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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河青春

 济源813 2022-06-16 发布于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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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是我们这批知青上山下乡50周年,回首当年的知青岁月,令人感慨万分!1969年3月,我下乡时才16周岁, 1976年12月离开农场时是24周岁,整整8个年头,自己一生中最宝贵的青春岁月是在农场度过的,不管青春是有悔还是无悔,这一段难忘的青春年华,总是自己值得纪念的一段历史。那就留一些真实的文字记载下来,让后人去评说我们这一代人的青春岁月吧。

艰苦生活

我们刚到连队时,条件十分艰苦,住茅草屋,没有电,点小煤油灯。在煤油灯下看书,时间长了,鼻孔里全是黑的。没有床,睡在用柳条编的篱芭上,下面打4根木桩。四周河里的水是咸的,我们吃的井水,是用牛车从几里路外另一个连队水井拉来。冬天很冷,零下18度,我们住的房屋内水结冰,我们2个人挤在一个被窝里睡觉,靠双方体温,互相取暖。洗澡、看电影要到农场场部,来回要步行20多华里,泥土路,高高低低,不好走。夏天经常发大水,连续下几天大雨后,到处一片汪洋。我们农场地势低洼,解放前,这里叫龙王荡,一片芦苇,无人居住。解放后,人民政府兴修水利,开挖多条河道,建立排水系统,这里才成为农场。但是如果连降大雨,来不及排水,还是会汪洋一片。庄稼全部被淹没,我们去食堂打饭都很困难,道路被水淹没了,只好慢慢摸索前行。我们每月工资15元,9元是伙食费,6元发给个人使用。18岁上下的年轻人,正是发育长身体的时候,特别能吃,平时劳动强度又大,9元钱的伙食标准,35斤粮食还是吃不饱。夏天蚊虫肆虐,疟疾病流行,俗称打摆子,许多知青都患过此病,我也患过,发起病来,高烧几天不退,全身发抖、怕冷,要盖几条被子,没有胃口,不想吃东西,一周时间才能恢复,终身难忘的经历。

连队种菜

刚到一连时,我在二排五班,吴伟铭是班长,我曾任副班长。连队领导安排我们班去菜园种菜。当时连队留场的场员(刑满的劳改犯)还没有走,我们就跟他们学种菜。记得第一次干活就是施肥,要用手抓着肥料给西瓜秧苗施肥。其实这些肥料就是晒干的人粪,开始很不习惯,在场员的示范下,不习惯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习惯。后来场员调走了,我们知青就自己种植、管理蔬菜园。菜园有80亩地,种植各种瓜果蔬菜,光西瓜就种有几十亩地。为了保护这些瓜果蔬菜,我们在田头搭了一个滚地龙棚子,晚上,我和吴伟铭就睡在棚内值班。晚上必须起来巡逻,也确实会有附近农村的老百姓来偷菜偷瓜,有时被我们赶走了,有时也被偷走一些,防不胜防。晚上睡在简易的滚地龙棚内,蚊虫叮、跳蚤咬,还有刮风下雨,好在白天干活累了,晚上倒头就睡。当时我水土不服,浑身起水泡,又痒又痛,涂紫药水、吃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平复。

我们班在菜园劳动,翻地、除草、播种、灌溉、施肥、打农药、摘瓜果等活儿忙得不可开交。班长吴伟铭处处以身作则,吃苦在前。他也特别能团结全班战士,同心协力干好农活。由于我班表现突出,曾被评为全团学习毛主席著作先进集体。不久五班就被调到了大田排。

血洒秧田

有一年春季插秧大忙季节,我负责运送秧苗。在挑秧途中,自己不小心把脚趾踢在一块石头上,小脚趾上脚趾盖连肉掀掉一小块,顿时血流不止,半只球鞋都是鲜血。赶紧到连队卫生所包扎,卫生员赵红平很仔细地给我清洗伤口,消毒、上药并包扎好。当时我完全可以趁机休息几天,但自己已是大田排排长,大忙季节,人手特别紧,你少干活了,别人就要多干活。轻伤不下火线,我就在伤口上再包一层塑料薄膜又下水田运送秧苗了。好在当时年轻,身体好,抵抗力强,尽管浸泡在泥水之中,但我的伤口也没有发炎感染,过几天就自然愈合了。要感谢赵红平同学清创非常及时、干净,令我至今难忘。

沂河抢收

记得是1971年6月麦收季节,天气连续阴雨。沂河塘数万亩麦田,大型联合收割机(康拜因)无法下田收割麦子,而上游沂蒙山的洪水又将提前下来,团部紧急动员全团知青奔赴沂河塘人工抢收麦子。我们也被派去六营靠近入海口的沂河塘抢收麦子。当时我们来回都是步行,单程就有近40华里。一登上沂河大堤,只见河塘里都是人,割的割,运的运,收下来的麦子都堆放在沂河大堤上,天还下着小雨,一望无际的麦田,哪里来得及抢收啊!两天以后,听说上面的洪水马上要下来了,让我们撤退,我们排着队,唱着歌,踏上返程。回到连队天已近半夜,大家摊开铺盖,倒头就睡。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连长张友和又来喊我们出发,说团部又来命令,继续赴沂河塘抢收麦子。可能考虑到知青们赶了半夜的路,当天还要下河塘割麦,团部派来了带拖车的拖拉机送我们去沂河塘。等我们再度来到沂河塘,天空依然下着雨,河中水位已开始上涨,上级要求只要收割麦穗,收多少,算多少。这一年由于老天爷作祟,农场损失惨重,很多麦子没来得及收上来,抢收上来的麦子被雨淋后,也发黑发霉,当年我们知青吃的面粉都是这种劣质面粉,一星期只吃一次米饭,每顿都是霉面馒头和面皮汤,吃得我都倒胃口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想再吃面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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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收脱粒

尽管农场有大型收割机下麦田收割,但由于天气或其他一些原因,每年还有很多麦子是人工收割的,堆放在大场上另行脱粒。一台大型脱粒机需一个排的劳力为它服务,有人运送麦捆,送至机器口,人工送进脱粒口,出来的麦粒和麦草再由专人负责装麻袋和运送到大场边堆成草垛。这种大型脱粒机我们称之为“饿狼”,一旦开动起来,就需要我们用手源源不断地往脱粒口输送未脱粒的麦捆。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最脏最辛苦的是在脱粒口往里喂麦子的人,噪音大,灰尘浓,带着口罩、帽子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当时我们是分两班连续工作,6个小时一班,机器不停,人员轮换。但由于劳动强度大,每天休息时间少,所有人都感觉吃不消。机器稍有故障停下检修,干活的知青全都就地躺倒下在草堆上打瞌睡。每次换班,我们当排长、班长要把大家叫醒,实在有点不忍心,但也没有办法。这种高强度的劳动场景一辈子难以忘怀。

沂河筑堤

每年我们男知青最艰苦的劳动就是10月份赴沂河塘筑海堤,一般需两周左右时间,我也去过几次。我营的任务是打19号口子,这个口子最深最难打,有一年连续封堵三次才完全合拢缺口。打海堤开头几天最辛苦,那时口子还没合拢,每天海潮涨潮漫进来,大家早上趟水去工地上工,有时候天还下雨,身上衣裤全湿了。用麻袋抬土,道路泥泞,又烂又滑,只能光脚抬土走路。到处都是芦苇根,几乎每人的脚都被扎伤过,为赶在农历八月十八大潮前将口子合拢,常常是天未亮就出工,天黑了才摸黑返回。我记得还曾睡在工地的滚地龙棚子里。潮水上涨时,为确保大堤口子不塌方,知青们曾手拉手跳入海水中用身体筑成一道挡潮的堤坝,反正20世纪90年代抗洪救灾的那些场面,我们早就在70年代就经历过了。

肩膀起血泡,脚上开口子,每天高强度劳动,一身水一身泥,工地上没有开水喝,没有厕所,吃饭是从几里路外的连队运送到工地,往往吃的饭菜都是冷的。很多知青生病了,我也患过急性肠胃炎,但大家都带伤、带病坚持在工地上,没有一个人打退堂鼓当逃兵。就这样,千百位知青用自己的青春热血,铸就了当年的沂河塘海堤,确保海水不倒灌进来,几万亩粮田能及时播种、生长出产。这一段经历,对每一位知青都是刻骨铭心的。

战胜饥饿

刚到农场的几年,由于劳动强度大,伙食又差,我们正处于长身体时期,所以总感觉饿,吃不饱,想尽办法搞点东西充饥。家里给我们寄来一些食品,每次回家探亲又带回许多食品,星期天,我们还到周边集市上去购买排骨、猪肝(当地农民不爱吃),回来自己加工食用。下乡前,除了猪肉,其他动物的肉我是不吃的,但到了五图河后,几乎什么肉都吃过,如:狗、驴、水牛、野鸡、野兔、大雁、老鹰等等。

当时,大家的食量还特别大,一顿吃一斤多米饭,一斤猪肉,或者一大盆粥加几个包子、馒头,都不在话下。我们把自己称为“饿虫”,为了与饥饿作斗争,几乎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冬天晚上实在饿了,烧几棵自己种的大白菜吃吃,晚上去食堂拿冷馒头,去小卖部敲门买油京果、丰收饼。后来连队食堂实行饭菜票制度,菜肴的品种也增多了。另外,知青们有了小煤油炉子,方便自己加工烧煮食品,大家的饥饿状况才逐步改善。无锡知青顾振坤是制作煤油炉的高手,他利用一些用过的麦乳精罐头,白铁皮为大家制作过一大批煤油炉。同时,知青们当时都是互相关心,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是共同分享,艰苦环境下凝聚起的这种真诚友谊也令人终生难忘。

采购物品

下过乡的知青,大部分都患有关节炎等疾病,原因是每年早春冒着寒冷下水田劳作。冬季兴修水利、上河工,也往往是光脚,踏着冰碴下水劳作,劳动结束去河边洗脚,双脚已冻得麻木了。后来大家发现有一种长筒农田靴可以穿着下水田劳动,可这种长筒农田靴市场上很难买到。后来打听到盐城市的商店有货供应,我父母正好下放在盐城附近插队,我就多次让家中代购寄来连队,为大家提供劳动防护。我每次回家探亲,也会帮有需要的农友代购当时相当紧缺的橡胶靴。

连队的文化生活比较单调,当时连云港有了电视台,可电视机是紧俏商品,市场上难以购到。连队有意向购一台电视机,后来我托父亲四处想法,终于在盐城购到一台国产的电视机。为确保收看效果,父亲还特地请专人定制了一副室外天线。得知这一好消息,我马上回家取货。出于一路安全的考虑,父母还让我小妹专程一起将电视机和天线护送到连队。

电视机和室外电线到了连队,卫生员陆明伟等人早已竖好天线杆,迫不及待地安装天线,调试电视台。当大家终于收看到清晰的电视节目时,都高兴地欢呼起来。从此,我们每晚都可以收看中央电视台的电视节目,1976年9月毛主席逝世等重大新闻节目,大家都是第一时间看到的。当时,一连也算是全农场最早拥有电视机的连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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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云告状

由于我们一连位于农场的最西端,靠近图河公社的一些生产队,当地老百姓普遍很贫穷,经常有人到农场连队来偷庄稼果实,我们知青为了保护国家财产,不时与一些农民发生冲突。1975年7月5日晚,附近人民大队的老百姓有组织地跑到我们秧田里偷秧,当我们连队知青出面阻拦时,反而遭到他们的殴打,蒋伟新等同志还被打伤送进了医院。当晚一连的男知青基本都起来了,追到老百姓的村庄边,不过大家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冲进村庄,没让事态进一步扩大,而是找到当地的大队干部反映情况。事后,连队知青干部和人民大队干部进行交涉,同时也向我们营、团上级组织汇报。7月11日上午,我和朱毅成(连队指导员)、姚海明一起赴图河公社找党委刘书记反映情况,没有找到。第二天我们就组成一告状团,直接奔赴灌云县城,下午找到县委朱副书记。朱副书记听我们反映情况后,表示要派人调查处理。他的答复还不能使我们满意,当晚我们就在灌云旅社住下,并商量下一步对策。7月13日,我赶回农场向营、团领导汇报情况,当天又赶回灌云县城,大家决定要用大字报的方式反映我们知青的正义诉求。7月14日,我们就把写好的大字报贴在灌云县城繁华之处,7月15日,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留守灌云县城继续大造革命舆论,另一路人马直奔涟水县城,淮阴地委三级干部会场,去找灌云县委一把手沈存珀书记。当天我们赶到涟水并找到沈书记,他热情接待了我们,听取我们的情况汇报后,表示一定要严肃处理此事。他还专门写了一便条,叫我们带回灌云县委面交朱副书记,听了他的表态,我们才放下心来。事后,当地政府也确实对有关当事人进行了严肃处理,我们的灌云告状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记得当年一起赴灌云告状的连队知青有姚海明、唐克平、吴锦煌等。

忆周卫东

周卫东是从外连调入一连的一位无锡知青,最初他被分配在养牛班铡草,后来调入我们大田排二排五班,当时周任副班长,顾振坤是班长,我是二排排长,我们在一起共同生活、劳动,朝夕相处数年,结下深厚农友情谊。周卫东很能吃苦,肯干,往往最苦最累的活他都抢着干,从无怨言。我和周卫东、顾振坤、汤可可、沈小军几个平时吃饭就在一个脸盆里,互相谦让,谁都不会多吃一点,最后一个吃完的人负责洗脸盆。有时候食堂里打回来的饭菜吃不饱,我们就用饭菜票再去买一些回来,我们戏称叫做“二次战役”,有时还会“三次战役”。

有一年我排负责管理11号地块的水稻田,该地块最南边的一块稻田长势不好。我和周卫东就把这块田地作为我俩的试验田,利用休息日和其他一些空闲时间,给该地块水稻施肥、拔草、耘稻等。当时是夏季中午,我俩放弃午休,冒着高温,在水稻田劳作,稻田里的水被晒得发烫。傍晚大部队收工后,我们再去试验田劳动一段时间,等我们回到连队,大家都吃过晚饭在外面纳凉了。在我俩的精心护理下,该块试验田的水稻长势有明显改善。周卫东和沈小军后来都当了排长。

当年知青大规模回城,周卫东没有回无锡,而是去了连云港,他的姐姐、姐夫在连云港港务局工作,他后来还当了港务局下属某分公司的工会主席。我们一直保持联系,他回无锡也会来找我们,我们去连云港他也会来与我们见面。有一年我因公出差赴连云港,打他手机,是他夫人接的电话,说他正在医院治病,不方便接电话,我就心中一咯噔,感觉不是好兆头。2017年沈小军重回农场,再次联系他,听说他已因病去世了。听到此消息,我们都很悲痛。一位好兄弟、好战友就这样先我们而去了,愿他在天堂一切安好!我们将永远怀念他。

知青干部

在农场当知青干部,没有多一分钱工资,还要多干活,尤其在农忙时,每天都是起早带晚,按排好工作,自己带头苦干,以身作则,带动大家。晚上,劳累了一天,其他人可以休息,干部还要开会,找一些同志谈心,关心生病的同志。平时,重、脏、累、苦活,知青干部都是抢先承担,只有这样,知青干部在群众才享有威信,说话才有人听。除了生产劳动,知青干部还要组织大家政治学习,当时的政治学习特别多,政治运动一个接一个,忙得不亦乐乎。我们,是不穿军装的解放军,早上要出操,晚上要点名,有时还会搞紧急集合。班排之间要评比,彼此不甘落后,干部就当得很累。当然自己的工作能力也得到锻炼和提高。当一名排长,要管理40人左右,幸好我排几位班长都很优秀,相互之间配合十分默契,我们排一直是先进集体。我和这些知青骨干在患难之中建立的友谊,使我们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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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入党

我从小就崇拜英雄,这些英雄大部分是共产党员,下放农场后,我一直积极要求上进,渴望能加入党组织。但我在农场8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加入党组织。并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由于我祖父的历史问题。当时入党政审要求很严,我一直是连队党支部发展培养对象,1973年,连队党支部就发展我入党,党支部大会已经通过了,报请上级党委批准,没有通过。上级党委意见,需要长期考验。我当时任排长,我排一位女副排长就被批准入党了,我很羡慕。以后连队多位排长、班长也入党了,我这位连队主力排排长就是入不了党。连队党支部领导多次向上级党委反映,也是无济于事。1975年,连队领导调我任连队技术员,协助连队领导抓全连生产。我处处以共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继续争取加入党组织,当年我还被推选参加全省知青代表大会,觉得很光荣,后来还当上了农场团委委员,我决心要扎根农场,改变这里的落后面貌。1976年,入党还是无希望,连队领导和知青们一致推荐我上大学,1976年年底,我离开了农场,当上了一名工农兵大学生。

农场日记

在农场时,我曾断断续续记过一些日记,现在还珍藏着4本当年的日记本。翻阅这几本日记本,文字之间充满着豪情壮语,记录了当年斗私批修自我思想改造的心路历程。当然也记载了一些当年工作、学习、生活的情况,知青们互相关心帮助的点点滴滴。当时劳动很艰苦,记日记往往是休息天或下雨天不出工时所记,很多日记是事后补记,也有的是一周或半个月一起汇总写一段文字。我的日记内容都是比较积极和正面的,几乎没有什么消极和不健康的内容。日记中涉及到大量的人和事也都是我8年知青生涯中许多难忘的事情,对一些关心和帮助过我的领导、战友,我心里永存感恩之情。

这几本日记本,对我撰写回忆文章很有帮助。我会永远珍藏这4本珍贵的日记本。

2019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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