艺高超高超的舞娘,用天地作为舞台,表演着她丰富多彩的舞姿,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伴随她的,是不断响起的隆隆的雷声。
   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想起了这样一句诗:“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恍惚间,我仿佛觉得,当年那位英姿飒爽的公孙大娘,此时正在空中挥舞她的长剑,而闪电,就是她那灼灼的剑光;雷声,就是为她擂起的战鼓;滂湃的暴雨,是她那无边恢宏的气势。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这位白衣的仙子终于觉得累了,于是,长袖一挥,便退入了天幕的后面。天空顿时重新陷入黑暗和寂寞中。
   庄子曰:阴气伏于黄泉,阳气上通于天,阴阳分争故为电。玉女投壶,天为之笑则电。真是佩服庄子那无穷的想象力。
   雷电过后,雨渐渐地小了,幸运的是,大地上的暑气,也被暴雨冲刷得干干净净,此时的夏夜,竟然变得十分舒爽。
   这就是夏天的雨,多么豪迈,来得快,去得也快。它们总是成群结队,在空中横冲直撞。坠落在地上后,迅速地填满地上每个凹坑,于是,地上就突然出现了无数个小水潭。暴雨,总是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敲打着窗户,噼里啪啦的声音,如同琵琶的激鸣声一样,铿锵有力。
   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空中还是时不时地会突然下一场雨,这时候的雨,来去更为匆匆。我懒得拿伞,独自走在午后的大街上,突如其来的暴雨刚把我的衣服打湿,阳光又旋即把它们烤干。是的,多么美妙啊,一场阵雨几乎只有十几秒钟,就算真的想拿伞,都来不及,大自然是最神奇的魔术师,它以天空作为舞台,上演着太阳和暴雨瞬间移动的精彩魔术。偶尔有微风吹过,我半湿的长发微微飘起,我觉得,是雨,让我变得更有魅力。
   我并不是太喜欢雨,因为,雨总是弄湿我的鞋袜,但是,我却并不讨厌在夏日的雨中漫步,因为,夏天可以赤脚穿着凉鞋,不用担心雨丝把袜子弄湿,正相反,凉丝丝的雨滴触碰在皮肤上,那感觉,好极了。
   第二天,空中不再继续下雨了,于是,阳光继续垄断了整个天空,暴热,又开始悄无声息地,惊扰着人们的清梦,让人们在睡梦中,都不忘记摇扇子。
   什么时候,才能再有一场透雨、一场豪爽无比的雨呢,我暗自思索。
  
   秋天的雨,给人的感觉,恐怕就不是那么美好了吧。“秋风秋雨愁煞人”,所以,不够坚强的人,便会在秋夜,看着秋雨扫落残花,垂泪到天明。于是,背井离乡的人儿,又会生出离愁和情思,纵使是勉强入了梦,梦中也会听到风雨声,看见满目萧条的景象。
   秋日的雨,是那么的凉,就好像离人的心绪那样,难道,天上的每一滴雨,就是离人的一滴眼泪?秋雨为谁而下,眼泪为谁而流?
   那多情的词人,写出了“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这样的句子,于是惹得离人们又无缘无故地,对着秋雨,多落了几滴眼泪。
   “鸿飞冥冥日月白,青枫叶赤天雨霜”,对于旅人来说,秋雨是最能够让他们感怀的了,当他们因为秋雨而滞留在旅途,无法回归乡里,见到自己亲人的时候,他们心中的那种落寞和伤感,无法用语言来表述。不是亲身经历的人,是不可能真正理解羁旅之人的悲哀的。
   窗外,雨淅沥淅沥地下着,形成一幅如烟似雾的优美的水墨画。那应该是一种很美的感受啊,可是,旅人就偏偏就不这么想,秋夜中,残灯明灭、细雨缠绵,那是一种何等无奈而又孤寂的情感啊,“君问归期未有期,却话巴山夜雨时”,被羁绊的,不只是旅人的身体,还有他们那颗多愁善感的心。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秋雨而生出悲愁的感受,比如,那农人便不一样了。因为,秋雨来了,丰收的季节,还会远吗?不过,秋雨总是没有春雨那么招人喜爱吧。因为,当秋雨突如其来地降临的时候,农人们就要忙碌地把晒在场院里的粮食给遮盖起来,免得被雨水弄湿了之后,影响了它们的储存。
   在秋日,在丰收的季节,农人们还是更喜欢一个秋高气爽的天气吧,这样的话,就能够一鼓作气,把所有的粮食都收好,同时收获的,还有一份喜悦。
   所以说,虽然是相同的秋雨,不同的人,还是会稍微有一些不同的想法的,还是希望有一个秋阳高照的秋日吧,这样的话,所有的忧愁,都会一扫而空的,农人们可以安心地收割一个好年景,而旅人们,也可以背起行囊,继续旅程,或许,他们很快就能再次见到朝思暮想的亲人了。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没有秋雨的秋天,是多么美好啊。
  
   冬天的雨,是那么的冷,能够把人的心,都冻结起来。冬天的雨,总是那么心狠,是的,它们只要稍微再冷血一些,就会瞬间化为纷飞的雪花,冰封整个天地。
   其实,冬天的雨,并不多见,它就像一个古时候的女子一样,深居简出,而且,这还是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子,极少露面,一旦出现,它的冷艳,便让人不寒而栗。
   冬天的雨,是那么的残忍,它们不喜欢独来独往,总是喜欢和呼啸的西北风一起来。西北风总是助纣为虐,让冬雨变得更加地寒彻心扉。
   它们专门喜欢欺负那些不得已而出门在外的人。
   当环卫工人好不容易把地上的脏物扫在一起的时候,它们就会出来捣乱了,猛地一吹,把所有的垃圾吹得四散开来,于是,无可奈何的工人们只能再一次,去扫拢它们。
   那冬雨,比西北风更加讨厌,它们把地上的脏物弄得黏黏的,还结上了冰碴子,让早起奔走上班的人,一不小心就摔上一跤,然后,它就在旁边,重重地磕打着地面,表示着它们的嘲笑。
   最可怕的雨,叫做冻雨。这种雨,恐怕是最让农人们痛心、痛恨的雨了吧,它们往往出现在深冬季节,有的时候,在初春时节也会展露它们的淫威。它们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便肆意地侵扰着大地。刚刚长出秧苗的农田,是最怕看见它们的了,别看它们小小的个子,一个个都是心狠手辣,往往把秧苗砸伤、冻伤。
   农人们最伤心的事情,莫过于看到自己亲手栽种上的秧苗,被一场冻雨给糟蹋掉了,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的内心世界,也变得阴沉,也变得阴雨不定了。
   除此之外,路上开车的司机们,也是对冻雨深恶痛绝的。一旦它们出现的时候,在路上开车之时,就要格外地小心,因为,稍微不留神,便会轮胎打滑,如果只是稍稍偏离一下方向,那还是有惊无险,要是更严重一些,就很可能会出车祸,甚至是数辆汽车的追尾事故,后果之严重,难以预料。
   所以,冬日的雨,总是给人不可亲近的感觉,所以,它还是继续保持自己的神秘形象比较好,继续深居简出吧。
  
   我喜欢听雨,我也喜欢读雨。有无数关于雨的诗篇,它们也各自有各自的性格,反映了不同的思想。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这是杜甫在一个春夜,无意中发现了空中的雨丝,而迸发出来的思想的火花,杜甫是喜悦的,因为,这“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是农人们最好的伴侣,有了它,就有了收获。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是孟浩然在春日的感怀,他在为那些凋残的落花而伤心,遗憾它们过早地香消玉殒,离开了枝头,不再芬芳。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这是文天祥在伶仃洋里叹息,他所悲哀的,绝对不只是一场雨,而是整个大宋王朝的灭亡,他在担忧的,是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生死存亡。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这是陆游在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之后的无奈感慨,他和所有的爱国之人一样,心中想着的,就是如何报效国家,保家卫国,所以,听到了窗外的雨声,他会联想起自己身披战袍、驰骋沙场的场景。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这是张志和在看透世事之后,最终选择在江湖浪迹,过着无忧无虑的渔人生活,从此远离官场的争斗,远离那些永无止尽的尔虞我诈和相互猜疑,回归大自然,彻底放松自己的身心。
   和我一样,喜欢听雨、读雨的人,不在少数,比如那位名叫蒋捷的诗人,便用一首《虞美人》,把听雨的感受,全部都总结在其中。
   他说:“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是啊,年少轻狂之人,是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悲伤的,所以,即使有惆怅,也只是故意说愁,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在他们的心中,雨,总是那么美好。
   对于壮年之人,他说:“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壮年之时,漂泊江湖,为了生计而四处奔走,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听雨呢,纵使听到了,也只是平添几分对于自己所遭逢的身世的感慨而已。
   等到了年老的时候,他说:“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世事,已经无法再改变了,时光荏苒,画鬓如霜,已经习惯了潘岳“二毛”之悲的人,这个世界上,已经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们再烦心了,雨,想下便下吧,他们已经全部看开了,无所谓了。
   我不喜欢在下雨天行走在路上,但是,我却喜欢在屋子里头听雨,我喜欢坐在窗前用耳朵感受雨的气息。听雨时而婉转,时而深沉,时而低语,时而咆哮,时而微笑,时而吟唱。有哲人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叶子是一模一样的,好吧,那么我要说的是,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两场雨,是一模一样的。 【酒家*散文】雨的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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