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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知府之死

 老大姐嗨 2022-06-17 发布于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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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弘治十二年(1499年)一天中午,田州土府(今广西田阳、田东县及百色市右江区南部一带)知府岑溥叩开了母亲的房门,说有要事相商。

“哟,堂堂的知府大人还有不明白的事吗?”老母亲一边开门,一边打趣道。

在老太太看来,经过血雨腥风才坐稳了田州知府位子的儿子岑溥,足够成熟稳重,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大难事,绝不会轻易登门请教。

明朝成化十六年(1480年),岑溥的手下、土目黄明蒸杀了岑溥的祖母。面临杀身之祸的岑溥,只得跑到思恩府(今广西平果、武鸣、马山一带)避难。思恩府知府岑钦接待了这位同宗知府,并出兵帮岑溥杀了黄明及其族属,给岑溥出了一口恶气。

明朝弘治三年(1490年),原本是恩人的岑钦却换了一副嘴脸,竟率兵杀进田州。岑溥自知难敌,只得与泗城(今广西凌云、西林、田林一带)知州岑应联合分兵据守。

两年后,广西都御使秦紘实在看不惯岑钦的飞扬跋扈,奉诏纠集贵州、湖广兵马围剿岑钦。岑应借机逮住了岑钦,不料父子俩却惨遭岑钦毒手。岑钦不仅夺了泗城州兵马指挥权,还竖旗抵抗秦紘的中央军。就在这时候,岑应的弟弟岑接,假装派兵送岑钦回田州,趁机把岑钦父子干掉了,给父兄报仇雪恨,坐上了泗城土知州的位置,而岑溥则回田州继续当土知府。

岑溥成为田州土知府9年来,老太太很少过问州事。这些年里,她看惯了人的丑态和凶残——为了权力,不惜同族血拼,手足相残。

作为一个女人,老太太不想参与权力的游戏,却无法躲避,因为这些沉溺于权力游戏的人都是她的儿孙。

“溥儿,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老太太笑道。

“孩儿本不该惊扰母亲大人,奈何知府继承人不是小事,只得烦扰。”

“什么?你也想隐退了?”

岑溥:“是啊,知府的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外表光鲜夺目,里面五味杂陈。朝廷的话你得听吧?与周边州府的关系你得搞好吧?本府其他土目你得安抚吧?我恨不能马上把知府大印丢出去!”

老太太:“溥儿,为娘自然明白你的难处。但你这知府宝座可是刀剑拼杀来的,总不能随便交出去啊!”

岑溥:“我总有死去的一天,知府早晚都得传给下一代!”

老太太骂道:“我还好端端坐在这里呢,怎么你就寻死觅活啦?!”

岑溥是个孝顺儿子,看见母亲动气,赶紧道歉。

娘俩僵持了一会,老太太吩咐贴身丫鬟阿苗看茶,示意岑溥坐下好好谈。

“溥儿,你心里可有知府继承人的合适人选了?”

“有倒是有,不过我担心您老人家不答应。”

“笑话,现在田州土知府是岑溥,而不是我这个老太婆!你且说来听听!”

老太太阅人无数,不怒自威,虽然是个女流,但持家自有一套。

岑溥:“我的三个儿子(岑猇、岑狮、岑猛)中,娘最喜欢哪个?”

“他们都是我的孙子,我都喜欢。行了,你就别绕弯子了,有话你就直说吧!”

岑溥:“按照传统礼俗,知府继承人依次是岑猇、岑狮、岑猛。但是,在我心里,我最偏爱岑猛。”

“为什么?他们都是你的亲骨肉呀。”

岑溥:“别看岑猛才4岁,可这小子虎头虎脑的,最像我。如果我没看错,这小子长大后会是一方枭雄!”

老太太笑:“得得,你这是在变相自夸吗?”

岑溥:“不,我是认真的。”

老太太:“不瞒你说,我跟你一样也偏爱小孙子,可他才4岁啊。根据大明律法,人要过了15岁才能继承知府位子,这中间变数太大了!”

岑溥:“只要我们做好交接工作,我相信,田州土知府会永远是姓岑的。”

“溥儿,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了,岑猇会心甘情愿等着弟弟长大吗?岑狮又会怎么想呢?”

岑溥:“岑猇桀悍不驯,目民怨之,他跟岑猛相比,无论是眼界还是胆识,都差远了。只要有我在一天,岑猇就翻不了天。至于岑狮,资质平庸,更不用说了。”

老太太意识到事关重大,沉着脸不说话。她不想看到为了争权夺利而手足相残的悲剧再上演。

“溥儿,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吧,这事急不来,我们从长计议。”

岑溥还想拉着母亲多说几句,但老太太似乎受到了刺激,变得焦躁不安。

她站起来,吩咐丫鬟阿苗:“阿苗,送知府大人回去吧,我要去补觉了。”

岑溥看见母亲脸上的倦意,不好强留,悻悻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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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月明星稀,右江河畔有两个人影在晃动。

从他们亲昵的言行举止上看,是一对情人。

女:“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说。”

男:“咱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信不过我吗?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

女:“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可是会掉脑袋的。我们不过是这些土司身边的奴仆,他们一不高兴我们就会丢性命!”

男:“阿苗,我会保护你的!你说吧,我发誓,除了我们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女:“梁桥,我信你!”

阿苗:“今天中午,知府岑溥急匆匆找老太太聊天,在商量继承人的事呢。”

梁桥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就这事吗?”

阿苗很惊讶:“怎么?你也知道了?”

梁桥:“这不是明摆着吗?岑溥让贤,接班人肯定非岑猇莫属啊!岑猇当上了知府,我梁桥也就大有奔头了!”

“梁桥,你的美梦该醒了。听岑溥的意思,他想立岑猛为继承人。”

“什么?!岑溥要把田州知府传给一个4岁的小孩?”

阿苗:“你别这么大声?小心隔墙有耳!”

梁桥瘫坐地:“唉,如果岑猛继承了知府的位子,那意味着我这辈子难有出头之日了。”

阿苗:“无论是谁当知府,我们只要做好本分就能安身立命。”

梁桥有气无力:“阿苗,我站错队伍了。”

“梁桥,我们就别操心这些事了。谁当知府对我们来说都一样,我们只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阿苗,你不懂!我十几岁追随岑猇,甘愿做牛做马,甚至做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

阿苗伸手想拉梁桥站起来,可他似乎瘫掉了,纹丝不动,嘴里不停念叨:“完了,一切都完了!”

突然,梁桥站起来,幽幽地对阿苗说:“岑溥和老太太这么私密的谈话,你怎么可能听到呢?”

阿苗:“我在给他们看茶时,不小心听到的。怎么?你以为我说瞎话吗?”说着气呼呼地走开了。

梁桥快步追上阿苗:“这些话你没有告诉给别人吧?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刚才还警告你呢。”

梁桥幽幽道:“那就好!阿苗。”

阿苗以为梁桥想跟自己道歉,赶紧停住脚步,但依然背对着梁桥。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仿佛一只因为受惊而等待爱抚的小鹿。

突然,梁桥从背后猛地把阿苗推下右江。

“阿苗,我不甘心就此断送了前程,我现在就赶回去向岑猇告密。”梁桥说,“我做到了,不会把秘密告诉给第三个人!”

阿苗在江中扑腾,她不会游水,很快就体力不支而沉没了。

从始至终,阿苗一声呼救都没有。也许她在被推下水的那一刻心就死了。

心若死了,世上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等到江中恢复平静,梁桥对着右江跪下磕头:“阿苗,你安心走吧,等到我成功了,一定年年到江边祭祀你!”说罢匆匆潜回田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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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岑猇的房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岑猇被惊醒,不耐烦道。

“梁桥,我有要事跟大公子禀报!”

“有什么事不能等天亮后说吗?”

“十万火急!”

当时,岑猇为了顺利继承知府的位子,特别重用梁桥等手下。岑猇跟梁桥交代过,只要是跟知府继承有关的事,随时可以禀报。

当然,别人是不知道这些密约的。

岑猇把梁桥迎进家里,正想点亮大灯,却被梁桥吹灭了。

“你干什么?”

梁桥:“事关重大,我们还是摸黑着说吧……”接着把阿苗偷听到的岑溥跟老太太的谈话内容和盘托出。

岑猇听了,愣了一会,才咬牙切齿道:“看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

梁桥:“大少爷有何对策?”

岑猇:“既然我的父亲不想当知府了,那我就接过来!”

梁桥:“你的意思是?”

岑猇狠狠道:“眼下,朝廷要征兵。这段时间岑溥会领兵去右江操练,你找准时机,把他给灭了!”

梁桥:“他可是你的父亲,你真的想好了吗?”

岑猇:“哼!有他在就没我什么事。他不仁,我不义!”

“好!我这就回去准备。”

岑猇:“梁桥,事成之后,我这个知府亏待不了你!”

黑暗中,梁桥嘴角一撇,匆匆走了。

次日白天,岑溥果真领兵到右江上操练。

为了向朝廷表忠心,岑溥一整天都在操练兵马。

天黑后,岑溥才感到自己不复当年勇,干脆在船上过夜,以便明天继续操练。

当晚,夜黑风高。梁桥带着两个亲信乘着小舟,手持利刃,悄悄摸上了岑溥的寝室。

劳累了一天的岑溥鼾声如雷,梁桥不费吹灰之力,就结束了岑溥的性命,然后匆匆逃离上岸。

不料,梁桥行凶的过程被岑溥的一个侍婢看到了。

天亮后,岑溥的母亲,也就是老太太,在拷问岑溥的侍婢后,才得知儿子惨死的内情。

老太太不动声色地调兵遣将,很快把长孙岑猇和梁桥抓来,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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