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 （独幕剧） 人 物 一男的 一女的 景：一张床于舞台之中央，男女主人公正睡在上面，男的正搂着女的，都睡着了。床的一侧有扇窗子，男的睡在靠窗的位置。从窗子外面露出一点儿微弱的光，正照在床上。其余的地方则都是黑色。剧一开始的时候，屋子里正有水滴的声音。 这女的大约是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面容姣好，头发很长，波浪状的。虽然睡了，但是她的打扮还看起来很是精致和细腻，穿着一身睡衣。这男的年纪和她相当，穿着的睡衣和她一模一样，他的脸上则显得邋遢了些，有些胡渣，头发也乱乱的。 这时，女的忽然猛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微喘着气（不要很剧烈）。灯这时应该稍微亮些，水滴声响了几下（但是要很明显），便停了。 女：啊~（喘气声，连续深呼吸三四下）吓死我了，我做了个梦！ 男的稍稍动了一下，吧了吧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睡去，把被子卷过去了一些，还轻轻打着呼噜，节奏与水滴声相仿 女：（掉头看了男的一眼，见他没反应）木头！睡得就和木头一样。（摇了摇他）唉，我做梦了！（故意使性子）哼~，你都不理我一下嘛！哼~ 男：（还满是睡意，用手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她，声音低低的）亲爱的，又怎么了嘛~（一只手伸了出去，想要去拉她的手） 女：（让他拉了手）哼~你竟然又叫我“亲爱的”！我那会儿不是给你说了嘛，你昨天都叫了我一天“亲爱的”了，你不觉得这很烦吗？ 男：啊？ 女：“啊”什么“啊”？（她背对着他） 男：那我还叫你什么呢？ 女：我不知道！哼~（松开了手，继续使气） 男：（坐了起来）哎呀，看看你，又生气。那你觉得我还叫你什么好呢？（他伸手搂住了她的一个肩膀） 女：我不知道。（依旧刚才的语气） 男：那我叫你“宝贝儿”吧。 女：（她转过了身子，看了他一眼，转怒为喜）嘿嘿，你也是我的“宝贝儿”。 男：嘿嘿。来，让我亲亲你。（他亲了一下她的脸） 女：你又来了，每天你都这样。 男：怎么，我不能这样吗？你可是我的宝贝儿呐！（他的目光一直地盯着她） 女：嗯……（嘴上微微笑着） 男：我不光今天这样，我明天还要这样。来，再让我抱抱你吧！ 女：（被他抱在了怀里，稍微有点儿羞怯）你真烦…… 男：嘿嘿，我就喜欢这样。但愿我以后每天都能这样。对了，你刚才又梦到什么了。 女：（面色稍微紧张了起来）我刚才梦见我不知被什么人弄到了一个房子里，那个房子里黑乎乎的，一个灯都没有，我走一步都很害怕。（她抱紧了他，深呼了一口气）我就很害怕，我想问这个房子里有人吗，但不知为什么，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锁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就坐在地上，一个人蜷缩着身子，没有人理我，我就想要哭，但是刚要哭的时候，梦就醒了。（她揉着自己的眼睛，好像真的流泪了一般） 男：我的宝贝儿……（也紧紧抱住了她，并用手来回抚摸着她的头）我记得你昨天也好像做的是这个梦。 女：是吗？ 男：是的。 女：我不知道。（手揉着眼睛，假装哭态） 男：你昨天也这么可怜，我的宝贝儿。你是不是最近有难过的事。（他努了努嘴） 女：嘿嘿。（看到他关心她，她微微笑了） 男：（看到她笑，他也笑了）你真的有什么难过的事吗？ 女：（想了想）嗯……我也不知道有没有。 男：那好吧。那你明天是不是还会做这个梦。 女：我不知道。应该不会吧，反正我不想。 男：我觉得一定会。昨天是这样，今天是这样，你明天肯定还会这样的。（他一脸自信的神情） 女：不要，那样也太烦了。——这样害怕的梦。 男：嘿嘿。没事，有我在。 女：嘿嘿。不过，好像我还没见过你做梦。 男：是吗？ 女：是的。 男：可能是我昨天就没做过梦吧。 女：嗯……好像前天也没有。 男：那可能后天也不会，大后天也不会。反正就是那样，过去是什么样子，将来还会是什么样子。 女：嗯……（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男：（盯着她沉思的样子）你还想什么呢？ 女：我也不知道。或许就是……很烦吧。 男：别烦了（又摸了摸她的头）有什么好烦的！还不如睡觉呢！接着睡吧！ 女：好吧…… 这时候，他们又躺下了，同一开始时的样子一样。灯变得暗了些。水滴声又响起了，而且声音很大，节奏大抵是每秒一次，与男的的呼噜声节奏相仿。 这样的画面大抵持续了十秒钟左右。 女：（又猛地坐了起来，她一起来的时候，灯光就变得亮了些）哎呀！好烦。为什么这水又滴了起来。滴—滴—滴，哎呀，这声音要烦死我了，就像是有人在拿针扎我的心一样。 男的一直昏然睡着，完全没有一点儿动静，轻轻打着呼噜，还是和水滴的节奏相仿，女的看他一直睡着，一动不动，叹了口气。便想要下床去，自己去看看水滴声是从哪儿传来的 女：滴—滴—滴，真得好烦。哼~你还睡着一动不动，真是木头。算了，我自己下去看吧。（她揭开了盖着的被子，想要下床去）哎？我的鞋呢，为什么地上这么黑。（她一直摸索地在找自己的鞋，水滴声还没有停）哎呀，好烦！噢，原来在这，真是烦死我了。（她又回头看了一眼他）哼！你还一动不动，简直比木头还木头。（她从床上下来了）啊？这好黑啊！灯呢，噢，对了，灯呢？（她的双手一直摸索着，实际上在漫无目的地在空中摆动，她在找灯，水滴声节奏稍微加快了些）啊！烦死我了，滴—滴—滴，滴—滴—滴，这灯在哪儿呢？我怎么今天找不到了，这还是我的房子吗？（这时候水滴声的节奏更快了些）啊！好烦啊，为什么我还是找不到，灯呢？（她的双手还在慌乱地摸索着，还是在空中慌乱地摆动）哎呀，真求求你不要再滴了。我好烦。我觉得我就像是快要死了一样。（她慌乱地又跑回了床上，这一过程，她不过走了五六步左右）。 她又到了床上，鞋被丢在了一边，鞋掉在地上的时候，伴有一阵哐镗的声音。她照旧刚才梦醒来时坐着的姿势。但是男的还是没有醒过来，水滴声和呼噜声还是刚才的节奏。 女：真是烦死我了！你这个木头。（她又摇了摇他） 男：（他慢慢睁开了眼，和刚才醒来的时候差不多一个样子）嗯……又怎么了啊，我的宝贝儿。 女：木头！昨天就有水滴—滴—滴地在响，不，前天就有。我让你去看，你一直不去。滴—滴—滴，烦死了。你是不是想让它明天还这样响。我都睡不着觉了！我快要烦死了！ 男：啊？我怎么没有听到。（这时候水滴的声音确实小了，节奏也慢了些） 女：你能听得到？那就怪了。你就让它这样响着，响到明天，后天！哼~（同一开始时一样的方式使着性子，背对着男的） 男：哎呀，宝贝儿。你又生气。（他坐了起来，同一开始时坐起来的姿势相同。）它响着就响着嘛，你习惯了不就好了。（他还是伸出了手，想要拉拉她的手） 女：（让他拉了手，但使性子式的生气的样子没有改变）哼！木头。天天都这样，你要天天都这样吗？它吵得我都睡不着了！哼！（她瞥了他一眼）你就不关心关心我嘛？ 男：嗯…… 女：“嗯”什么“嗯”？ 男：哎呀，都怪我好吗？（他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女：不怪你难道要怪我吗？ 男：哎呀，都怪我，都怪我。我的宝贝儿，不，我的小可爱！ 女：（看他关心起了她，态度稍微好了些）哼~那你还不去看看，让它不要滴了。 男：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不过，先让我亲亲你。（他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女：（不再那么愠怒）哎呀，你真烦！ 男：嘿嘿，我待会儿还要这样亲你一下，不，以后都要这样。（他的眼睛一直地盯着她） 女：你真烦。（也看着他）嘿嘿。 男的便从床上下去了。没有穿鞋，是直接光着脚下去的。这时候水滴的声音应该更大了些，同之前的节奏相仿。 女：你仔细听水滴的方向是从哪儿来的，过去看看就行了。 男：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随即，进入了黑暗之中） 女：（望着他走进了黑暗里）唉！他怎么连灯都不知道开。他应该能找到的吧……唉，真是木头！（她还保持着坐着的姿势，这时候向着四周望了望）滴—滴—滴，真是烦死了。唉（叹长气），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么黑，就像是在梦里一般。唉，我真得好烦。（她蜷缩起了身子）唉！他还没开灯，怎么和我刚才一样。唉！木头！真烦死我了。 这时候男的又回来了，水滴声的声音也随之小了些（很微弱），节奏更慢了。 男：（微微喘着气）这里也太黑了。我刚才过去不知道拧了一下什么东西。你听，声音是不是小了。 女：（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好像是没有了。 男：嘿嘿，多亏有我。你看，一下子就把它关了。 女：（不再蜷着身子，看着他）那你昨天怎么不关。 男：昨天你没跟我说啊。 女：我没说？木头！我不说，我不说你就永远让它响着吗？（又假装使起了性子）你真是烦死我了。 男：哎呀！（他爬到了床上，和刚才一样的姿势，又搂住了她）都怪我，都怪我。我的宝贝儿~我的小可爱！ 女：（看他又这个样子——可能是感觉到了关心。态度又好转了些）嘿嘿。当然都怪你了。 男：（他笑着）对，怪我怪我，都怪我。 女：不过，你刚刚怎么不开灯呢？ 男：（看她开心了些，他也开心了些）灯？哦……灯！原来还有灯！我忘了。 女：你真是木头！ 男：这——你刚才也没说让我开灯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女：哎呀！烦死我了。我不说，你就什么都不做。真是木头。 男：哎呀，你又生气。你听，这不都不再响了吗。（他把手伸了过去，想要拉拉她的手） 女：（让他拉了手）唉！我真是烦死了。我希望它明天再也不要响了。 男：嗯……嘿嘿。你怎么希望，我就怎么希望。 女：哼~木头。 男：不过，他今天要是不再响的话，明天肯定也不会响了。你不用担心了。对，它今天不响，明天肯定不会响。我保证。 女：今天不响，明天肯定不会响？ 男：是啊 女：是吗？ 男：是啊 女：（又竖着耳朵听了听）但愿是…… 男：嘿嘿。肯定是。来，让我亲亲你吧。 女：不要（但是他已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她并没有生气）哎呀，你真烦。 男：嘿嘿。我那会儿说了，我还要这样的。 女：（面露微笑地看着他，语气有些发嗲）你真是烦死了。 男：嘿嘿。接着睡觉吧。（他一下子便躺下了，姿势同先前的一模一样） 女：（她还坐着，望了望周围）唉！好烦啊。我觉得我睡不着了。 男：你别想那么多，就能睡得着。 女：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烦。 男：来，你躺下，把被子盖上，枕到枕头上，肯定就能睡着了。 女：我觉得不能。（她突然看了看窗子，她想要去看看窗子外面） 男：（女的从床上爬过，压到了他）哎呦！你又压到我了，好疼。每次压到我，都这么疼。 女：谁让你动都不动一下。 男：我原来就这个样子睡觉，现在也这个样子睡觉，哪儿不对了？ 女：哎呀！木头。你真得要烦死我了？ 男：好吧，哎呀，都怪我，都怪我。 女：哼！（她已经到了能够看见窗外的位置，她看了看窗外）唉，烦死了。外面也差不多是一片黑，连辆车都没有。 男：（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有车经过。 女：我昨天就看到一辆。 男：昨天？你这个时候也醒了？ 女：我不知道。 男：那你还说，昨天这个时候肯定没车，明天这个时候肯定也没车。 女：嗯……或许吧。反正外面这么黑。唉，我好烦啊。 男：别烦了。睡觉吧。睡着了就好了。（睡去） 女：（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低的）木头……（她又看了一眼窗外）唉，真是好黑啊，和屋子里几乎一样黑。为什么总是这么黑？明天的这个时候也这么黑吗？——是不是昨天比这还要黑。唉，我好烦啊。唉，这——外面也连灯都没有……我真是快烦死了。 （她只看了一会儿，便又回去了，这时候男的已昏然睡去了，呼噜声又起） 女：唉，木头。（她回去的时候，害怕压到了他，还刻意看了看，她盖好了被子，枕到了枕头上，她的眼睛望着屋顶，不一会儿，便睡去了） 这时候，水滴声又响起了，与之前的节奏相似，声音很大，包括呼噜声。女的突然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朝四周望了一圈，然后坐着一动不动，目视着前方（差不多四五秒的样子，眼神空洞），然后——又倒下去睡了。 （幕落） “昨天怎么样，今天还怎么样，明天依旧怎么样”即为生活的重复。水滴声为苦难的象征，每日里都在滴，但每日都止不住，即为苦难的重复。梦的重复，即为个人精神层面的重复，梦都没有，即为精神的迷失。现代人的生活便常常是重复着的—— “昨天怎么样，今天还怎么样，明天依旧怎么样”。 女的对于“昨天怎么样，今天还怎么样，明天依旧怎么样”有过质问，但事实上都没得到确切的答案，实际上是葬身了这样的重复里。男的没有过质问，实际上是这样的重复里的奴隶，他的思想已经麻木了。人想要脱离这样的重复，但实际上又往往不是很容易就能够做到。再或者说，这样的重复生活就像是一个牢笼，束缚了人的灵魂，这是现代社会发展的产物。人构建了社会，但却在做社会的囚犯，人的自由、个性与人的主动性在逐渐沉沦。 还有，便是体现在男的的身上的肉欲，肉欲在某种程度上是人生存的最为基本的欲望，体现了以男的为代表的追求的空虚，女的老说“烦”，但事实上她究竟在烦什么呢？实际上反映的仍是精神的空虚，这自然也是现代社会发展所造成的。正是荣格的思想里所表达的，科技越来越发展，而人的精神却越来越空虚。男女之间不断的轻易争吵以及不断的轻易和好，也喻意着两性之间的关系在现代社会里往往也显现出了许多不稳定、不确定的一面，以及麻木、无聊对于两性关系和谐的破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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