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潘慕白 流落旧纸页间的，除了一片绵渺的月色，还有你的笑。 一切都可以旧。 桃花，流水，寒树，野云。 沾衣的草露，初白的新月，荷风送来的香气，大雪纷飞的白。 一串脚印，日历，笔尖和信，诗词里的哀愁，木窗和夜雨。 昨天忽起的一念，一个美好词语上的一道伤痕。 风摇竹响，雨滴阶声，一杯刚煮好的暖茶…… 但是，你的笑，从来都是明媚如新，晴朗如洗。 怀念的天空，我愿意永远是个大晴天。   听莫文蔚的《这世界那么多人》，除了感动“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多幸运我有个我们”一句外，也特别喜欢“远光中走来，你一身晴朗”。 这首歌，太容易惹人念旧怀远。 你在的远方，永远有一道光吧。是花光，月光，更是无法触及的年光。 有人坐在木窗前喝茶，因为你一身晴朗，他便在茶光里，看到你走来。 几丛花，几夜月，年光不堪念，只需一条小径，和一个遇见你的蓝色清晨，就能走进晚风中那几帧从前。 一木窗，一杯茶，远人不堪念，只需一卷旧宣，和一句起好头的暖光诗行，就能看到你一身晴朗地走来。   人能活得一生晴朗，该是多么美的一件事。 以前写过《小屋背后的节气》诗，用了很多暗喻。比如“花影还留在屋前，屋后一颗露珠，养着一圈圈年轮，黎明不语”，无非就是美好的往事花影，依然历历在屋前，剩下的人生年轮，再也无关紧要，都养在屋后的一颗小小的露珠里，而每一个黎明都不说话，没人告诉我远方有多远，远人离我有多远。 是惆怅，怅然无声。 但不黯淡，“屋前远去的烟火，照亮屋后你挂在树上，衣袂飘飘的诗歌”。都远去了，甚至你远去时也一同带走了可亲可爱的烟火，即便如此，但依然能照亮你永远带不走的每一句诗行。 所以，接下来就写道：我要在手心里长出月亮，我要在眉目间长出清风，我要在唇齿上长出桃园，我要在心底下长出小径。 为的就是，有一天，你一身晴朗地走来。   宋代曾协有一首《喜晴》诗，首联“诗翁高兴动新晴，未踏湖山句已清”，可将这与自然相关的笔触联想到情感。 新晴何尝不是一种态度，心有新晴，由此，不曾再有交集，但写下的诗句仍然是清澈的，是晴朗的。 就算岁月里的彼此，终是渐去渐远渐无消息，就算光阴里相望的眼神渐灰渐淡渐无光芒，但你的笑，是个晴天，晴晴朗朗。 没有什么比一身晴朗，在辗转半生之后，更加让人宁静的了。 岁月山河，烟雨褪尽华衣色，涤洗人生大戏里的每一句台词，手握的最后一卷长诗开始泛黄，一切都在旧。 这时，还有一个晴朗的人，在又旧又暖的光阴里，在数不清的晨晨昏昏里，一次一次地走来。 可以随你与一杯茶尽欢，可以同你与一句书中划曲线的句子尽欢，可以陪你与眼前的月色远山的溪声盈耳泠泠地尽欢，可以共你与水生烟烟笼的桥上经过的一截明亮的雨水尽欢……  做一个一身晴朗的人，大概就是经历怎样的百转千回，到最后仍然活得干净而生动。 远水拖着一缕蓝，山色堆起一抹青，风篁长笛，流水鸣琴，一萼红，二色莲，小巷，木窗，雨，雪……世间好风物，在念一个人的时候，尤其美尤其好，也尤其凉尤其荒。 可是暖风中的旧从前，笑声中的旧模样，是这世间你留下的又凉又暖的线索。 一念间，远光中你一身晴朗地走来，是又危险又迷人的答案。 那么美。山河岁月可念，一身晴朗为缘。
编辑｜檀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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