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卷入诽谤案，这个酷吏被下令弃市

立达国学院｜出品

刘宇｜撰文

    刘宇｜编辑

酷吏，即以施行严苛酷烈刑法而闻名的官吏。

这群人，主要有三个普遍特征：

廉洁奉公且不近人情

不畏豪强但手段狠辣

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酷吏，也是西汉的一大“特产”：侯封、郅都、张汤、赵禹、宁成、义纵、减宣、杜周、周阳由、王温舒……《史记》《汉书》专门给这个群体作了《酷吏列传》。

今天的主角——严延年，一个完全符合特征的典型酷吏。班固《汉书》评价：“延年为人短小精悍，敏捷于事，虽子贡、冉有通艺于政事，不能绝也。”

子贡、冉有不能绝也，足见能为。但这个酷吏，下场却很难看——

“法学生”严延年，字次卿，东海下邳人。

在当侍御史时，他弹劾霍光“擅废立主，无人臣礼，不道”，朝廷知道这是个“不怕事儿”的硬茬子，敬而远之。

后来，严延年又弹劾大司农田延年带着兵器冒犯了汉宣帝的侍从车子，该死；御史中丞又弹劾严延年不移送文书到宫殿门来禁止田延年，而让他能出入宫殿，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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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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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年

延年，是西汉的“潮名”。和新中国以来的“建国”“建军”一样。

西汉除了严延年、田延年，比较出名的还有李延年（汉武帝时伶人，“北方有佳人”自其口出）、杜延年（酷吏杜周之子、霍光的朋党）、韩延年（汉武帝时随李陵北征匈奴战死）、孔延年（孔子后人、孔安国之侄）等。

此外，据《汉书·王子侯表》，西汉刘氏宗亲里叫刘延年的就有八位。

LI DA BAI KE

拿小心眼当大格局，又是一场无趣的言官撕逼互咬。

严延年直接逃亡，遇到大赦才重新抛头露面。并受征召重新做官，可不久，他就因错杀无辜而被免官。

神爵年间，严延年复出为涿郡太守。

当时的涿州，黑道儿由两家姓高的人说了算，乡人称“西高氏”“东高氏”，并认为“宁负二千石、无负豪大家”。

新官上任三把火，严延年到任后，和属官们直接把东西二高家的人抓起来严刑审问。一个叫赵绣的属官搞了个阴阳供状，上交严延年时，给的是罪名较轻的那份。

严延年发觉后，当着高家和老百姓的面，把赵绣咔嚓了，随后，又诛杀了东西二高家各数十人。强硬的手腕，营造了涿州表面上“路不拾遗”的风气。

三年后，严延年升任河南太守，誓要把“打豪强”方针贯彻到底。贫弱之人有罪，百姓认为该杀，他放了；豪强之人无罪，百姓认为不该杀，他在公文里写成十恶不赦，罗织罪名除掉。

“吏民莫能测其意深浅，战栗不敢犯禁”。 

一个冬天，严延年传令押送所属各县囚犯到郡府，判杀头之罪，流血数里，河南郡人称其——“屠伯”。

好友京兆尹张敞，和东海郡人尊称“万石严妪”的严延年之母，都曾劝诫严延年收敛杀戮之心，以仁施政、以德化民，否则必有灾殃。

真正能改变一个人的，只有他自己。但严延年改不了。

后来，朝廷“左冯翊”一职空缺，汉宣帝想征召严延年，结果符节已经在路上了，因为听闻严延年严酷的名声又勒令收回。

严延年怀疑是少府梁丘贺从中作梗，恨之入骨。

当时正碰上琅琊太守任职久病，满三月后被免职，严延年心知，自己是同样被朝廷间接废黜了，心中不满，对丞相发过牢骚。

河南府丞名“义”，其姓不详。府丞义和严延年共事多年，一向害怕严延年，年老后内心惑乱，惟恐遭他阴谋诬陷。

但实际上，严延年并没这个心思，还多次送礼给府丞义。

只是，严延年一贯残酷，他反常的示好，让府丞义更加感到不安。史载——

义愈益恐，自筮，得死卦，忽忽不乐，取告至长安，上书言延年罪名十事。

意思是：府丞义对严延年抛出的善意感到更加惶恐，又自己算卦，算出个死卦，心情很不美好。请假去首都长安，上书弹劾严延年十大罪名。

此处“告”，音kù，意为“官吏休假”。

· 一字之师 ·

“告”，在王力《古汉语字典》中共有三种读音：

“告”，音ɡào，意为：

①“告诉”——《尚书·周书·康王之诰》：“敢敬告天子”；

②“请求”——《国语·鲁语》：“国有饥馑，卿出告籴，古之制也”；

“告”，音ɡù，意为：

①“告诉，请求”——《论语·颜渊》：“忠告而善道之”；

“告”，音kù，意为：

①“官吏休假”——《汉书·严延年传》：“取告至长安”。

（郑玄注《礼记·文王世子》：“其刑罪则纤剸，亦告于甸人”，“告，读为鞠”。此用法尚无余例相佐证。）

告了御状，府丞义的内心还是绝望的：结合卦象，他不认为面对极其擅长隶书狱辞的严延年，自己能打赢这场官司。

于是，他竟直接服毒自杀，证明自己没有欺骗汉宣帝（“已拜奏，因饮药自杀，以明不欺”）。

这种迷惑行为，用今天的网络用语，叫“极限一换一”。

汉宣帝让御史中丞查实，结果罪状属实，最后判严延年心怀不满、诽谤朝政之罪。

十一月，延年坐不道，弃市。

因不仁道，而被弃市。弃市，即在闹市执行死刑——《礼记》：“刑人于市，与众弃之。”

满手鲜血的酷吏，让目睹杀戮的百姓心怀畏惧，用凶残换取了表面的政治清明；因果循环，闹市之中，他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