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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的蜜糖》 ▲ 一瀛 蜜蜂王国里有一位年事甚高的老祖母，翅膀的色泽变得灰白，但是眼睛却仍然炯炯有神，像两颗闪亮的紫水晶。有一只小蜜蜂出生两天，脸色开始红润，在这之前，这只小蜜蜂差一点活不下来，因为它生下来时奄奄一息。这只小蜜蜂意外得到老祖母亲自照顾，老祖母用最好吃的洋紫荆花蜜喂它。 小蜜蜂问：“祖母，这是什么？”阳光照到老祖母的脸上，老祖母语气温柔：“这是从山那边的洋紫荆花蜜，这种花蜜啊，充满了男子汉的力量。”说到蜜时，小蜜蜂看见老祖母嘴角淡淡的微笑。 小蜜蜂：“等我长大了，我也要飞到山那边给祖母采洋紫荆花蜜。” 老祖母脸上浮现灿烂的笑容：“那你得学会采蜜的本领才行。不过，你好小呢，你得把翅膀长得更结实些。” 小蜜蜂看了看自己的翅膀，稀稀疏疏的，翅膀还没长全。但是采蜜是他无法从心上搬走的事。在正式采蜜之前，他应该尽力多飞一些地方来锻炼自己的翅膀。小蜜蜂绕着祖母飞来飞去，把祖母都绕晕了。祖母捂着头，笑着说：“小祖宗，快停下，快停下。祖母头都晕了。”小蜜蜂停住了飞，趴在祖母的肩膀上。这时，有蜜蜂来向祖母汇报。蜜蜂王国正在举行隆重的葬礼。请祖母和小蜜蜂前去参加葬礼。 在一朵花的正中央，闭上了眼睛的雄蜂睡在栀子花的床垫上，宝石蓝的花瓣是他的被子。祖母飞到中央，为雄蜂念悼文：“雄蜂这一生是乐于牺牲的...它一辈子只为蜜蜂王国传宗接代。尽管它过着不劳而获的生活，但这一切都是因为它需要把身体养好，只为迎接它伟大的死。我们的族群盛产英雄，一个个，不管是雄蜂，工蜂，还是蜂王，因为你们每一个，我们的王国才一直蓊郁繁荣，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孜孜不倦的采蜜、传粉，不仅为我们自己带来了香甜沁润的蜂蜜，更保障了整个地球的繁殖和生存，是我们让大自然更加平衡。” 其他蜜蜂嗡嗡嗡嗡，听着无不动容流泪。 小蜜蜂站在最边上，旁边的蜜蜂告诉它，“哼，雄蜂天天不干活，只会好吃懒做。”另一只蜜蜂站出来为雄蜂辩解：“雄蜂也是可怜，一生只为与蜂王交配，然后死去。每到交配时，它们就得聚集在空中练习赛跑，一旦处女蜂出现，它们便要飞速奔去，一翻枪林弹雨般的争夺，最后谁的个头最大，谁最强壮，谁就是最后的得胜者。交配一旦结束，便被扯掉生殖器而马上死去，敢于为了族群赴死，是王国的大英雄。” 小蜜蜂看见雄蜂被葬在花朵上，还是有些闷闷不乐。葬礼结束后，老祖母摸着小蜜蜂的头，慈祥地安慰着：“孩子，别难过了，我们在自己的天命上尽力了，也就无所遗憾了。” 小蜜蜂问：“那我的天命是什么呢？” 老祖母回答：“你是工蜂，天命是酿蜜，像我们蜜蜂王国里的工蜂，一生当中，一般要采集10千克花蜜，去酿造1千克蜂蜜。因此来来回回总共要飞行三十多万千米，这个路程大约相当于绕地球八圈。” 小蜜蜂听见老祖母的回答，想到自己将要飞那么多路程，紧锁着眉角。 老祖母看见小蜜蜂的反应，笑呵呵地问：“孩子，绝大多数都是如此，才能保证蜜蜂王国的子民蓊蓊丛生。” 小蜜蜂点了点头，他明白这是无法拒绝的责任。老祖母还告诉他，他将很快要开始工作，最初是负责保温孵卵，清理产卵房。再过段时间，得当大哥哥，要来帮忙带孩子，要学习调剂花粉和蜂蜜，再长大就要负责更大件的工作了，这时专职去分泌蜂王浆，服侍蜂王、清理房子，等到成年，才可以去采花蜜。 小蜜蜂嗡嗡，嗡嗡，围着老祖母团团转：“祖母祖母，现在学，现在学，行不行嘛，行不行？” 老祖母：“不能心急。采蜜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你看花不会动，就以为它们比动物善良，这可是天大的误会。” 小蜜蜂：“是吗，居然还有说谎的花。” 老祖母：“当然，祖母这一生，遇到过多次陷阱。很多花都有过分夸大自己长处的坏习惯。有的雄蕊上长有浓密的毛，或是带了一抹亮黄色，使雄蕊的花粉看起来比实际上多，要不然就是把细小的花药顶在引人注目、看起来像是花药的粗大花丝上。有的花则会把花药不育的部分弄得胀鼓鼓的，制造饱含营养的假象。伪装术有时是为了自保。” 小蜜蜂睁圆了眼，十分疑惑：“那怎么看穿它们的诡计呢？” 老祖母：“采蜜之前，先要认识了解各种花，哪些花善良，那些花狡猾。像尖尾凤，盛开时轻盈明媚，多姿多彩，但实际它却是一个陷阱，它的花粉经常牢牢黏住来访的蜜蜂，有时我们蜜蜂为了挣脱，被缠住的脚就会被活生生扯下来。很多闻起来像有食物奖赏，但实际上有的只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滑梯、迷径、旋转门、密室，还有出口，这些全是大费周章搞出来的。” 小蜜蜂怒目圆睁：“简直太过分了。” 老祖母：“不计其数的花，非但对我们蜜蜂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还是个祸患。” 飞回来的途中，老祖母教小蜜蜂跳起了圆舞。老祖母示范动作——一会儿向左转圈，一会儿向右转圈，但轨迹总是圆的。小蜜蜂也随之跳起圆舞来。 老祖母：“孩子，圆舞是我们发现了花蜜，告诉其它小伙伴的方法。当发现花蜜越多越甜，我们就要跳得越起劲。” 小蜜蜂看见不远处一片盛开得十分热烈的花，它正想着飞过去，老祖母叫住了它：“孩子，千万别去。” 小蜜蜂：“祖母，可是你看那些花在摇曳、争艳、咆哮。'来我这儿，来我这儿......过来。’它们在叫呢。” 老祖母：“有些花需要依赖虚假广告，用颜色和香味暗示奖赏，然而这奖赏永远不会兑现。还极有可能是陷阱，有一种叫兜兰，它的果香经常会引诱我们蜂族前往，兜兰的果香实在太诱人了，通常我们被引诱通过兜兰花的入口，进入到唇瓣部分。大蜂通常可以逃脱，有一些就此被困死，但小蜂就逃不了，只能一直在光滑且下倾的表面打滑。直到力量用尽。落难者拼命挣扎。它的汁液里含有一种湿润剂，让蜜蜂像葬身于大海。所以千万不能上当。” 榛树叹口气，呼出了花粉。春天刚转暖时，榛树的柔荑花序像绵羊尾巴一样垂下，上面扎着一双双小花。风一吹，花序像小绒球似的摆动。一阵黄色的云雾渲染了整个天空。黄云飘移，洒下花粉雨。 这时，老祖母看见一株洋紫荆，带小蜜蜂凑近，老祖母告诉小蜜蜂：“采蜜之前，我们要学会先观察，眼前的这株洋紫荆，它初生时是白色，中心花瓣的中央有大块大红斑，老化后，中心花瓣会向后弯曲，遮住红斑，同时周围的四片花瓣转为淡粉色，于是整朵花看起来都是粉红色的了，传达出一个强烈的信号：我老了，别碰我的柱子。” 小蜜蜂问：“所以要读懂花语，这是蜜蜂的必修课，是吗？” 老祖母点头：“是的。” 几天后，小蜜蜂的羽翼长得丰满，小蜜蜂开始初次的采蜜之旅。它谨遵老祖母的教诲，在采蜜之前多多观察——有些花在环境太冷或太湿时，会再度合上。有些花呢，懂得将花粉保持干燥。这一天小蜜蜂只停在花药上，振动腹部肌肉，深情款款地高歌，打动花粉现身。如果方法不对，要么就是得不到花粉，要么就是只能得到一点点。 大部分的花粉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对小蜜蜂来说，花粉供给充足，又可轻易找到，但采集的过程很耗体力，绝非快餐。它需要用上摇、耙、压、塞的本领，再飞回它蜜蜂王国。 小蜜蜂采蜜时经常会被吓到。像那天它偶遇一朵兰花，翅膀不小心碰到，兰花就发出机关枪似的声音：砰！砰！砰！后来才明白这是在发射花粉。 小蜜蜂一直想着山那边的洋紫荆蜜，但它等待着自己能够不恐惧——敢于飞过长长的河，飞过高高的山——去采山那边的洋紫荆花蜜。 小蜜蜂终于酿造了第一桶蜜，它请来老祖母来品尝，可是等它敲开老祖母房间的门时，老祖母有气无力躺在床上，老祖母告诉它自己时日不多，小蜜蜂嗡嗡嗡嗡围绕着老祖母哭泣：“祖母，你还没有尝过我酿造的洋紫荆花蜜呢？请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老祖母安慰小蜜蜂，告诉它自己马上要登入另一个亮光闪闪的世界，“小蜜蜂，别难过，在我临死之前，尝到你酿造的任何花蜜，对于我这个老祖母，都是世界上最好的花蜜。” 小蜜蜂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喂老祖母吃。 老祖母缓慢地吞下花蜜，用尽力气点头，赞美世间居然有如此可口的花蜜。小蜜蜂想再喂一口，老祖母摇头，老祖母的眼睛正慢慢地要闭拢... 小蜜蜂痛恨自己的懦弱，它不能原谅自己的胆怯。 一天后，蜜蜂王国举行了迄今为止最为盛大的葬礼，为这位最长寿的老祖母。空中响起一阵风暴般的哭泣声，人人爱戴的老祖母啊，小蜜蜂逃出了这个队伍，它直往山那边的洋紫荆飞去——老祖母说，飞到山那边采撷洋紫荆花蜜，那是蜜蜂的“成人礼”——孩子，成长的路上充满荆棘——你要越战越勇。 “你这么着急，去做什么” “我要阻止人类的心河变成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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