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献诗 除夕夜 大雪降临 仿佛一切允许后悔 一切能重新布局 还有救吗 矮的山峰再长高 黑的沟壑能填平 还有救吗 那么多围墙柱子 变成一列列白蜡烛 脏运动鞋走在雪里 重新变得洁净 孩子们尖叫着堆雪人 谁告诉他们 雪只能堆雪人 为什么不堆一只雪豹 一只雪狗 雪与山茶花谁白得更好 我不该在昨天傍晚 摘下窗前最后一朵山茶花 雪地上留下人的脚印 雪融化在那个男人脸上 他从不哭 现在他热泪纵横 愿你我有以雪筑房的勇气 愿今夜的大雪里藏着太阳 听舒伯特《未完成交响曲》 我以前不知有孤独 我独处，沉默 却总有大鸟鼓翼随形 远山积雪 无穷春路 穷人也能嗅到玫瑰幽香 我的心总是轰鸣 我独自歌唱 只为了唱 唱就幸福 我不戴面具 有时我也隐形 透明 但有一天 有一天 听舒伯特的《未完成交响曲》 在一枚红色海螺里 我的心如螺肉 从螺壳中被拽出 我是舒伯特《未完成交响曲》的一个拓片 音乐是水 我是水迹 我那时非找一个人共听
远庖厨的人怎么懂得敬畏 不曾向那只绚美的雄鸡挥刀的人 怎么可能忏悔 厨下人突然心悸 这雄鸡 锈红、紫黄、黑曜石 炸裂一朵巨牡丹 单脚就能把母鸡踩伏在地上 下刀迟疑 鸡腿筋骨强壮 仿佛依然通电 紧扎一束电缆 昨天她看见雪峰缓缓自天垂下 威严灿烂 好看啊 她轻轻喊了一声 山只是为了好看而存在 今天不同昨天 人不吃山 山好看就够了 择 菜 越老，母亲越抢着做事 我总让她做 我笑吟吟站在旁边看 碗洗不干净了 从消毒柜中拿出的碗 碗沿上有时沾着碎菜叶 洗青蒜 水光光放进竹筲箕 蒜头雪白 蒜叶缝夹着泥沙 母亲洗过的菠菜 炒出来乌绿乌绿 有时，缠一丝银发 母亲年轻时择菜 我也是站在旁边看啊 那时母亲灵飞的手指 剥去细葱茎边枯叶 多少年后 我在常玉的画里看到 绿中的一抹象牙白光 那缓缓的过去时 一直一直 在我心里闪烁 锁麟囊 她的锦囊里 还剩多少 探手进去 会拿出什么 ——又一个春天 她惊叹 ——花朵，都是新的 这个春天 ——这粒珠宝 孩子吮吸着 一块冰糖 别吮吸呀，含着 ——可已来不及 石菩萨 还原成了沙粒 消失 ——从不给证据 孩子吹出 肥皂泡 ——长长一串 透明的春天 你穿身而过 无知无觉 衣袖上 ——就这样告别 烤出金黄的蛋挞 拿起细银匙 蛋冻从挞皮中剜出 忍住悲泣 她试试 剜出花朵 ——从灰烬般的时间 编校：寇硕恒；审核：彭敏；核发：李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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