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出生后四个月左右，就被抱到了外婆家，我在外婆家里一直成长到了现在。这漫长的时间，一经思量才发觉，竟是如同彗星一般地就悄然划过去了，丝毫都没有留下一些踪迹，让我顺着这些踪迹能再次回到过去。我觉得烦恼的是，往往过去的东西总是要比现在好得多，然而却无法触碰。 这漫长的岁月里，我记得外婆曾经揍过我了好多次，基本上全都是因为我的顽劣。不过，按理说，顽劣该是一个男孩子的某种天性，一个男孩子若是不顽劣的话，或许总会让人感觉到他像是缺少了什么似的（我们可以很轻易地发现，我们这个时代里的人在越来越趋于统一化，教育乃至于社会的条条框框在让男孩子的那种顽劣的天性逐渐泯灭）。所以，姑且也可以这样说，之所以挨打，无非都是自己做下的孽罢了。 这几次挨揍的经历中，我现在能够明确回忆出来的几件，几乎全部都与放火有关。外婆家门前正对着一个芦苇厂，我们这儿的人叫做笆笆厂。笆笆厂里堆放着许多已经织好的或是还没有织好的芦苇，有时候对方得很多，摞在笆笆厂里，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小山丘。干燥了的芦苇是十分容易燃烧的，只要一沾火星，就会很容易燃烧起来。我们这里常常有消防车过来，多半都是因为某家在屋外堆放的芦苇不知是什么原因给着了。芦苇一旦着了起来，火势极大，迅速就会蔓延到其它地方，若控制的不及时的话，很容易就会造成严重的危险。但那时候不知道我们这些孩子都是怎么想的，可能实在是没得玩了。每天下午的时候，竟跑到笆笆厂周围的田野里去放火玩，当然，只是生起小小的一堆火而已，找几根树枝、几片玉米叶，用打火机点着玩。起初，这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我们放完火之后，就拿土将燃烧完的灰盖住，避免复燃。之后，可能是我们太猖獗的缘故，竟在晚上放起了火，燃烧着的火苗很容易就让村子里的人看到了，他们纷纷议论了起来。和我在一起玩的几个孩子很快就被他们的父母过来给带回了家里。我也跟着被外婆叫了回去，我一开始还以为这没有什么，直到外婆把我叫到了一个小屋子里，拿出拖鞋的时候，我才发觉了事态的严重性。 还有一件事情，是发生在一个夏天。外婆带着我去地里，她在地里做活，我在边上玩。等回家的时候，我看见外婆提着的竹筐里面放着一个打火机，我便顺手将其收拾到了我的口袋里，外婆并没有发觉。回家后，我便偷偷地拿出了打火机，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想的，竟然对准厨房门上的布幔按下了打火机的开关，很快，布幔就燃烧了起来，而我却不以为然，跑到了别的地方去玩。后来，外婆回忆起来的时候，她说当时她在后院的屋里，朝前面一看，厨房的门那边已经冒起了浓浓的黑烟。她便赶紧拿洗脸盆从水桶里舀了一盆水出来，好在火势还不是太大，很快，外婆就将火给扑灭了。那块布幔则成了黑糊糊的一片，外婆将其直接扯了下来，丢掉了，幸好门没有被烧坏。外婆将在外婆玩耍的我叫到了屋子里，问我那火是怎么回事，我其实当时并不知道我自己将布幔给点着了，便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接着，外婆在我的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我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原来自己刚才点着了布幔。一是因为放火，二是因为撒谎，印象之中，这是我被外婆揍得最狠的一次。 那时候外婆家里还有四五亩地，在门前的那一大片田野里有一些，在庙前面的那片开垦出的滩地上也有一些，地里几乎都清一色种的是玉米。每年到了秋天，玉米收获掉了之后，剩下的秸秆没什么用，便只好放把火烧了。我后来上高中才知道，原来燃烧秸秆还有利于增强土壤的肥力，只不过近些年因为环境保护的缘故，烧然秸秆已经被禁止了。去年的时候，我们这儿有个老人烧了秸秆，还被警察给带走了。 记得有一年，燃烧那片滩地上的玉米秸秆时，外婆先是把地里的秸秆都拿铁锹拢到了一起，我一把火将其点着。不大一会儿，火势就大了起来，并且冒出阵阵白烟，我就站在跟前静静地看着。记得当时这火还蔓延到了旁边的那条沟里，那条沟的两岸长满了草，秋天的时候都差不多枯黄了，火一蔓延到这里，顺势就燃烧得越发凶猛了起来。起初，我们都没有把这当回事，但只过了一会儿，两岸都燃起了火，且越来越往前面的地方蔓延，看上去整条沟里都成了火海一般，且不断有刺鼻的白烟冒出。这条沟的上面，有一排电线，正熊熊燃烧着的火苗泛起的热浪极有可能烧到电线，若是真烧到的话，可就麻烦了。我们这才慌了神，连忙拿着铁锹，跑到火正燃烧得旺盛的地方，从地上铲一锹土，盖在火苗上面，大抵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才将火完全地控制住。再回头一看，沟里面处处都是烧焦了的痕迹，真是一片狼藉。好在，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事故，算是躲过了一劫。 2020.12.8 中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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