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毕翠克丝·波特 岁末年初，最适合做总结和规划。
《寄小读者》第二篇一开头，冰心就向小朋友们忏悔。忏悔什么呢？她说她堕落了。为什么这样说呢？那就要讲讲她经历的一件事： 有一天晚间，冰心在和父亲母亲围着圆桌看书、吃果点的时候，有一只小老鼠悄悄从桌子底下出来吃地上的饼干屑，冰心拿书将小老鼠轻轻盖上，那柔软的小老鼠无抵抗地蜷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父母看到小狗虎儿从帘外跳进来要拿住小老鼠劝她赶快放走这温柔的小活物，冰心听了父母的话觉得有道理，赶紧把书拿开，她本想着这小老鼠会机灵地一股脑地跑掉，可是这小家伙还是一动不动，很快就被虎儿轻而易举地叼了出去，只听得这小家伙从虎儿口里发出微弱凄苦的啾啾的叫声。 这一幕给冰心留下怎样的感触呢？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使我心上飕的着了一箭”。她的母亲猜测着，可能这只小老鼠是第一次出来觅食，所以它才那样的不灵活，它的母亲在窝里不定怎样地企盼着它平安回去呢！冰心想，任何一个小朋友听了这话，或者自己还是小孩子的年纪听了这话，都将扑在母亲怀里痛哭，可是当时的她只是装作不介意的笑了笑。就因这样的表现，她说：“我小时曾为一头折足的蟋蟀流泪，为一只受伤的黄雀呜咽：我小时明白一切生命，在造物者眼中是一般大小的；我小时未曾做过不仁爱的事情，但如今堕落了……”。 冰心最后的这段话不由得让我回想起我的第一件羽绒服，我为它哭得撕心裂肺。记不得那是我几岁了，我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件羽绒服，是妈妈花了几百块钱买的，对于我们家来说，是妈妈下狠心给我买的一件昂贵的衣服了。我还清晰地记得它的样子：杏黄色，左右两边从腋下到下身是菱形块线条，线条交点处绣着朵朵精致的小梅花，可好看了！衣兜是隐形拉链设计，穿在身上既暖和又不臃肿，利落大方。那一个冬日下午，几乎没有风，阳光和煦，妈妈把洗好的羽绒服挂在院子里晾晒后她就去厨房忙着做晚饭了，我不记得她是否有说过让我看着点衣服，应该是说过，反正我一时不注意，我那第一件漂亮的羽绒服就被撒在外面的家猪给扯下撕碎了。当我发现它时，袖子已经被扯破得乱七八糟，绒絮散得到处都是，那朵朵梅花也脏得不成样子。妈妈心疼地数落了我一顿，我委屈地哭了。 我抱着那件羽绒服独自站在墙根处，眼泪止不住地簌簌流下来，我爸劝了我好几次，我不管，依然站在那大哭。一开始是委屈的哭，后来就是悔恨自责的哭，我恨自己没有保护它，让它是以那样一种残破不堪的样子离我而去，要不是我，它就不会那样。它本该被我穿在身上每天陪伴我上学，跟我一起玩、一起开心过日子，可是因为那可恶的猪，它就那样被毁了。那时我曾一边哭一边望着天空，心里默默想着：天上没有该死的猪，你在那里依然是完整的、美丽的。那是我最后对那件羽绒服无力的、苍白的祝福。 羽绒服不像小老鼠有生命，它仅仅是一件无生命的衣服，可是对那时的我来说，它没有生命亦是温暖的，它是和我相见相识的一个物件，我理应珍惜，对得起它陪我走过的一段时光。我妈骂我，是因为钱贵；我撕心裂肺地哭，是因为我对不起它的陪伴。 如今而立已过，再回首，不禁和冰心有一样慨叹：“我堕落了”。提倡断舍离的当下，一边买买买，一边抱怨房间太小塞不下，一边又打包扔向垃圾桶。打包断舍离的时候我也没有想过自己是否对得起这些物件的陪伴。 人们常用“纯真”这个词形容孩子，用“没了棱角”来形容大人。真不该如此！纯真不是单纯、没有知识，不应该只是小孩子的冠名词，它应该是一种品质，冠于人的一生。这种品质是对生命的平等敬重，是对半丝半缕物件的珍惜。“没了棱角”是明白了社会中明的、暗的规则之后无力地妥协了，是看的多了、见的多了，想的少了，没那么容易动心、动情了。难道所谓的成长就是从“心软”到“心硬”的过程？我想这未免也太狭隘且无聊了些。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在众生面前，人的能耐再大，也不及上古的大椿树，历千年春秋。人生在世几十年，最后若能得一个“纯真”的评价，或许才真的不枉此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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