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牢美术史学研究文献根基

中国书画文献是中国美术史学研究的逻辑起点和对象。系统搜集、整理、考证书画文献，探索书画文献的思想内容、历史观念、研究方法，有助于客观还原中国美术发展历史，推动中国美术史学科发展。当代中国书画文献整理现状如何？如何进一步推动中国书画文献整理研究？记者围绕以上问题采访了该领域的专家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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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书画文献整理研究为基础

历史上留存的中国书画文献丰富多元，既有文字著述，也有视觉图像，包括与书画家、书画作品、书画活动等有关的文献典籍。同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王菡薇表示，中国书画文献主要涉及赞、品、评、断、论、叙、鉴、记、史、录、传、谱、跋等形式，其间包含着书画家的创作思想、技法、审美观念，彰显着他们的传统著述模式、治学态度、研究方法，反映了当时的历史文化背景、世风世象、社会生活等内容。整理与研究中国书画文献，不仅涉及对古籍文献版本的辑佚、校勘，内容的辨伪、考证，以及原义的注释等基础性工作，也包含着深层次解读诠释其中蕴藏的理论价值、思想观念、社会风气。

文献是中国美术史研究的基础。中国传统画学文献非常发达，为绘画鉴藏史、观念史、文化史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材料；传统书画理论文献也蕴含着丰富的美学思想，包含着中国古人对艺术与审美的一般看法和观念。武汉大学哲学学院教授范明华表示，在早期画史中，中国传统书画文献研究对中国美术史研究具有决定性影响，离开了《古画品录》《历代名画记》等，汉魏晋唐美术的研究是不可想象的。在晚期画史中，若没有相关文献的支撑，我们既无法弄清楚书画演变的来龙去脉，也无法洞悉隐含在书画现象后面的观念变迁。如若没有《苦瓜和尚画语录》《大涤子题画跋诗》等文献，我们就无法深入理解石涛绘画的哲学、美学意涵。“事实上，从现代中国美术史研究来看，一些文献研究的推进，甚至可以改变我们对美术史的理解，比如阮璞的《苏轼的文人画观论辩》，通过对苏轼论画文献的考辨，更正了我们对于北宋文人画发展情况的理解。”范明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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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成史论结合的研究体系

20世纪上半叶，随着中国学术文化体系的现代化转型以及美术史研究的兴起，以郑午昌、傅抱石、余绍宋为代表的美术史家渐开以现代研究方法整理研究中国古代书画发展历史之风尚。至20世纪下半叶，诸多基础性的书画文献汇编著作相继涌现。整体而言，学术界基于书画文献本身的整理、考订，以及从历史学、艺术学、社会学方面综合整理，研究成果较为丰富。

“可以说，中国书画文献著述日渐形成史论结合的研究模式，且日臻完善，形成中国文化背景下的绘画理论体系。但限于中国书画文献学科尚未健全，中国书画文献基础性搜集、整理、校勘工作尚未完备，研究范围较狭窄，缺乏规范化、体系化的学理系统，研究体系不健全，学术研究力量不足，其深度、广度与文史哲等领域的文献学学科研究相比尚有差距，仍需要进一步开发和研究。”王菡薇说。

从中国传统文献的点校、注释等整理工作来说，书画领域与文史哲领域差距更大。范明华认为，在文史哲领域，产生了一大批权威的、被普遍采用的、带有工具书性质的点校本、注释本，甚至还形成了与各自学科相对应的专业文献学或史料学研究分支学科。而在书画领域，一些最为核心的经典文献都还没有高质量的整理、点校、注释本，一般文献更不必说。

“近代以来，流传最为广泛的《美术丛书》《中国书画全书》等文献整理，或是直接影印古本，或是择本照录，并无点校、注释。当前出版的书画文献校注本点校还不够精良，制约了书画研究的发展，同时也导致了作为传统书画研究核心方法的文献考订传统、实学传统的衰落。”范明华说。

东南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徐习文介绍，当前，我国书画文献整理主要集中在以书画典籍源流为核心内容的中国古代书画文献部分，目前虽然在书画作品总集，书画家别集的校注、辑佚，书画家的书画活动，作品系年、传记，以及书画流派演变、基本工具书编撰等方面取得长足进展，但在理论上尚没有形成系统的中国书画文献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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诠释由书画构成的历史

书画文献包括阐释何为绘画的文献，与绘画品评相关的文献，以及记录绘画史实的文献。美术史学的研究不是文献史研究，也不单纯是历史事项研究。书画文献研究的价值体现在针对书画本体问题的研究以及对受其影响或影响其他作品等诸多要素的研究。

“研究者应从文献所形成的时间和空间的史境结构关系出发，诠释由书画所构成的历史，这是美术史学所需要研究的路径。”徐习文表示，我们在整理研究中国书画文献的过程中，要厘清中国美术史的学术思想和史学体系，将书画文献置于具体历史的空间和时间中，由此建构中国特色的美术史学研究方法和话语体系，从古代文献到书画作品相互渗透、互为印证，使艺术院校的学生通过中国美术史学的学习，真正理解和把握中国传统书画的本质及其意义。

当前，海外汉学的美术史研究在拓展我们视野的同时，也存在考订不精、立论不严、过度阐释等问题。范明华认为，进一步推动中国书画文献整理研究，一方面，要坚持传统画学研究中的文献考订传统，切实推动中国书画文献整理研究水平提升；另一方面，要开展多学科合作，特别是与古典文学、文献学学科的合作。古典文学、文献学学科有着深厚的训诂小学传统积淀，书画文献中涉及的很多概念、典故等都与文学相通，与其合作，可以有效提高书画文献整理研究的水平和效率。

书画文献的整理与研究是一个多面向、综合化的学科活动，涉及书画文献的基本范畴、概念定义、价值与影响。谈及如何推动中国书画文献整理与研究，王菡薇表示，中国书画文献整理与研究不仅要搜集、考订、辑佚、注释中国历代书画文献、地下考古文献以及域外流散文献，以还原原始书画文献的真实面貌，而且要在充分挖掘新材料的基础上，回归与聚焦中国美术史学的历史发展脉络、理论方法。她建议，在整体考察中国书画文献基础上，逐步开展个案研究，系统考察特殊历史时期中国美术史的变迁历史，揭示艺术和社会之间的多元互动关系，整合多学科研究视角，建构集“知史、懂史、论史、用史”于一体的，史论结合、贯通古今的学术研究特色，由此进一步推动书画文献研究的学科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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