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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姥娘村

 平型关杂志 2022-06-17 发布于山西



想起姥娘村


文/乔志立

最近在繁峙文友齐大春的文友群里,全程关注了文友们的“再回姥娘村”活动,让我感慨万千,甚至感觉有点上升到姥娘村的灵性,在我心里魂牵梦绕的高度。

记得齐老师的“再回姥娘村”活动是在6月初发起的,刚开始接力人数不是很多,但快到10号的时候人数猛增,因为涉及到“姥娘家”招待人数的条件限制,齐老师不得不在众望所期的气氛中停止了已近30人的接力。让一部分行动慢了半拍的文友们,失去了这样一次重温姥娘亲的机会。

齐老师在活动发起后,就既定了一礼拜后的农历五月十四(6月12日)这个宜娶嫁、利出行的吉日。活动前的一天是雨天,包括齐老师在内的文友们无不担心老天会破坏他们的好梦。到了12日早上晴空万里,一帮子不带什么装备的“驴友”从繁峙、砂河等不同地点如约出发,在姥娘村的大院“天雨精舍”会合了。

姥娘村有牵魂的情线,姥娘村有不舍的情缘,姥娘村是寻亲找爱的地方,姥娘村有怀旧追梦的场所,活动在欢声笑语,载歌载舞的气氛中圆满结束。

活动后的第二天,又是雨天。两个雨天夹了一个晴空万里的活动吉日,这难道不是天意吗?感谢老天成全了这群重回姥娘怀,重温姥娘亲的大孩子、老孩子的心愿。

齐老师文友群的这场活动,从开始组织到圆满成功,我一直关注着。到活动那日我坐在几百里外的家里,早早地就跟随齐老师“出发了”。从七点多齐老师开始召集大家哪里赶车,各路文友哪里碰头,到哪个点上等人,到哪个地方集合等环节,我一直“紧跟不离”细心周到的齐老师的步伐。感觉不曾走路的旅行倒让我气喘吁吁,也为齐老师的文友们是否能安全、顺利、准时到达姥娘家而担起了心。

齐老师文友群活动的当天,我除了刷手机屏几乎没干什么,也心红的什么也干不成。活动的气氛始终是我关注的焦点,看了文友们发在群里姥娘家唱大戏的院子里喜庆锣鼓、载歌载舞的视频;各个山清水秀的景点处或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或大集体你依我靠的照片,让我好不激动,也随着鼓点手舞足蹈地敲打起了身前的桌面。读了文友们的热议、评论和即兴作品,又一下子把我带回到了童年记忆中红火热闹的姥娘村。

我的姥娘家距我村有三十多里,路倒不算远,但要翻两座大山,跨两条河沟,步子赶得紧点也得三个多小时。要是冬季还得拽着枯草,下两道积了厚雪冻着底冰的羊肠小道大坡,小心翼翼地滑过两条一里多宽的漫水冰河,路上的时间自然就长了许多,往往是早饭后出发刚好能赶上姥娘大锅里的晚饭。

姥娘家最早的记忆应该是五岁左右,而至今最后的两次回姥娘村却是送姥娘和姥爷最后一程。想想这50多年数不清的姥娘村记忆有笑着来过的,有哭着来过的;有兴奋的来了就不想回的,也有伤心到像逃兵一样着着急急走的。内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我从小不省事,在我们村里倒也不显山不露水,在姥娘家村可是出了名的捣蛋鬼。别说姥娘村里的同龄孩子,就是大人们一看到我也会说“xxx家这个小子又来了”。后来才知道,这里的“又来了”不单是指来得多的意思,更多的时候是对一个不懂事捣蛋娃的无奈。

8岁以前住姥娘家都是大人带着去的,大人们有闲空了或者家里没人照顾我了,才有可能送我去。8岁以后去姥娘村就不那么受限制了,只要是假期必在姥娘家度过,而且放假的第一天就总能约到三个两个结伴住姥娘家的“小驴友”。几个人嬉皮笑脸告一声大人,连跑带跳,不走正道,爬山涉水,过河翻崖,什么老师忠告呀,假期作业呀,大人的安排呀通通抛在了脑后,不多时就见到了姥娘。    

到假期快完,家人捎话好几回无可奈何回去的时候,走马观花看一遍那还没展开过散发着油墨味的假期作业,一天一夜把老师当紧要的“差事”完成个一半两勾子(当地方言,一半或多一半的意思),再硬着头皮准备挨他个几十板子吧。

行文至此,想起了一首童谣:

“姥娘家的葫芦,姥娘家的瓜,养活了十几个外甥娃。

姥娘家的窑洞,姥娘家的炕,睡大了十几个灰不浪(保德口语,壮实的孩子)。

姥娘拉的磨盘,姥娘推的碾,外甥们都跟着转圈圈。

姥娘烧的大锅,姥娘做的饭,外甥们吃的都是头一碗。

姥娘家的布鞋,姥娘家的袜,哪一个外甥没穿大?

姥娘家的风箱,姥娘家的火,哪一个外甥没拉过?……”

暑假的姥娘家是最让我嘴馋的季节,每天和小姨小舅要到“不到居沟”采摘一回。什么葫芦、窝瓜呀,豆角、黄瓜呀,西红柿、茄子呀,玉交棒子呀,夏山药、红薯呀,在那几分自留地里姥娘种的是应有尽有。背着姥娘地里满满的收获,路上还少不了偷抓两把嫩嫩的豌豆角,摘两裤兜青绿的生枣子。一个假期下来,总能让我们这一帮外甥们长膘三五斤,来时三个小时的路程,回家得走五、六个小时。当然这也不光是因为长了膘坠的,也有心里的不情愿而滋生的慢节奏。

寒假的姥娘家又是我尽情贪玩的乐园,什么滑雪坡、打雪仗、掏嗖炉炉(可以生柴火的土炉灶)、干武力,让我们玩的顾不得吃饭,忘记了天黑,如遇看大戏,那更是孩子们求之不得的好事。听姥娘说,我曾因滑雪坡丢了暖鞋、磨破了棉裤屁股,挨过她的大巴掌扇屁股。反正也没记得冻红了皮肉、冻疼了脚,更没记得打疼了屁股,记住的只有滑雪坡的开心与打雪仗的刺激。野皮野脸的我不知不觉就过了姥娘家的年,过了姥娘家的元宵节,烤吃了姥娘村七个火笼的花馍馍(当地风俗,元宵节小孩要吃七个火笼烤黄的花馍馍)。

小时候总觉得自己好牛逼,姥娘村的孩子总是绕着自己转,而且干仗总没有我村的孩子们厉害,让我打得丢盔弃甲,总以为自己机智灵活没人能逮得住,更没人敢找我的麻烦。想起来就兴奋的耀武扬威,不知天高地厚了。长大后才知道,那是姥娘村的同龄少年大都是我的舅舅、姥爷辈,发自内心对一个不尊不孝外甥的关心和照顾,也是姥娘、姥爷一家人为人忠厚换来村人对我的无限宽容。成年后也曾听说过姥娘、舅舅为了我小时候惹的事多次给人家说过好话,赔过不是。

在姥娘村我们这一代外甥中,我应该是为数不多的让姥娘村的大人小孩都记得住的一个。以至于几十年后在大街上都能让姥娘村的人迎头截住叫出我的名字,并亲热地在后背捣上我一拳,送上一句“现在还是那么捣蛋吗?”的戏言,然后嘻嘻哈哈地聊上半天以往,姥娘村的人就是这么的亲。每当这时候我才知道,这满村人记忆深刻的不是因为我优秀,而是因为我小时候那出了名的调皮捣蛋和姥娘村人对外甥那特别的亲和特别的爱。

姥娘村的人亲,姥娘村的山山水水也亲。长大成人后的近四十年,回姥娘村也就数见的那么五六回。但那:

不到局沟采摘时走过的羊肠小道;

井沟大坝玩水时欣赏过的绿波荡漾的湖景;

小塔子上流着口水而爬不上去的核桃、油梨树;

羊市坪墕粗杆大冠的黄棉毛杏树;

红塔流泥湾掰的半熟玉米棒子;

麻忽塔、张家塔绿油油看不见锄地人的谷子地;

前梁漫过头顶的糜子林;

堆儿梁一眼望不到边的土豆花;棱角分明的梯形墩圪堵(烽火台);

造林英雄张侯拉野居植树的世外桃源九塔湾……姥娘村的山山水水,却永远刻在我的心里。

姥娘村的物,姥娘村的事,更是在心里陪伴了我大半生。

井沟圪洞骑牛拽过牛尾巴的逍遥;

外信家院子里捉迷藏,找不着出处的后怕;

杨治国大炕上的占莲子叨故儿事,听到睡着;

四姥爷大石窑里的油煎饺子,吃的嘴角流油。

几十年来无数回想起,又无数回一个人笑出了声,仿佛就是眼前发生的事,我又身临其境。

隔墙和耳背的俊清扔石头干仗给人家打破头;

培清家兔窝里耳朵上提起来四只蹄蹄乱蹬的小白兔;

巨彪给做的跑火的铁丝洋火枪;

奶儿子当了我的勤务兵;

文斌家院墙边笼火烧着了棉裤……

几十年来反反复复的梦见,又多少次在梦中惊醒,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自己还是个顽童。

姥娘是个特别会亲人而又嘴碎的人,用一句古话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因为唠叨的多了,她的亲也让我童年的顽皮给忽略了,她的话我自然也就不当回事了。但姥爷却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一般不说话,说出一句话来那可真的能叫我安静那么一阵子,其实也就是姥爷在跟前的那么一阵子。

姥娘病了,城里的我“忙”的没顾上给姥娘亲手喂过一口水,甚至没顾上多看上她老人家一眼,等我和二舅带着输液药回去看姥娘的时候,姥娘已经驾鹤西去了。姥娘真正离开我们的时候,我这个吃过姥娘的奶的外甥才猛然想到自己真是个没良心的货。姥娘的饭养育了我的童年,姥娘的亲陪伴了我的前半生,而姥娘却没吃过我的一口饭,也没喝过我的一口水,甚至没上过我的一次门。我这个让她当宝贝的大外甥真的让姥娘九泉之下也心寒了。

姥娘家的亲不只是姥娘那温柔的亲,还有姥爷那无言的隔代亲,姨姨、舅舅们那无私的长辈亲,更亲的是同龄的侯舅和小我几岁的小姨那童年玩伴的谦让体贴亲。

曾记得最亲人的大舅,在我顽皮的忍无可忍的时候,咬牙抬起的手又苦笑着放下,也没舍得落在我的身上;还记得大我五岁的四姨让我气哭也舍不得点我一手指或骂我一句狠话的忍让;也记得因我顽皮惹事同龄的侯舅让人家围攻受气后,只是回家告了一声姥娘,也不曾骂我一个字的无奈;更记得小姨让我打哭,泪还没干就给我分糖吃的亲昵。

感谢姥娘村给了我一个快乐的童年。

感谢姥娘家人、姥娘村人对我对所有外甥们的关怀和照顾。

感谢舅、姨们给我从小的言传身教,让我树立了正确的人生观。

再忆姥娘村,模糊的眼帘总有那一幕幕画面;再回姥娘村,将会有怎样感人的情景呢?

期待再回姥娘村,期待重温姥娘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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