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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神为何那么冷？ 文/蓝春燕 晨钟暮鼓警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路人。 当年为了躲避凡尘躲避伤痛来到寺庙。 主持体谅我内心疾苦，理解我的红尘挂牵，不仅特赦我带发修行，每年还会允假我回乡探亲。 这一呆就是15年了。 明天是女儿大婚的日子，我没有积蓄给不了她贵重礼物，只好亲手用红黄相间花纹布缝制了一对小娃娃，把两个娃娃腰间紧紧缝在一起。 默默祈祷，女儿女婿一生幸福平安，希望他们的婚姻永远不会受到侵害，一辈子都要紧紧系在一起。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或隐藏，或张扬。 我不恨你对旧情置之不顾，真心理解你对浮华趋之若渴。 当年你母亲跟我母亲同在棉纺厂上班，她俩性格相近成了闺蜜。两家当年就在单位的宿舍安家，隔着一个过道门对门住着。你们家三兄弟，我有个哥哥还有一个妹妹。 你妈妈年轻时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稍微干点重活，累活就会气喘吁吁，面色紫绀。下班后我妈妈经常会帮着你妈做重体力家务。 两家六个孩子从小也在一起玩耍，亲如兄妹。你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比我大半岁。小时候，我哥哥或者你两个弟弟欺负我，你定会护着我。 你从小学习成绩名列前茅，而我成绩总是不太好。妈妈就要求我做家务，在她眼里女孩读书不行，能干好家务也是优点。于是从我12～13岁起，妈妈经常吩咐上你家做家务。你爸妈打心眼喜欢我，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 1993年7月你高中毕业顺利考取了大学。我顺理成章地落榜了，随后招工进了棉纺厂上班。 1993年冬天，你母亲心脏病复发病危，临终前她紧拉着我妈的手，反复叮嘱她要继续关照你们父子四个，当时你两个弟弟还在上高中。 你母亲去世后，我体谅你爸一个人赚工资，要供养三个孩子念书不容易，于是主动把每个月工资寄给你，你欣然接受令我想入非非。休息日，我还会上你家给他们爷仨做些好吃的，帮忙收拾屋子，两个弟弟当时就认定了我这个嫂子。 1997年7月你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同年12月份分配在事业单位就职。 你家迫切需要一个女人操持家务，于是你爸带着你上门提亲。 1999年9月，你爸东拼西凑了4万块钱给你买了一套婚房。 虽然我们之间没有心动不已，没有海誓山盟的爱情，结婚那天我也有心有所依，心花怒放的甜蜜，从此我们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 同年12月企业单位改制，你爸下岗了。下岗后他用现有的摩托车在街上打摩的。那时摩的生意还不错，每天的收入比他之前日薪还多些。 可好景不长，那天晚上有个中年男子要打摩的去乡下，当时你爸爸也闻到此人一身酒气，但他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灾难。 由于路程较远你爸爸加快了速度，到了终点，他才发现后面坐着的人不见了。难道世界上会有鬼吗？不会的，一定是把人甩在路上了。 于是沿途去找，果然在半道路边的水沟里发现有人俯卧在此，爸爸赶紧把他拽起来一看，果真是此人，此刻此人早已没有了气息。 惊恐之后，他及时报案，尸检报告死因“窒息死亡”。 此人上有老母，下有一双女儿，由于他不务正业，常年好赌好酒，家庭重担几乎全落在妻子身上，家境十分困难。家属似乎没有太多悲哀，表示只要赔款合适，可以写谅解书不起诉。 最后以“赔偿20万”结案。你爸爸是死活不肯，宁愿去坐牢。先不说心疼你爸的牢狱之灾，你觉得那样真的有愧受害者家属。于是你瞒着爸爸把房子抵押在银行贷20万来了结此事。 为了尽快还清贷款，老爸只好外出打工。 2000年女儿出生，当时我哥哥也刚好生了孩子，妈妈照顾不过来，我只能辞工在家带孩子。 你当时一个月工资只有500元左右，仅仅够维持两个弟弟上大学的生活费，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压力，更别谈偿还这笔贷款了。 这时市场经济开放，你目睹了很多自由职业者搞私营经济都干得风生水起。 于是，你蠢蠢欲动想要创业。想法有了就会有意搜集相关信息。 适时你得知一个信息：某酒店的老板浙江人，最近想回家乡转型搞房地产，急需转让酒店。 这个消息彻底点燃了你的致富梦，一触即发，他生怕别人抢先了赶紧联系面谈。 酒店地段好、所有设施齐全、人员配置齐全、生意也算火爆的。只要转让费到账，直接接手经营即可。 你再次四处求人在银行又贷款20万，盘下酒店。这位好心老板得知你从未有过酒店管理经验，且转让金全部是贷款，出于两点：一是真心帮助你、二是也担心自己半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特意给你留下一位精明的大堂经理协助你，当时说好只协助半年的。 大堂经理是他表妹，从16岁就跟着他外出做生意。已经在商海闯荡了12年，能说会道，也学会了察言观色，接待各类人群的消费者游刃有余。 正式接手营业的那天，我们请来了亲朋好友举办了简单的开张典礼。 第一眼见大堂经理李莉，给人印象是雷厉风行又让人如沐春风，清新，温润，可心。 你作为经营者，在对酒店业务一无所知以及经营模式管理一概不懂的情况下，酒店不到半年居然就赚回了本钱，这都是李莉的功劳。 转眼半年时间到了，明天李莉也要回浙江了，当晚饯行的酒桌上，她喝得酩酊大醉。我们一起把她送回住所，一路上你在叹息，话语里流露出担心她走后的酒店经营状况。 李莉突然冒一句：“如果你们郑重挽留我，我也不是非走不可的，至于房地产销售我也是门外汉，表哥呢当然也会尊重我自己的选择。” 这无疑是个振奋你的好消息，你象征性征求我的意见，只要是对你事业有帮助的决定，我肯定会支持，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通过李莉你结识了很多高官权贵，他们都成了酒店固定的客户。那段时间吃喝风气奢靡，KTV、足浴生意盈利更是可观，你当即又盘下隔壁两家店面装修搞KTV和足浴。 我们的财富在短期内在当地已经达到了较高的水平，两个弟弟也相继大学毕业，你甚至没有让他们参加体制内的公开招聘考试，直接在你旗下做了管理。 李莉把她所有的管理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两个弟弟，五年时间，三兄弟在当时成了佳话。我以你为傲，父亲以你们三兄弟为傲。 随着我们家的经济实力突飞猛进的增长，你的身体体能也日益下降，每天晚上几乎都是十点以后到家，带着一身疲倦倒床就睡。 你一并买下了两栋联排别墅，把其中一栋送给了我娘家。 一时间，你成了我父母在亲朋好友面前的骄傲，父母见人就夸你是个好孩子，懂得知恩图报，有出息有担当。我也成了同龄人、朋友、同学艳羡的对象，每次闺蜜聚会、同学聚会都是直接来我们酒店，你会主动提出免单，给我撑足了面子，特别那些从小瞧不起我的同学，也对我刮目相看了。 其实我并不是那种爱炫耀的人，只是当你真正成为别人仰视的对象时，他们会宠着你，迎合你。 有钱了的感觉确实不一样，人的社会地位随之上升，正当我充分享受这种地位提升带给我人生无限荣光的时候，你的身体真出问题了。 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半年都没有一次夫妻生活。我催你去看医生，你说自己了解自己身体不会有问题的。 我有时也会不满，而你还笑着说：谁叫你没有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容颜呢，那样即使我累了，还是会有兴趣的。这话当时虽说是玩笑话，但从此我多了一个心眼。 2003年除夕，我们全家在酒店吃团圆饭，李莉也参加了，刚入席我并没有在意，心想作为酒店经理她在酒店值班，入席我们家宴也很正常的。 两个弟弟连连跟她碰杯，感谢她的指导帮助。整个席间，你们四个人高谈阔论，爸爸只管跟孩子逗乐，只有我一个人傻傻地吃着菜，却不知菜是啥味。只懊悔自己无才无能帮不上你，以致也插不上话。 之后每晚你聊天的内容总离不开对她的肯定、赞美，提到她的名字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快和喜悦。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你已经喜欢上了她。我忐忑、迷茫、无助、惧怕……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但又不知该如何。 我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不由自主的心理反应，而忠诚是一种决定是可以选择的。我安慰自己，你对我是忠诚的。 你脑海里对我和女儿的信息容量也在慢慢被她的信息逐步占据。 2004年年初的一天早上，女儿在玩你的手机，那是一款新式手机，至今还记得那款手机叫“摩托罗拉Razr V3” 这款手机当时是功能最齐全的手机，有摄像录像功能。 忽然听到手机里面传来唱歌的声音，女儿说：“这个阿姨好漂亮啊！”我走近一看，是李莉在唱《十年》，她在海边边走边唱，飘逸的秀发、白色的裙子、蓝色的海面、歌声动情动听，多美的场景啊！ 你连忙解释说这是你们在厦门出差拍的录影视频。之前你告诉我的是跟一位主管厨师去厦门尝试新的菜谱，并没有说她也会一同前往。 “那你怎么会特意带她去海边唱歌呢？”我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她第一次见大海，新奇、兴奋，就唱起来了，然后我看她唱得挺投入，挺好听就偷偷录下来了。” “你真够有心哈。” “你想多了。” 我也不再说什么，我只要求你把视频删了，而你却说“这新手机，很多功能都没摸清楚，暂时删不了” 夜里躺在床上，想起她对着镜头迷人灿烂的笑容，目光里满含深情，这个画面深深困扰着我，令我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我跟她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我属于那种家居型贤妻良母的女性，她属于职场型精英女性，有西方女性的时尚和魄力。 原本我就有过担心富足后的你，会像其他暴发户一样在外面招花惹草。从此我是更加的担忧和惶恐，每晚都会电话催你回家。一开始你会不耐烦，嫌我不懂事，后来你就沉默不语，或者干脆不接电话，回来后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跟我分享酒店发生的一切，也不提她了。 我感觉你对我的真心，所有的情感就像无声的沙漏一点一点在流失，原本你的内心对我没有设防，我可以自由进出，可以及时知晓你情绪微小的波动，而近来你却关紧了心门，并且反锁了。我几度徘徊在你心门外，不敢也不能叩响。 于是我有了急切，也有了某种程度的恐惧，心总是扑通扑通直跳。每天都盼望你早点回家，又极度害怕面对你回来后的冷淡冷漠。 让我彻底崩溃的是那晚你11点多到家，当你洗澡去了，我偷偷拿起你手机。 一条你发给她的信息“已到家，勿打电话和发信息了。” 我满面泪水用沉默面对你的坦白，原来你们早在两年前就发生了关系。 你说那天她连续陪了四五桌客人，大概喝了两斤多高浓度白酒，走出最后一个包厢便醉倒在大厅，当时你怕客人看见赶紧扶起她，把她安排在隔壁的的宾馆。原本你还叫了两个服务员去宾馆照顾她。到了房间她把那两个服务员推开，紧紧地抱住了你哭着说：“我这么拼命，为了酒店生意不管不顾自己身体每天如此的喝酒，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是因为爱你么？而且已经爱了很久了…”。两个服务员见状赶紧走了。你看她醉成那样，也心疼了，就留了下来照顾她，然后稀里糊涂发生了第一次。 当所有的猜忌得到证实，我彻底崩溃了，外面下着大雨，我冲了出来，要让雨水彻底冲刷我的愤怒悲凉。 当这一切都已经彻底明了，我想放弃，可我心有不甘，我们的婚姻是我这些年掏心掏肺的付出，更是我不能舍弃的爱。 你追了出来，把我紧紧拥在怀里，似有悔意，但却没有言语。直到看到我在雨里瑟瑟发抖才开口答应我会保全这个家，把我劝回了屋。 第二天我找到她，她诚恳地承认自己是爱上了你，看得出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我用沉默面对她眉飞色舞的描述：你们有了第一次之后，她每天更是精致的打扮自己，神采飞扬，满面红光，工作更带劲。酒店的生意也不断地飙升，同时也带动了KTV和足浴生意。 她允诺我不会破坏我们的婚姻家庭，只会在心里默默爱着你，不再打搅我们的幸福。 当时我真想给她一记耳光，当着所有员工面把她赶走。而面对酒店所有员工对她的尊重，我妥协了。我知道酒店离不开她的，两个小叔子也劝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你果决地承诺我，一定会与她一刀两断。 我们冷静下来签了口头协议，我只要求你每天晚上九点前必须回家。 一般酒店忙到九点也都差不多了，到了九点不见你回来，我会歇斯底里，会电话不断。争吵、冷战……持续上演，我们的婚姻一地鸡毛，摇摇欲坠。 2005年5月我得到一个更为伤透我心的消息，你们之间还有了一个孩子。 我质问你，他点头默认。还说她很乖、也挺懂事工作很拼，怀孕期间一直都在上班直到临盆，产假只休息了一个月。 这一年来，你终于耗尽了我所有的等待和忍耐，原来你所谓的跟她保持距离，所谓的回归家庭，都是对我的敷衍。 我更是成了所有人的笑话，我偶尔也会去酒店，她隐藏得可真好啊，我都没发现她怀孕。 往事一幕幕，心痛一阵阵。 你劝我，她会自己带大孩子。不会影响我们的婚姻。但从此你却经常夜不归宿了，你说，她一个人带孩子挺辛苦，你得帮忙带一阵子。 从此你回到家的时候，更是沉默寡言，心事重重。一脸憔悴，一身疲惫倒床就睡。家里的空气都是凝固的，令我们彼此都窒息。 看着心爱的你为此困惑不堪，我再一次想到退出算了，与其三个人痛苦，不如我一个人承受。或许只有彻底结束这段婚姻，对你我都是解脱。但是我真的真的舍不得你啊…… 三个人这种关系对谁来说都是不光彩的，特别是对孩子来说。想到女儿马上要上小学了。我只想你能给一个彻底的了断，我们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 我假意提出离婚。原以为你还会对我有一丝的情义，会假装挽留，但是你没有，只是默默点头吐出两字“也好”。 人生的渡劫很多，金钱美女对男人来说都是诱惑，但心底的责任和良知是抵御诱惑的防线，你终究没有做到 。 那一刻我的心凉到冰点，我特意注视着你的双眸，原以为你说出“也好”是言不由衷，此刻定是泪红眼眶。可我看到的是你冰冷的眼神，那道冷凉彻底抹杀了我对你，对我们婚姻的留恋。你的心完完全全变了，这段婚姻继续苟延残喘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再挽留，也不再乞求了，或许这些年跟我在一起让你受委屈了。 踮起脚跟的爱终究是站不稳的，对方不扶一把，注定会摔得头破血流，满身伤痕。 我只提了一个要求，离婚后，你不要搬家，继续住别墅。那样我回娘家后，依然可以每天看到你。 从民政局出来，你把我送到隔壁爸妈住所，临别你抱了我一次，我用双手紧紧的将你怀绕许久…… 你上车向酒店驶去，探出头回望我，我看到你眼里也有泪花，但远不及我心里的不舍。 在妈妈家的日子，每天早上站在阳台看到你们的身影，那么般配，那么甜蜜。那种揪心的疼，那种刻骨铭心的妒忌涌上心头。 离婚后，我的心并没有离开你，想起这些年的点滴，儿时你那么疼我护我，结婚后我们一起守着清贫的家，其乐融融。 我也时常在想，要是你不下海经商，老老实实的呆在单位一辈子守着清贫，是不是我们就可以顺顺利利的白头偕老。 想你了，就翻翻我们儿时的照片，翻翻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手捧着这些珍贵的画面，泪水哗然。我知道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成了过往，只能定格在照片。 你是男人，终究难逃男人的通病，我理解你，真心不忍恨你。 成全你们之后，你的影子时时出现在眼前、你的话语时时萦绕耳边、你的气息占据我每一秒的呼吸，日日夜夜的思念折磨着我。父母看到茶饭不思的我，免不了对你埋怨和辱骂。而他们对你的言语伤害如利剑一样扎在我心上，我受不了，我要逃离。 爸妈曾为我物色了一个丧偶的机关单位人，此人老实本分对我也非常满意。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既然放不下你心里还装着你，为了余生有人照顾而跟他人结合，那是对他人极大的伤害和不尊。 我选择来到了寺庙，晨钟唤醒新的一天，早殿、坐禅、过堂、打扫院内院外、晚殿，暮鼓止静谢幕一天。无所谓喜欢不喜欢这种枯燥的生活，只是找个栖身之处罢了。 无数次在深夜拷问自己：如果对你所有的付出，包括之前对你妈妈的付出能撤回，我会撤回么？我还是不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没有人逼迫。我相信这就是人世间的缘分和轮回。或许是我上一辈子欠了你，欠了你家。 一段情要埋藏多久才会汹涌奔流，你知道么？虽然每次探亲你都会见我，但你的眼神从来不会注视我，都是那么平淡，那么冰凉。我知道，或许你是故意想隐藏内心的不安和歉意，或许你是真的对我没有一丝的情意了。你告诉我，我们每次相见你都是得到她的允许的。 在寺庙里的日子，天天默默祈祷，祈祷你过得好；祈祷她对女儿不好；对你父亲不好，那样或许你就会想起我的好，也就有可能回心转意了。可她对女儿视如己出，女儿跟她很和谐。她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女儿除了叫我一声妈妈，基本没有过多交流，而她们如母女如姐妹似的朋友。 终于明白，我彻底输了，再也不可能回到你身边了。一路过来看着你们的儿子那么活泼、那么可爱、如今更是俊朗少年，我终于明白你每一次对我闪躲的目光，对我冷漠的应付都是为了保全现在这个家。 2022.5.6初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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