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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瀛的诗 | 《心上砂》

 我是一瀛 2022-06-15 发布于北京
                      《祖父的家》   摄影:一瀛

《心上砂》

▲ 一瀛



一年有十二个孩子

二月最矮

对于一个行走他乡的人

每年二月

有一小部分时间

是关于故乡的二月

好像有很久很久

没有像这样从从容容地

去注视这个城市

一定是等到在外面一生流浪

归来后

才能懂得的故乡

在我的出生地

唤我小名的人越来越少

越来越少

世界好像很大

又小啊

小得人与人之间

搭上两三个人的顺风车便相识了

故乡之外

我这个人啊——常常做的是“一瀛”

只有在故乡

才稳妥地变回“小娟”

故乡是一本本微型小说剪辑本

才翻看了其中一篇

另一篇又推来

这一声叹息刚刚冒出嗓间

那一声叹息又盖过来

兵荒马乱的

日子像是面包碎屑

路过的小鸟纷纷啄食

岁月打磨

把我铸成一个粗朴的人

内核镶嵌更多的深情

那个说爱着世界的孩子啊

看见花也泛泪

听到曲子也泛泪

哪怕是一句——

“你好吗,好久不见”

泪也泼出了眼眶

不知天高地厚

我血里仍流淌着这样的心啊

我仍保留它

尽管被质疑我也不争辩

对于自己扮演救世主

无限地怅惘起来

门槛上繁忙织网后的蜘蛛

刚好发起呆来

对于乐观主义歌者的称号

多少年了

我几乎产生厌倦

被别人暗地里议论

我是个没用的人

这件事不像匕首那样伤人了

“清高”

是哪门哪号

请速速领走

她常常在一瀛小姐的生活

作威作福

当我回到出生地

我的远房姨父

前一脚离开了人世

远房姨父在喇叭锁喇

装进一个封闭的木头盒子

木头盒子外

跪着一群哭泣的子孙

渐渐变轻

最后与泥土完全融和

终于走完全程

直到所有人将他彻底遗忘

那些去山上送别他的亲戚

仪式完成

背回一个猪肘,一条毛巾

和一个面对面的永久告别

我说啊

有些人

他带着对你记忆的容貌离开了

有些人

他带着你另外的一些容貌离开

有些人只能带走你的部分容貌

你整个生命的容貌

只有你自己拥有

从始至终

在我的出生地

我绕过童年常走的路

就像回避夏天的一场暴雨

当我回到出生地

每天都觉得

自己活在一本小说中

当我回到出生地

童年居所旁边的天主教堂

置换成一家不知姓氏的民宅

回到我的出生地

随之消失的

不止是梧桐,而是

藏在梧桐的蝉鸣

像哭一般的猫叫

出现在我想家甚浓

的浓雾弥漫的夜里

在我的出生地

许多人徒劳地卷入

一场场自作的戏剧之中

母亲带来了许多人的消息

包括童年我印象深刻

大杂院那个抽烟的大妈家事

患上尿毒症的阿姨

从母亲嘴里说出来时

我想起的是她的两个孩子的乳名

他们曾经是我的童年玩伴

那个像明星耀眼的表哥

中午饭间听见他长长的叹气

生活把一些东西吃掉

又吐出一些东西

当我回到出生地

二姨家的独苗我的表弟

听说离婚了

弟媳妇仍住一起

和没有离婚前一样

童年我总叫他“小猴子”

我众多表姐中的一个

下嫁到乡下

岁月染红她哭泣的双眼

那个拼命扇自己耳光的孩子啊

她心里一定有东西在破碎

她抱着破碎的东西痛哭流涕

别递手过去试图拉她出来

让她被痛苦煎熬逼恼

等她破茧成蝶

在我的出生地

一个衣着素朴的少女

翘起小指优雅吃奶油蛋糕

在我的出生地

网络歌曲像一阵

持久刮着的风

人人撞个满怀

在我的出生地

接到一个北京号的电话

告诉我快递寄存在重庆

在我的出生地

被节制生育的下一代

生三四个小孩成为新的流行

她心里装着一个太阳

和一个月亮

太阳使她光明

月亮让她忧郁

她站在沉默的大地

决心走向光明

半途忧郁沾湿她的翅膀

她抖了抖直抵光明

那个一紧张就咬指甲的邻居

当我回到出生地

白发爬满他的头顶

我见他时

他气冲冲拖着一双鞋走出巷口

嘴巴狠狠咬指甲

隔壁家妯娌们

黎明闲谈两句她们

整宿发病叹气的公公

随随便便就像谈论

下市卖不出的

青菜帮子

那个将近五十的男人

蹦到跟前把我吓一跳的

他青春的模样忽然在我脑中复活

世界凌辱了他

他以不寻常的姿态逍遥

谁比谁更好

广场上

我看着老妇背篓里一个婴孩

婴孩睁大圆鼓鼓的眼睛盯着我

吹过栀子的大风

吹过婴孩的毛茸茸的软发

吹过我的裙裾

身后的广玉兰在风中微笑

幽深的小巷

一户一户门楣

红漆白墙掉了色

你拿着旧日的钥匙

却打不开古老的门

每年腊月

灶台边围着一家人

母亲总讲起我的童年

泪眼婆娑

五岁的你啊

寄养在远亲家

玩耍时掉进池塘

六岁的你啊

一个人黑夜从祖母家出走

整整五里路啊

要经过两座山

还有两条江

七岁的你啊

赤脚跑在冰天雪地里

八岁呢

我迫不及待地问

八岁你就像一秒钟变成

一棵认真成长的树

母亲的眼泪后来

变成一朵花

凌晨四点

巷子深处发出声响

嘀嘀嘟嘟的脚步

有推开门扉

忽然也把我推向——

一个遥远的世界

孩童时与祖母睡

每天四点她摸着黑

叮叮咚咚把厨房变成

她的战场

门嘭的一声关上

又把我拉回来

窗外天

仍然是黑的

只是黑上泛了一点白

贴满奖状的墙

是我家的装饰画

睡在少女时的木床

每一块木头

在日复一日中

衰老

打开卡农在旧时房间

小缕小缕的音乐

像许多只蝴蝶

缭绕不绝在阳光的裙裾间

少女的我在那微笑

一轮圆月当空照

哎呀,哎呀

月光照到床头

铺一床被褥盖上来

像刚孵出的一只小鸡

顶着黄绒毛

获得一个称号

穷酸文人

嗯,心满意足的

当我回到出生地

我叫得出每一棵树的名字

却不认识十米外的邻人

清晨听见对面人家吹起哀乐

那个冬日穿薄单鞋的老婆婆去世了

她的子孙谈论她的死亡  

就像谈论天气一样

那撕扯着白云的婴孩啼哭

像是一阵密雨

急急打在人身上

不落心间的话语

轻轻晃了几下

飘远了

隔墙听见

那些蘸满愤怒的话啊

那个说的人该是

多么的绝望

最后她甩着屁股走了

留给他独自酝酿

叹了一夜的气

嫁过来的这十年

第一次听见隔壁家老爷爷

说这么多这么厚的话

她扭过头问我

流下的每一颗泪

在某个地方

它们都会凝结成珍珠吗

经过一双被弃的橡胶鞋

抱紧自己

生怕联想起

一些被命运丢弃的可怜人

那些看起来不可一世的人啊

看着他们狐假虎威的模样

忽然落下泪来

他们把最珍贵的东西丢失

却仍毫不知觉地

不可一世

有时我也身在其列

好想穿一件隐形衣

可就算看见人间真相也不见得

是快乐的事呀

三月的田野出现

紫花地丁、杏花、蟹爪莲

春鹃和樱草

从红嘴绿身的鸟嘴中掉下

一颗黑色的种子

扎进黑色泥土

祖母哪去了

她伏在黑暗的洞穴日日长眠

洞穴外出现的紫花地丁、杏花

蟹爪莲、春鹃、樱草

它们会是是祖母的眼睛吗

红嘴绿身鸟嘴里掉下的那颗种子

会是祖母的第二次生命吗

多年前

袍子、坎肩、长衫

围兜、礼帽

在溪水边被小心揉搓、漂净

卷成麻花的衣裳装进木盆

祖母抱回了家

如蚕咬啮青桑,一小口一小口

被衣服吃掉的那个清晨

刻在我六岁的记忆里

关于童年

池塘、稻田

镰刀飞舞的烈日

黑色的烂泥裹着莲藕

夜晚焚烧的稻杆

一颗一颗的萤火虫

小叔打着煤油灯抓泥鳅

还有些什么呢

笨拙的我一边经历

一边遗忘

从前,我很小的时候

祖母把我带在身边

她下河捞蛤蜊

战利品一个个堆在我周围

我清楚记得

腥软的蛤蜊偶尔松开

它禁闭的宫殿

出来透口气

无人居的荒弃土屋

前前后后开满了藿香蓟

祖父少年时栽种的栗子树

如今蓊郁在小溪边

只是不见祖父来

星河

躲在蓝布后面

山那边

有没有神仙

旧时绕着我飞的萤火虫

见它们飞到稻田那边之后

再也没有飞回来了

田鼠住在田垄

把秋收的食粮偷藏

那是它唯一的粮食啊

愤怒的农人却把它惩罚

用烟来熏出

用大火炙烤

最后田鼠死了

没有谁给它立碑

有时很早很早醒来

从故乡的鸟声中醒来

雨声中醒来

我的灵魂都是潮湿的

你想穿梭时光

抵达你想抵达的

任何地方

任何时刻吗

我只想保留

在春天里幻想

整个七月

暴雨滚滚而来

而我的心

早已是一面湖水

有一天我走过人群

一一和人们握手

礼貌性地握手谈笑

从前的一位老朋友

突然发简讯来

说他也在

可你不再认识我

他心里的一阵

孤独

所形成的漩涡

当场也连席卷了我

夜吃掉所有的一切

一群萤火虫

试图戳破夜的大肚腩

这些日子里

故意回避一些遗憾似的

像是故乡的暴雨

不一会儿就把街区淹没了

停留故乡的日子

一天比一天

更迫近年少的自己

每件旧物

还有故乡的云

都纷纷伸出援手

像赶一场远路

因为太远

我丢弃一部分旧的自己

蜕化成一部分新的自己

故乡是一面特别的镜子似的

新的自己在消失

旧的自己在返航

在我的出生地

一个女孩的眼睛

使我回到撒腿就跑的童年

半夜醒来

轻微的恐惧使得

平日里避不及的争吵

都变得动听起来

你的热烈

使故乡原本的暴雨

奔逃

她爱猫

爱得恨不得取一百个

名字,每天轮遍地叫

凌晨一点谁家收音机里

黄梅戏裹携夜的清凉

失眠的人啊

有幸分得一小勺

我躺在草地上看云

云躺在天空的怀里

忽视我

当我回到出生地

清代的城墙露出真容

蚂蚁日日闲庭阔步

当我回到出生地

稻谷坠完了腰

当我离开出生地

秧苗被种回田地

当我回到出生地

山茶与桂树

被取代成为繁忙的马路

当我回到出生地

学童毕业后

与她的老师们成为同事

在我的出生地

一个女孩的眼睛

使我回到撒腿就跑的童年

我曾看见她在海边

折过一只纸船

纸船写下几个心愿

她刚把纸船放进大海

忽然一个巨浪打来

一个魔鬼

从身体闯出

脚踏之地

瞬间夷为平地

你们看吧

就算最温柔的修女

也控制不住脾气

你啊

究竟还要飘荡多久

请停止咆哮吧

好想在每一户人家门口

支一张警示的牌子

她的所爱亲手把她

置于怒火之中

焚烧的灰烬蒙蔽她的双眼

吃掉她的良知

她举刀冲向无辜的人群

那些地上结痂的鲜血

筑成高高的断头台

她因此审判

有谁想起她从子宫娩出

微微的笑容像是清甜的秋日

岁月是如何吃掉

一个人鲜活的灵魂

苔藓

绿在阳光下

发光

一位老婆婆担着扁担

颤颤巍巍从山坡那边走来

连日阴雪天气

泥泞里印下一个个

歪歪斜斜的脚印

布鞋沾满黄泥

扁担下几捆芹菜

青绿的叶挂着水滴

集市上

老婆婆眯着皱纹丛生的眼睛

眼睛写满盼望

她把余生画进她的芹菜里

谁是那个化缘人

使她独树一帜的

是她藏住了的秘密

那些秘密

开出过璀璨的花朵

被吃进黑暗的肚子里

某一天

忽然随着黑暗的巨轮

沉入海底

反复的

反复地掉入一个深渊

是我故乡的闺蜜呀

同一句话

有人得到的是砒霜

有人得到的是蜜

她看见危险正逼近

她无法阻止

她在她命运的圈外

向土地交换一颗花生

春去秋来

收获许多颗花生

而一个人把情意种下去

整个冬天

他什么收成也没有

快把她的不幸

藏到衣柜里

不然太阳看见会哭

一百零二岁的外公生前说

活着

便是花影下的

美妙惊喜

一户人家

各有各的故事

说到底也是同一个故事

老李炮制的毛玻璃

镶嵌在小刘造的木头窗内

老张刷了红漆

小姑收编的土萝卜

依偎春天的阳光

火辣辣的

炖青椒的熟悉

连鼻孔也被唤醒

的是童年时光

夜晚

风咆哮着

雨怒吼着

它们比武自大

我始终是一个合格的

观众

不发一言地观看

看得太认真

以至忘记鼓掌

我即将要找到

那个密道

身体与世界的连接

我要找到它了

这种幸福

要崩裂出来

就像成熟的豌豆必须从

母亲裹布里蹦出

一个骑士的梦想

从她身体飞出

碾过云霄

笑声碎成雨滴

遍布大地

忽然雷电一闪

嘭的一声

她坠回床榻

一个冰冷刺骨的清晨

母亲讲起从前的人和事

时光揉进句子

有了泪痕

一些人就在

那些句子

仓促结束了一生

岁月染深了树的绿发

广阔无垠的田野镶嵌着我们的身形

谁又是谁的风景

谁又是谁的彼岸

一提起从前

人就开始衰老

那些望不见的田野

炊烟袅袅

戴着斗笠的祖母站着

目送我和哥哥远行

蟋蟀藏在田垠

叫声出卖了它的风情

有个老伯伯

驼着背赶着吃饱的牛

牛的眼睛映照

火红的夕阳

从前冒雨踩泥

听雨打芭蕉

从前月亮朗透整个星空

我昂着头寻找

哪一颗是我

从前我盼望长大

后来我回望从前

从前啊

怎么一提起

人就开始衰老

陌生街道闲逛

随意溜进一家酒肆

打听是不是售卖

外祖母酿的那种甜米酒

老板娘笑着拱手

才不是,这卖高粱酒

忽然想起

外祖母去世八年了

看着所有人

他们都有各自的可怜

我便不再吃惊匪夷所思的事情

成为童年时最讨厌的

大人模样

真是件遗憾的事呀

我把该卸下的

背囊卸下

自从那夜对着月亮

许愿——过一次

无怨无悔的人生

二十岁之前

我的身份是农人

土地却没有成为我的血液

每个离乡背井的人

都有怀念的故乡

一只脚踏入

另一只脚犹豫

要不要退回

月亮挂在松树枝头

半途听到表亲家的侄女

恋爱怀孕

在六月的最后一个日子

她樱桃红的脸颊

立刻跑到跟前来了

那浩浩荡荡的

一张被糖渍透的笑脸啊

我把自己打碎

碎掉的一定是玻璃渣滓

溅了满地

人们谈笑风生地走过

那些脚底被划伤的人儿

才真正爱过我

我有过一座山

经过一条河

傍晚在河床架桥

曾经

我在桥头眺望

后来

我在桥头回看

人生啊,是——

那座桥

故乡的海棠开了唯一的一朵

无独有偶

有一朵便会有两朵

故乡的一杯酒

人们就知道了——

他们之间的深情

故乡的雨落一整天

像是两个新妇窝着闲言碎语的

口水沫儿往外溅湿一地

你忘掉童年得到的一颗种子

顺便把我也忘掉了

忘掉我没有关系

但你要记得那年春天的清晨

我们一起种了一颗蒲公英

我们像对待孩子般照料它

它发芽,长大

开出一朵从金子里纯炼的黄花

它驾着月牙白的小伞飞遍天涯

我们鼓掌叫好

约定像蒲公英一样行走天涯

很多年后,我们流浪他乡

人群中我认出了你

你却愕然

你忘掉童年得到的一颗种子

顺便把我也忘掉了

忘掉我没有关系

但你要记得那年春天的清晨

那个蒲公英的约定

我为你等待

等待蓝色把所有的白云

吃光

那个说就来的孩子

却总也不来

这故乡的傍晚

拿什么来

与你

肝胆相照

回到我的出生地

被暑热浇灌

不得眠的夏夜

失眠第二次造访

月亮照着

一个穿红裙的中年男子

跛脚走路

凌晨两点

巷子准时有摩托停定开门的声音

我也准时醒来

像是约定好似的

看见发青的病态的脸

哪怕陌生人

也想走上去给人家把脉开方啊

看啊

把故乡的云端详看完

心里头那只画笔同时描了一遍

三分钟一首短诗

半小时内写下十首

糟糕了呀

这让我产生是诗人的错觉了

可笑的是

我又重新回到童年的大杂院

去找童年的自己

就算如此

我也不太是个恋旧的人呀

想起夜里给父亲称药

忘放生石膏了

失眠又轻轻造访

将要睡着时

肚子里轻轻滑过

一串音调各异的“咕咕咕”声

与窗外的夜

郑重道一声晚安

我也算是个有礼貌的人呀

我有绝妙的发现

失眠其实

也分赤橙黄绿青蓝紫的

失去这件事

根本不需要练习呀

一低头一个小时就失去了

好像故意惩罚自己似的

夜里无数次寻找

草席上更凉快的地方

也不愿轻轻按下空调开关

像湍急的河水留不住沙子

我也想洗净

那一颗狭窄的心呀

想起那天听友人平静谈论

两个妻子三个孩子

仿佛看见争吵打闹哭泣

我看见了他藏起来的孤独

小的时候

我总追着风去旅行

由此看见最初的太阳

如何从地平线挣脱而起

我偷偷把太阳的种子

种进心里

长大后

我的周围出现

形形色色的黑夜

最终总有太阳刺破

黑暗的肚腩

抱着被褥哭上一夜

少女时做的傻事

成年了也仍做

浑身冒着稚气的模样

连自己也发笑

八年呀

一个世界的建造

却决绝地亲手毁掉

片瓦无存

忽然想到这就是坛城沙画

先人早有寓意

我曾是一颗埋在泥土

很久很久的种子

等待春风

等待势不可挡地疯长

沾亲带故的

除了故乡

其他地域都是隐居

世界小啊

小到人与人之间搭上

三两个人便相识了

世界大啊

大到即使是枕边人

你们也装着彼此毫不知情的心事

有时候浑然不觉

一切有了裂缝

有的可以修补一新

有的直接碎成一滩玻璃碎末

是什么时候

重要的人慢慢变得不重要

又是什么时候

不重要的人有一天走进生命

道不明说不清的

都是时间里的奥秘

岁月挽起她的发髻

徐徐涂灰——

后来全白

她挽起岁月的手

走在太阳底下

一阵阵暖流

让她交出岁月给她的枪

// 文字节选自快样书——诗集《春天的吻》,等待正式出版

         一瀛,“80后”,江西庐陵人。现居北京。先后就读于江西医学院、北京服装学院艺术史硕士,曾在北京电影学院进修影视文学创作。独自创作电影剧本《秦大川》,合著六十八集长篇历史电视剧剧本《王》。出版小说集《月娥眉》,快样诗集《春天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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