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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家】二胡,拉动心的弦(散文)

 施云南 2022-06-10 发布于上海

   那年,我还年幼。一个有雨的夜晚,一个个雨点在空中划出了一串串耐人寻味的省略号,走在寒冷的雨夜里,我的心中带着一丝对家的渴望。然而,就在此时,我突然听见了一声哀怨缠绵的音乐声,弦音凄婉,仿佛在黑夜中轻声倾诉。那曲子黯然销魂,在长长的慢板中,拖出了一道道伤感,在这个无月的夜里,我却仿佛看见了一道冰凉的泉水从漆黑的夜里缓缓地流出,水中倒映出一轮明月,那粼粼漾漾的月光宛若在黑暗的世界中点亮了唯一一盏孤寂的灯。如此凄凉,但是却给了孤独行路的人一丝淡淡的光明。
   我缓缓地抬起了头,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远处的天空在雨幕中愈发显得黑暗,梧桐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配上如泣如诉的乐声,仿佛在委婉地道出操琴人的哀伤。我向着乐声发出的方向看了过去,终于看见了,看见了一个孤独的灵魂。
   他的眼泪含在眼眶里,他孤独地坐在玩具店门口的雨棚下,雨水滴滴答答地在他的眼前坠落,似乎是在和他耳语,共同倾诉黑暗中的孤独与凄凉。忽然,他缓缓抬起了头,似乎是看见了我,他的琴声陡然从凄凉变得悲愤,此时的他宛若化身成了上下求索的屈子,或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潜,念天地之悠悠的子昂,他用他的琴演绎着苍茫,但是又在无形中激越起了愤懑。
   终于,他停止了演奏,缓缓地将手伸进雨里,挥手间弹出一道雨珠,仿佛掬起一捧清泉,泼洒一路不灭的月光。
   就在这个瞬间,我终于想起来了,他演奏的这个曲子叫做《二泉映月》,他所演奏的这种乐器,叫做二胡。
   说来也奇怪,都说人是视觉动物,可是我却是先听懂了他的曲子,再看清楚他这个人的,此时我终于认出来了,他是王阿公,他平常根本就没有什么爱好,就只有两件事情,是他的最爱,一是拉二胡,一是喝酒。然而今夜,他的嘴里却并无酒气,也不知道是根本没有饮,还是被雨水遮盖了气味,闻不出来。
   我就这么和他对视着,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有一丝惶恐。他分明看见了我,但是却仿佛根本就没有看见我的存在,只是执迷于手中的二胡,我这时候才注意到了,他的二胡已经被拉断了弦。他就这么坐在玩具店的前面,身后的橱窗里都是那些花花绿绿的玩具,而他则孤寂地伸手抚摸着二胡,他的背佝偻着,仿佛正用整个身躯来感受人世间的冷暖和世事的沉浮。一瞬间,我竟然有一种不忍观望、肝肠寸断的感觉。
   “王,王阿公,这么晚了,你还出来拉二胡啊,今天下雨,这里也不是热闹地方,哪里还有人会来听啊。”我极力想要摆脱尴尬的气氛,于是连忙说道,我一边说一边想要从他的身边走过去。说实话,我有些害怕,因为妈妈说了,王阿公是一个“强讨饭”,让我平常看见他的时候走远一点。王阿公平素的时候经常都有一搭没一搭地对我们这些孩子说话,讲一些有关二胡的知识,也不管我们这些孩子是不是听得懂。邻居张阿婆总是告诫我们不要靠近那些可疑的人,她所说的可疑的人,当然是指桑骂槐地说王阿公了。
   我刚要走开,然而,王阿公的话却一下子将我给拽住了:“小囡,你也当阿公是讨饭的啊,阿公勿在意人家畀钞票,阿公只不过想拉,想拉罢哩。”他说着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
   这话虽然简单,但是却让我感到了一丝心寒,我不由得回过头来,看了看王阿公那突出的肋骨和单薄的衣服,年幼的我又如何能够明白呢,在只有二胡和酒陪伴的人生中,王阿公经历了多少惨痛的经历。此时,他独自坐在风中,演绎着他的二胡,和着天的悲凉,伴着草的轻泣。
   回到家中后,我的心中一直无法忘记刚才听过的《二泉映月》和见到的王阿公,我在学校的音乐课里也曾经听过《二泉映月》,可是,总感觉没有这一次听到的那么凄凉,给人一种凄凄惨惨戚戚的感觉。
   后来我从大人们的叙述中才知道,王阿公一生命运多舛,他年轻的时候爱上了村里一个寡妇,为了追求那个寡妇,他开始学习拉二胡,因为那寡妇很喜欢听二胡曲子,他如愿以偿地追到了那个寡妇,但是收获到的却并不是平淡而快乐的生活,而是乡亲们的白眼,他们将他和寡妇的故事演绎成了一段段艳情插曲,在茶余饭后用来调剂枯燥的生活。那个寡妇受不住村里人的闲言闲语,最后郁郁而终,而王阿公在老家也呆不住了,于是整理行囊,来到了大上海谋生活,还带着他和那寡妇的儿子。
   王阿公含辛茹苦地将儿子拉扯大,又当爹又当妈,但是孩子长大后却被花花世界熏染,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总是伸手问王阿公要钱,王阿公好不容易给儿子娶了媳妇,本指望儿子能有所改变,谁知道儿子却变本加厉,动辄打骂自己的老婆,最后将老婆给打跑了。儿子如此忤逆不孝,自然会遭天谴,一天深夜下了牌桌,走路的时候不注意,摔下了苏州河,淹死了。从此以后,王阿公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沉溺于酒精,希望能够通过酒精的麻醉来忘记悲惨的命运。不过,不管怎样,有一样东西他始终都没有忘,那就是二胡,不管是喝醉了还是清醒着,他都会不停地拉。
   自从那一个雨夜听了王阿公的二胡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不仅是我,光新一村里所有的人都没有再见过他,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世界的什么地方。很多年后的现在,或许除了我以外,已经没有人记得曾经有一个会拉二胡的王阿公了吧,王阿公的故事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让我不由得柔肠寸断。午夜梦回的时候,我经常会回想起那一夜的情景,他就那么孤寂地坐着,拉他的二胡,不求他人的理解和欣赏。一顶旧帽,一袭破裳,他拉着悲凉婉约的曲调,却从未在世人的眼光中得到些许的安慰。
   我有些后悔,那一夜,我不该匆匆离开的,或许我应该留下,听他的故事,听他演奏的乐曲,倾听他的心灵。不过,我也知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我是无法理解王阿公心中的痛的。或许,王阿公其实从来都不缺少倾听者,山风是他的信使,古松是他的听众,他活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他需要的是尊重,不是怜悯。
  
   或许是因为王阿公的关系吧,我渐渐地对二胡也开始感兴趣了,二胡是我国具有民族特色的乐器之一,它有独特的表现力,音色特殊,音域很广。它原名叫做“奚琴”,早在唐朝的时候,中国古代北部地区的一个少数民族就已经发明了它,而到了宋朝的时候,它又被改名叫做“嵇琴”,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和那个大名鼎鼎的“嵇康”是不是有关系,不过我却知道那个时候已经有了用马尾制作琴弦的胡琴。而到了明清时候,胡琴更是传遍了大江南北,渐渐地成为民间戏曲伴奏的主要乐器。近代胡琴正式更名为“二胡”,刘天华先生借鉴了西方乐器的演奏手法,将二胡定位为五个把位,并发明了二胡揉弦,使得二胡更加具有艺术表现力。
   当然了,我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人,我从来都没有学过二胡,不是因为我太懒,而是因为曾经听过王阿公的演奏,“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听过王他的演奏之后,让我俨然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我觉得我就算是再练习,也不可能超越王阿公的,所以,我对于二胡就只是欣赏,从来都不曾演奏过。
   记得王阿公失踪之后,居委会的同志曾经带王阿公老家的亲戚来他的家里整理过东西,他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什,只有一把二胡,让我印象深刻,他所有的东西都显得又脏又破,只有那把二胡,被王阿公打磨得很光滑,琴筒、琴皮、琴杆、琴轴、琴弦、琴弓、千斤、琴码、琴托、制音垫……每一个部件都完整无缺。
   趁着大人们忙碌的时候,我偷偷地抚摸那二胡,仿佛感受到了王阿公的气息一样,当时的我就曾经很纳闷,那好听的声音究竟是从二胡的什么部位发出来的呢?
   长大后我这才知道,原来二胡的每一个部位在它的演奏中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二胡主要通过琴弓的推拉动作在琴弦上产生震动,然后震动琴皮,才使得琴筒共鸣发出声音,而琴筒则在一定的程度上起到了扩大和渲染琴弦震动的功能,所以琴弓、琴皮、琴筒自然都十分重要。王阿公的胡琴是用蟒皮当琴皮的,我知道,蟒皮的鳞片越大,二胡的音色就越好。而二胡的琴弦也很重要,王阿公的是普通的金属弦,而有些好的二胡甚至还要用银质的琴弦呢。那琴杆是二胡的支柱,不仅连接上下,而且对整体振动发音也有一定的影响,而琴轴则起到了调整音高的作用,如果琴轴松动,那么就容易使得二胡发生走音的现象。琴弓是摩擦琴弦发音必不可少的工具,一般用幼竹制作弓杆,用马尾制作弓毛。
   至今为止我都时常会想起王阿公对我们说的闲话,那个时候人太小,不懂事,现在我才知道,王阿公其实一点恶意都没有,他只是将我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想将他最心爱的二胡教给我们,所以才时不时地对我们说些二胡的知识的。他自己的孩子不争气,所以他将希望寄托在我们这些邻家的孩子身上,只是,那个时候愚钝的我们谁都没有明白王阿公的意思。
   王阿公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在二胡方面却是一个行家,我记得他有一次曾经一边演示一边指点我们二胡的基本发音方法及其运弓原理,他的眼睛渴望地注视着我们,似乎希望我们中间有谁会提出想要尝试一下,只可惜,我们当时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阿公,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我到现在还记得,王阿公说过,运弓在二胡的演奏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如果运弓的姿势不正确的话,就会影响二胡的音色,要更好地运弓,就要更好地控制力量的使用,在演奏的时候,要注意把握手指施力点的控制,整个右手的指关节要保持松弛,这样才能够让力量更好地贯通整条手臂。我清楚地记得王阿公那个时候竭力想要让我们看清楚弓子和琴弦之间的角度,理解如何控制好运弓的速度和力量。我记得他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弓毛要保持和琴弦垂直的角度,这样才能够使得发音更为充分,琴弦有规则地震动。演奏弱音的时候,需要放慢弓速,减少运弓的幅度,这样才能够让声音变得有层次感。后来我无意中翻到了一本讲二胡的书籍,那里面所说的内容竟然和王阿公所说的相差无几。我这才知道,原来王阿公真是一个行家,只可惜,命运没有让他成为一个音乐大家,而让他成了一个浪迹江湖的游子。
   我记得王阿公是十分擅长揉弦的,这揉弦是二胡演奏中最常用的技法之一,揉弦手法能够对音色起到加工、美化等作用,使二胡音色带有技术性的美感。王阿公的手指在弦上的某一音位上扇面形滚动,那二胡的声音就会呈现出类似波浪涌动的感觉。他那个时候一直都说一句话:“慢慢吟,快快颤”,我们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意思,长大后我才知道,原来揉弦有快慢的区别。其中慢揉也叫“吟音”,在演奏的时候要以腕关节为轴,整个手掌呈规则的扇形弧度,幅度比较大。而快揉也叫颤音,指的是手腕受到小臂的支配,连续不断地在琴弦上一压一松,呈现出音色的变化。不同的揉弦能够体现出不同的音色,那一次听王阿公演奏《江河水》,他就用大幅度的压揉来增加江河的浩瀚感,还有一次听他演奏《大车谣》的时候,他在揉弦的时候还用大量的换把来表现音程跳动。王阿公的手协调性特别好,在换把的同时也能够保持揉弦不断,所以就给人一种山雾悠远、山歌荡漾、连绵不断的感觉。不过,最令我印象深刻的还是那首叫做《独弦揉》的曲子,王阿公在演奏这首曲子的时候,竟然只使用了二胡的内弦,他有时候揉弦,有时候则用压弦的仿佛,整首曲子速度很慢,给人一种忧愁的感觉,王阿公很喜欢这首曲子,因为它正好能显示出他内心悲怆的心绪。
   在印象中,王阿公很少使用泛音的手法,不知道是我那时候年纪太小没有记清楚,还是王阿公觉得泛音的手法不适合表达他的心绪。泛音是二胡的弦通过有规则颤动之后产生的音,分成人工泛音和自然泛音两种,自然泛音主要通过全弦自然振动产生泛音,而人工泛音则是通过左手食指和小指相互配合产生,当食指按在某一个音位上之后,小指就安在其上方纯四度的音位上,以此来产生泛音。不记得是看那本书写的了,说在演奏《小花鼓》这样欢快的乐曲时,要注意通过泛音来体现活泼的气氛,如果高频泛音多的话就使得音色明亮,而低频泛音多则使得音色柔美。或许,不管是明亮还是柔美,都不是王阿公想要的曲调吧,他只喜欢演奏悲曲,不管是悲凉还是悲壮,都体现了心中的愤懑,所以,他不需要用泛音来让音色更为明亮或者柔和。
  
   小时候听王阿公演奏曲子,只是下意识地感受到悲苦,长大后我才知道,原来二胡能够通过那些特别的情感音色来让乐曲体现出情绪来。
   通过一些特殊的技巧能够让乐曲变得像一个人一样抒发喜怒哀乐的情绪。除了刚刚所说的揉弦和泛音外,滑音其实也是一个演奏者常用的手法。滑音就是指在琴弦上滑动所得的音,滑动的方法不同,产生的音色就会不同,根据滑音在乐曲中不同的功能,大致可以分成过渡滑音、装饰性滑音和风味滑音这几种。曾听人说,不同的滑音要用在不同风格的乐曲中,否则的话就会让人感到不伦不类。比如在演奏《江南春色》的时候,要注意上下小三度垫指滑音穿插其中,而且速度不能太快,不能有棱角,要在小音程距离之内进行滑音,就算是遇到大音程的时候,也要注意滑动速度保持慢速均匀,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乐曲显出江南婉约的风格。但是如果换做《河南小曲》这类有坠子风格的乐曲,就要借鉴坠胡的演奏手法,采用大幅度悬腕滑揉的手法,这时候滑音的速度特别大,幅度也很大,这样做的话有利于展现豪放的曲风。
   我不知道王阿公是不是也对这些技巧和理论方面的东西有所了解,不过,这其实也并不重要,有的时候,不是光靠娴熟的技巧就能够打动人的,王阿公或许并不掌握那么复杂的二胡理论,但是,这丝毫都不影响他用自己的二胡曲打动我那幼小的心灵。
   小时候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长大后我才知道,原来二胡是有情感音色的,情感音色是在二胡的基本音色上的升华,是演奏者通过各种技巧来表达的情感体验。在那个凄风苦雨的夜晚,我听见了王阿公的二胡声,那声音就通过神经系统传递到我的大脑中,而我的大脑就对各种不同音色的声音产生了一定的联想,甚至在脑海中出现不同的画面。那天晚上我听到的是节奏比较舒缓,而且音色相对低沉,音高一路向下的《二泉映月》,配上当时凄迷的风雨,很容易让我感受到清冷而悲苦的感觉。后来我在学校运动会上听《赛马》这曲子的时候就不一样,那首曲子的曲调欢快,具有流动性,再加上现场那种欢腾的场面,便让我在欣赏的时候感觉仿佛看见了万马奔腾的欢快场景。听说演奏者在演奏《赛马》的曲调时,总是会通过急促摩擦弓弦的方法来发出类似马蹄一般的声音,又通过敲弓来表现欢快的情绪,有的时候还会使用揉弦能够增加马儿亢奋之情。
   据说,演奏者的演奏必须建立在理解的基础上,也就是说拉二胡的人要对作曲者创作这首乐曲的背景、想要展现的内容等各方面都有所了解,这样才能够更好地展现情感音色。举个例子来说,若是演奏刘天华先生的《月夜》,那么就必须考虑他当时的生活背景,那个时候刘天华先生的生活处于相对比较稳定的状态,所以这首乐曲更多体现的是一种月色的美,展现出赏月之人的陶醉之情,并无半点悲怆之情,如果有人想要演奏这首曲子的话,就要注意体现出曲调中那种荷塘月色般的唯美情调。
   对于王阿公来说,我相信他一定对《二泉映月》有深刻的了解,所以才能够演奏出如此凄婉动人的乐曲来。《二泉映月》大概是王阿公演奏最多的一首曲子了吧,或许他在演奏的时候,也会想起曲作者华彦钧那凄凉的人生吧,或许,在演奏的那个瞬间,他将自己悲惨的人生和华彦钧的人生重叠起来了,他和华彦钧一样,都是饱经沧桑、颠沛流离但又矢志不渝的老人,难怪他在演奏的时候每每会流下眼泪呢。当生活的皮鞭无情地抽打他的时候,当世俗的锁链残忍地桎梏他的时候,他就会拉起《二泉映月》,任泪水充盈眼眶,然后慢慢地从眼眶里溢出来。
   音乐是能够感动一个人的,它首先感动的就是演奏者自己。明亮清晰的音符能给人欢快的感觉;低沉暗淡的音符能展现忧愁的情绪;刚健的音符能体现悲愤激动之情;漂浮之音能体现虚无缥缈之感……
   常常听人说音乐是有意境的,在二胡演奏中要体现不同地域风格的意境。比如在二胡中有一种意境叫做三秦意境,由于受到了秦腔的影响,使得这类二胡曲呈现出粗犷、豪迈的特色,所以演奏者要尽量使用滑压、揉打等方法,同时还要让右手运弓的弓距变大,用大开大合的方式来展现豪爽的特点,弹奏出明快豪壮的音色。除此之外还有中原意境,它和三秦意境一样,也要求二胡的音色能让人产生豪迈感,演奏者可以通过波音、颤音等的使用,展现出这种独特的音色特点。而草原意境则给人豪迈的感觉,更要让人想到辽阔无边的浩茫感,所以,演奏的时候要加强对于泛音的使用,通过运弓的力度变化来使得音色富有变化。另外,在演奏类似《马头琴之歌》等乐曲的时候,还可以借鉴马头琴的传统演奏特色,用颤音等方法来体现草原意境。在演奏的时候还要演奏出曲子内部所隐含的中国传统文化内涵来,例如《阳关三叠》,它本来是根据唐诗“西出阳关无故人”改编的,那首唐诗情景交融,不仅展现了纯美的大自然景物,更让人体会到送别亲友的依依不舍之情,演奏者也要让听曲的人能够感受到这样两种不同的感受,所以在演奏的时候可以让弓速放慢,左手按弦力度变小,气息缓慢,通过这种方法来制造出令人惆怅的离别之情,给欣赏者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二胡能够展现的意境颇多,但是我却知道,对于王阿公而言,就只有一种意境,那就是悲凉凄苦。
   天知道我有多想改变这一切啊,我多想告诉王阿公,《二泉映月》虽然缠绵,但是并不消沉;虽然阴郁,但是其中也不乏振奋,哪怕在黑暗的夜里演奏,《二泉映月》也能够反射出一片月光啊。所以,《二泉映月》里应该有对人生的渴望和期盼啊。
   可是,我也知道,我已经没有机会了,自从那一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王阿公。如果还能再遇见王阿公的话,我绝对不会在他喋喋不休的时候匆匆走开,我绝对不会像其他的孩子那样嘲笑他,我会坐在他的身边,听他演奏二胡曲,听他的教诲,让他手把手地教我拉二胡,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再次在一片雨幕中逃走,留给王阿公一个背影。
   我一直都觉得王阿公和《二泉映月》的作者华彦钧,也就是瞎子阿炳一样凄惨,但是,其实就算是那个趔趄跋涉在人生道上的阿炳,他的身边也还有一个叫做董彩娣的女人始终陪伴着他,不是吗?她用一根竹竿引领他走街串巷,倾听他用二胡倾诉心灵的悲怆,对于阿炳来说,他并非一无所有,然而,王阿公,却是真正的孑然一身,最后就连自己的二胡都留在了家中,没有带走。
   时至今日我依然还是会经常想起王阿公,尤其是在前几天去了无锡之后,我看见了真正的惠山天下第二泉,就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二泉映月》,也想起了王阿公。在惠山上有瞎子阿炳的墓,我在旁边独自坐了良久,我心中王阿公的形象渐渐地和阿炳的形象融合在了一起。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对于王阿公和阿炳来说,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我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很多人和他们一样,他们的头顶阴霾密布,然而我却相信,只要我们每一个人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少一点歧视,多一份关爱,他们的人生也会渐渐光明起来的。
   有人说,音乐是能够感动一个人的;有人说,《二泉映月》如同一轮明月一样,给悲惨的人生带来了一丝光明。然而,我却要说,真正能够感动人的,并不是音乐,而是人心。不错,二胡的确能够制造出种种情感音色来,但是这也是要建立在演奏者充分感悟乐曲,和听者心灵相通的基础上啊。真正具有感染力的并不是《二泉映月》,而是创作、演奏《二泉映月》的人,是他们用自己的心灵和听者产生了共鸣,这才演绎出这样的千古绝唱的啊。
   或许在演奏《二泉映月》的时候,琴弓拉动的不只是二胡的琴弦,更是人们的心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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