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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译《奥利弗·退斯特》第一章

 木杪栖白云 2022-06-15 发布于甘肃

第一章 关于奥利弗·退斯特在哪里出生以及他出生时具体的情况

    奥利弗·退斯特出生在某个镇子上的一个贫民习艺所里,习艺所周围有一些公共的建筑。出于某些原因,我不能过多提及这个镇子——即便我可以确切地给你说出这个镇子的名字。对大多数的镇子来说,有一个习艺所并不是件稀罕的事,无论这个镇子是大还是小。我们的主人公诞生在这个习艺所里,至于他具体出生在哪一天还是哪一刻我就不赘述了,因为对你们来说,这或许并不重要。

    在奥利弗被一个教会的医生带到这个拥挤的、乱糟糟的习艺所之前,那曾经过去的长久的日子里,一个孩子在这里忍受了这么多的折磨是否能真的活下来,确实令人感到相当困惑。若是说记载着这一切惨痛经历的回忆录是假的,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则有点儿超出了现实的可能;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本回忆录上,则会腾出几页地方,将这一切全部记录。它将是用最简练的笔法书写出的关于一位极有信念的人的传记,有着极其重要的价值——超出了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时期的任何一部著作。

    然而,我并不是倾向于去说一个人出生在这样的地方有多么多么好,值得让别人羡慕。我的意思是说,在那个特殊的环境下,对于奥利弗来讲,可能是再好不过的了。事实上,奥利弗要靠他自己来呼吸还相当困难,呼吸本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而习惯却偏偏使它成为我们赖以生存的必要条件。有一会儿功夫,他躺在一个小褥垫上喘个不停,生死的天枰不是平衡的,而是在向后者倾斜。现在回想起来,要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奥利弗的周围是那些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摔了的奶奶们,是那些总是看上去忧心如焚的姑姑阿姨,是那些有经验的护士,是那些知识渊博的大夫。——要真是这样,奥利弗一定会被他们立即弄死的。在奥利弗身边,有一个老贫妇,每天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弄些外块,都喝了酒;还有一个只按协议来做事的教区医生。此外,就再也没什么人了。奥利弗在和他的命运斗争,结果是奥利弗获胜了。他顺利地呼吸了,还打了几下喷嚏,这个小家伙开始大哭了起来,一直哭了三分钟又十五秒,习艺所里的其他人都认为这是个小男孩,但同样也意味着这将会给教区增添负担。

    当奥利弗证明了自己能够正常地呼吸时,旁边的一个床上轻轻地抛过来了一个小毯子。枕头一侧,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看上去很是无力的样子。她仿佛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嘴巴里才吐出了几个字:“让我看看我的孩子,能看到他,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死了。”

    那个教区的医生正坐在火炉旁,来回搓着手烤暖。当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时,他站起来走到了床头,用一种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善良的语气说:“哦,你这样年轻,请不要随意地将'死’挂在嘴边。”

    “主会保佑这个可怜的人的,不!”旁边的那个老贫妇插嘴道[1],她边说,边匆忙把一个绿色的玻璃瓶往自己的口袋里放。显然,她刚刚不知又在哪个角落里美美喝了一顿。“主会保佑这个可怜的人的,当她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看着自己生下的十三个孩子一个个死去,只活了两个,这两个正跟着我在这习艺所里。当她经历了这些,她就该知道自己其实没有必要犯得上这么激动了。想想你做母亲是为了什么,看看你面前,这是个多么可爱的小家伙啊。”

    显然,这句宽心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摇了摇头,她伸出手,想要抱抱孩子。

    医生抱起了小奥利弗,将他放在了她的胳膊旁[2]。她那苍白的嘴唇在小奥利弗的额头上深深吻了一下。接着,她将脸用双手蒙了起来,眼睛凝视着周围的一切,她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之后,她便倒下了。她死了,他们揉着她的胸部、擦手、搓太阳穴,可是血液已经不再流动。他们说了几句想要唤起希望和给予同情的话,但无耐的是,这一切都没什么用了。

    “完了,辛格米太太。”医生说。

    “唉,可怜的人!命运就是这样的!”老妇人边说,边捡起了刚刚掉在枕头上的用来封住那个绿色瓶子的软木塞。她俯身去看孩子,“可怜的孩子。”

    “如果他哭的话,你觉得烦了,你再把他送过来也没关系,辛格米太太。”医生说,他从容地戴上了手套。“这个小家伙可能会是个麻烦,要是有粥的话,就给他喝点吧。”他又戴上了帽子,想要走。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下了。“她长得挺漂亮的,你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吗?”

    “她昨晚才来这里。”老妇人回答道:“听那个监工说,看见她的时候,她正躺在大马路上,好像她已经走了很久的时间一般,鞋底都磨烂了。但她具体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没有人知道。”

    医生又弯下了身子,抓起了那个女人的手,看了看。“还是那样——”他摇了摇头,说:“我看到了她的手上没戴结婚戒指。唉!晚安,辛格米太太!”

    医生去吃晚饭了,老妇人又取出了那个绿瓶子,赶忙喝了一口。喝完后,她坐在了火炉前面的小椅子上,继续给那个小家伙穿衣服。

    穿着对一个人的影响是有多么重要,从小奥利弗的身上就能看出。他浑身上下原本只裹着一个毯子,他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也像是穷人家的小孩。对一个与他全然无关的陌生人来说,将他随意地丢在某个车站是很下得去手的。现在,小奥利弗又被裹在一个已经泛黄的棉袍里,与那些和他有着一样出生的孤儿类似。他被贴上了标签,或是被刻下了印记——一个来自于巴黎的孩子——一个习艺所的孤儿——身份卑贱、有上顿没下顿的苦役——将被这个世界无尽蹂躏的人——被所有人蔑视,没有人将给予他赞扬。

    小奥利弗哭了,但如果他知道自己已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周围这些人对他的关爱又是那样渺小。或许,他的哭声会更加悲痛。

    [1] 原文中是“the nurse”,但在前文中曾说奥利弗的周围只有两个人,可知一个是教区的医生,一个是那个老贫妇,且两处都有说这个人爱喝酒,应是指一人。

    [2] 在一处原文如下:the surgeon deposited it in her arms. She imprinted her cold white lips passionately on its forehead; pass her hands over her face……在这里前文说医生把孩子放在了她的胳膊上,后文又说她将双手蒙在脸上——孩子不是还在她的胳膊上吗?所以,联系上文可知,女人是一直躺着的 没有坐起来。

                                (翻译手稿)

                              2020.10.15 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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