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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笑傲江湖》

 木杪栖白云 2022-06-15 发布于甘肃

在还没有开始读这本书之前,我先在网上百度了一下这本书里人物角色的武力排行榜,赫然看见几个名字,有东方不败、任我行、岳不群、风清扬等。最让我眼前一亮的便是任我行和岳不群了,感觉这两个人的名字就自带了一种大侠的风度,有伟岸之气,俨然该是个萧脱之士的名号。但结果却让我大吃一惊,任我行其实是阴险的“我行”,岳不群其实是虚伪的“不群”。

    诚然,就我个人而言,认为《笑傲江湖》其实就是《倚天屠龙记》的翻版。两本书的主人公张无忌和令狐冲都没有太高的英雄气,张无忌太懦弱犹豫,令狐冲太重情义,以至于他们两人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羁绊着,不能成太大的气候(指一统武林),在关键问题的处理上往往不能决断,没有真正的那种高手的通脱。我个人很喜欢《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药师,为什么呢?就在于他身上的那种通脱——这样的通脱才是我们心目中对于“侠”、对于绝世高手的心理认同。

    再说张无忌和令狐冲的功夫,用网络上的话来说,他们都是“开了挂”的,张无忌的乾坤大挪移、九阳神功、太极剑等,都是偶然中得来,令狐冲的吸星大法、独孤九剑、易筋经等,也是亦然。这些功夫都是绝世神功,足以支撑起他们在小说里做顶级高手的位置。当然,这样的“开了挂”在《天龙八部》里展露的更多。

    在对待爱情这一方面,令狐冲有着犹豫。他对岳灵珊的爱其实在岳灵珊死的那一刻都还存留着,而当他感受到任盈盈对自己露出缠绵之意时,有着在岳灵珊和任盈盈之间的徘徊犹豫,但更因任盈盈的感动和对岳灵珊的无耐而最终选择了任盈盈,一旦选择之后,就忠诚不渝了——他是经历了一个过程的。而张无忌在小说里,他先后同四个女人有着情感的纠缠,赵敏、蛛儿、周芷若、小昭,可以说张无忌对这几个女人都有过好感,但具体来说他爱谁,可能连他自己都回答不上来。若是论及爱情,在金庸的小说里可能没有人能比得上杨过了,我记得在《神雕侠侣》某一版的尾记里金庸先生曾大致说过,杨过是《射雕三部曲》中的男主人公里武功最差的一位,但是是对爱情最忠贞的一位。事实上,就爱情而言,便可以看出许多来,一个人在爱情里还犹犹豫豫的话,多半是因为自己并非是在纯粹地在爱对方,同样,又出于某种原因而不能断然地拒绝,所以就犹豫徘徊着。对于爱情这样需要坦诚的事情,若是都在不断地犹豫,可见这个人身上通脱的气质是少了许多的,所以张无忌、令狐冲给我的感动没有杨过给我的感动多,杨过身上的侠气和英雄气要更浓烈。

    而其实,前面所说的部分都是表象的,如果论及这两部小说所反映出的更深层次的东西,简单来说便是“正教不正,魔教不魔”的基本道理。我们看《倚天屠龙记》里,那所谓的名门正派,什么灭绝师太,其实做事十分心狠手辣,极度偏激(此与《笑傲江湖》中的定逸师太如出一辙),为了夺取倚天剑和屠龙刀,名门正派集合起来硬生生地逼死了张翠山夫妇,这些名门正派的作风,比起魔教中人杨逍的那种一就是一、大度凛然的气质真是逊色多了。《笑傲江湖》里,那所谓的名门正派,什么左冷禅、岳不群,为了他们各自的欲望不择手段,残酷至极,这何言正派之道?相反的所谓魔教中人的曲洋,以音律与正派的刘正风神交,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竟然被嵩山派的高手强杀。人们口中的淫贼田伯光,敢作敢当,说一不二,整个《笑傲江湖》里的名门正派中人就这一点而言几乎无一可与之相媲美。

    同样,《笑傲江湖》中以葵花宝典和辟邪剑法为代表的绝世武功秘籍与《倚天屠龙记》中以倚天剑和屠龙刀为代表的绝世神器具有着内在的相似性。得到了它们都可以修炼成天下第一的武功,扬名武林。然而,得到它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两部小说里所贯穿的一条线索便是寻找它们,寻找的过程从而牵扯出了众多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秘密是需要将刀和剑都折断,才能取出里面的秘籍,一般的人是很难发现这一隐藏的特质的,不然,金毛狮王谢逊的结局就会变了。而加之获取神器过程的艰难,这其实就隐喻了想要修炼成功的困难性,也隐喻了想要修炼成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周芷若最后练成了九阴真经,但事实上,她已经远远失去了我们的所有好感。而显然,在这一方面《笑傲江湖》是比《倚天屠龙记》更为深刻的。因为葵花宝典和辟邪剑法的修炼是以自宫作为前提,这在好脸面的武林中人来看,自然是极其羞耻的事情,所以林远图会做故意结婚的假象。而自宫的深刻性隐喻绝不是仅仅出于脸面,更在于它是一种对于正常的人性的扭曲,我们可以看到修炼葵花宝典和辟邪剑法的所有人里,都变得男不男、女不女,一点儿也不像是个正常的人,他们的下场统统都是极其残酷的。

    所以,从实际上来说,以倚天剑、屠龙刀、葵花宝典、辟邪剑法为代表的绝世武学,武林中人对其无限地在追求,但事实上,得到了却并没有因为得到了而使自己真正成为被景仰的无瑕之人,得到了却远不如没有得到安稳,得到了实际上是对自己的毁灭。他们都代表了一种极端的欲望,人们对此在乐此不疲的追求,事实上归根结底都是对生命的破坏。

    而这种对于欲望的追逐,还体现在对于一个无辜之人——林平之的毁灭上,那些为了获取辟邪剑法的人,让林平之家毁人亡,生活在无尽的惨痛之中,又让他走向了扭曲化的复仇之路,这事实上都是由武林中人的欲望而起。与林平之相似的角色便是《天龙八部》里的游坦之了,从名字看两人就有着内在的联系,游坦之也是因为武林中的恩恩怨怨而无辜失去了家庭,他和林平之一样,本来都是内心善良之人,但不由得被那些欲望、被那些恩怨而破坏,走上了极端的复仇之路。

    《笑傲江湖》最为成功的地方还在于为我们塑造出了岳不群、左冷禅、任我行这样的具有鲜明个性的角色,他们三个人都有着威震武林的欲望,都城府颇深。岳不群本来是武功最低的,但他最擅心计,也最能隐忍,我看电视剧的时候,从第一集的一个眼神里便看出他不是个好人,但在书中一直到了中后部分才发觉这不是好人。他为了获得辟邪剑法,自宫、杀徒、出卖亲女儿、靠卑鄙的手段取胜……,而又极度地掩饰着自己阴险的行为,装成一个大善之人。他号称“君子剑”,事实上是最大的伪君子,所以我在一开头说他是“虚伪的君子”。而左冷禅在这三人里,武功和任我行在不分轩轾,至少任我行想要打败他,是不容易的。左冷禅的野心比岳不群要稍微大一些,因为他想要一统五岳派,消灭日月神教,成为武林的霸主,为此,他派劳德诺到华山做卧底,找到封不平等人挑起华山派内部的战争,派费彬、陆伯等人杀死了刘正风……可谓是机关算尽,但千算万算,比起岳不群来还是差了一招,事实上,左冷禅成为了岳不群最后成为五岳盟主的垫脚石。任我行看起来是让东方不败在黑牢中囚禁了十二年,但事实上是他是摧毁东方不败的祸首。他表面上不喜欢东方不败做教主时,众人竭尽谄媚阿谀的奉迎之词,但事实上等到他恢复教主之位后,又深陷在这种谄媚与阿谀之中。

    而作者也别有用心的给了这三个人荒唐的结局,岳不群自以为是武功登峰造极了,或者说他始终在向着这个方向不断前进,但最后却死在了武功低微的仪琳手中,可谓是辛辣的讽刺。左冷禅其实自败给岳不群之后,就已经预示了他的生命的衰落,但他还是在最后派了十五个瞎子高手,在石洞里尽杀五岳派好手,最后死在了令狐冲手下,可以说他的死隐喻了一种欲求不满的终结。而任我行的死则更为荒唐,他算尽一生,终于到了可以统一武林的时候,但那时候武林中的高手几乎都已死去,他成了孤独者,因年老晕眩而死去——与他这时候已独步天下的武功修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事实上,这三个人满心的欲望最后都若尘埃一般,飘散在无尽的时空轮回之中。

    我们在人世间对于欲望的追逐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我们有时候其实就是岳不群,其实就是左冷禅,只不过他们是具有夸张色彩的,具有象征意味的。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恩恩怨怨何时才了?对于欲望的追求何时才尽?人生便如这江湖一般,我们都在其中无限沉沦着,不断重复着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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