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夫吆呼儿子解缆绳准备开船。 那两个女人是坐着黄包车急匆匆来的,黄包车车夫跑的脊梁处的汗衫都溻湿了。说是要去高峪。那么远的地方,两人空着手,连个包袱没拿,家织的粗布衣裤,纳底布鞋,穿戴倒也齐整。 官渡的船是不去高峪的,这条航线,他们只跑到东沟。高峪这种偏僻的乡野,只有老船夫这样的人力渡船才会去挣那两个辛苦钱。 那老女人病病殃殃的,被那小的掺着,说句话要咳喘半天。小姑娘怯生生的,俊俏得很。那老女人刚上船坐下,就催他开船。老船夫就跟她多叨叨了几句。跟她解释了一下,还不到发船时辰。再说,这么大的船就载这么两个人,他爷俩哪还有得钱赚呢。 等开船的时间,又上来三个人。一个是瘦不啦叽的黄胡子老头,五十来岁,面皮黄卡卡的。只那双满是血丝的红眼睛,老船夫就知道这是个烟鬼。多年的跑船生涯,虽说没挣下啥钱,看的人多了去了,这看人的眼睛是练出来了。 那烟鬼的死鱼眼,肆无忌惮地盯着先上船的娘俩,上下打量好几眼。那娘俩似乎觉查到了,坐进仓里去了。 一个是瞎汉。被黄包车夫牵着手领上船,说了声”去高峪”就进里仓了。他脸上的伤疤,从左耳前的颧骨向下,一直扯到下巴上,触目惊心。 诶,这世道不太平,姑娘家真是不好出来抛头露面,保不定遇着啥呢,这世道,男人出门都不安全!我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别再出啥事。 最后赶来的是个老兵。旧军装洗的发白了,一条腿短了一截,不知是从部队溜号的还是受伤遣散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上来就缠着老船夫问这问那的,听说这船最远去高峪,他就说他也去。 循着码头狭窄的航道,老船夫缓缓地揺橹躲避停在码头上的各种舢板、帆船,驶入江心。天气很好,西南风四五级的样子,是适合行船的好日子。 ”小墩子,升帆。” ”好勒,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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