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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魂（四十一）
王福林 两个端枪的围着大虎和他的马转了圈儿，耳语几句后，其中一个冲大虎说：“不管你是做甚的，先跟我们去见队长。”大虎一听心里有了数，对方满口后套话，还是当地打扮，他分析他们是游击队，至少不会是日伪军。一个前边带路，大虎拉马跟着，另一个端着枪走在后面，很警惕地盯着他。大虎被带到沙窝深处一片哈冒儿丛中，从地卜洞中走出一个中等身材，留络腮胡的后生，腰里扎着兰色布腰带，腰带前面剐着一支手枪。“报告队长，抓着个骑马过路的，很可疑。”前面的郡人汇报道。被唤作队长的后生走过来，站在大虎面前打量一下问道：“老乡，你去哪里？”“噢！欢迎欢迎，我们就是游击队！”队长激动地伸出手拉往大虎的手摇晃。“那好哇，我带你去见他。”队长说着回头对两队员说：“把马喂上，东西卸下来。”“等等。”大虎说罢回身卸下毛口袋和那三支捆在一起的步枪，随着队长进了地卜洞。毛口袋搭拉在肩上，步枪夹在腋下。队长边走边伸手摸了摸那三条步枪，似乎已明白了一半，冲他满意的笑笑。地卜洞很宽敞，很深，光线很暗。大虎边往里走边看到，地铺左右排开、铺盖卷一个挨一个，南一排北一排，他们从中间穿过，没到休息时间，不见队员，洞深处亮着一盏油灯，是后套常见的那种素油灯。灯影下，政委赵化南正在写划着什么，有部分文件放在膝间。队长带大虎走至赵化南面前，惊动了赵化南，他抬头来看。“赵政委，有个认识你的后生带着枪马来投游击队。”队长说着把大虎迎在前面去。“王大虎！”越化南站起来与王大虎抱在一起。“你咋跑来啦？”大虎象个受委屈见到大人的孩子，禁不住声泪俱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索性甚也不说，丢开赵政委，转身蹲下把毛口袋解开，骨碌地倒出三颗鬼子头颅，有一颗滚到了赵化南的脚面上,他又将三支步枪解开让他们看。“赵政委，我老婆死啦，换来的就这些！”大虎悲愤中有些哭喃喃的味道。赵化南这才明白了个大概，能激动地抓住大虎的手赞扬道：“鬼子杀我们的亲人，逼得我们无路可走，大虎，好样的，打日本要的就是这个勇气，这个胆略。”大虎不知说甚才好，眼睛血红血红地望着赵化南。他已两天两夜没睡觉了。赵化南指着身旁别手枪的队长说：“大虎，你还不认识这位，我给介绍一下。他是咱游击队队长王春，原是三区区长兼动委会主任。”王春热情地握住大虎的手说：“大虎，你是块好料，你给咱后套人争了光。失去亲人当然痛苦，要知道打不走日本鬼子，咱们失去的更多，要振作起来，象你杀那几个鬼子一样干下去。”大虎受到了夸奖，伸手挠着头皮，总也找不着适当的话。“来来，大虎，坐下说说经过。”赵化南让出地方拽他坐下，王春也坐到灯的另一旁。大虎向赵化南和王春详细地叙述了发生在大年初一后晌的那场劫难，他说的动情，时而愤怒，时而落泪。然而，大虎没有说出桂花被鬼子糟踏的真实死因，只说被鬼子杀了。这是他的隐痛，他不愿暴露出来。而其它情节都做了如实而详尽的汇报。第二天大早，大虎的英雄事迹，便由赵政委亲自向七十多名游击队员做了鼓舞性的宣传，高度赞扬了大虎英勇杀敌的精神。队员们听了大虎的杀敌故事，个个群情激昂，士气大涨。赵政委讲完，要大虎向队员们讲几句话。大虎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脸憋成个醋葫芦，不知说甚才好。大虎吭哧了半天才说：“我要抗日，杀鬼子，不杀一百个鬼子，对不起老婆。”大虎说完会场先是一阵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盯着大虎发怔，许久，忽拉拉的掌声如暴雨一般响起来。淹没了会场，向四处扩散着。一场风雪过后，空气变得清新起来，太阳从乌拉山爬上来时，日本人的飞机不失时机地从包头起飞。五架日机在五原上空盘旋一阵后，沿陕五公路向西飞来。五架日机隆隆轰响着，飞得极低，从塔尔湖上空飞过，直扑陕坝去了。狼山脚下依稀传来隆隆的炮声，陕五公路那边偶尔也有枪声有一下没一下地响。游击队在沙窝边缘布置了岗哨，时刻注视着侵略者的行动。大虎领了一支他缴获来的步枪，加入了紧张的军事训练。王春亲自指导大虎的各项动作，诸如射击、格斗、投弹、爆破以及匍匐前进等技术要领。大虎学得刻苦认真，王春教得耐心细致。学过之后，大虎便找队员们练，让别人指出不足，由于他虚心好学，刻苦钻研，军事训练成绩直线上升，博得了队员们以至政委和队长的好评。参加游击队后，大虎的心情渐渐好转，一种参战抗日的虔诚与兴奋在激励鼓舞着他，使他沉浸在一种荣耀之中。可是，每当夜深人静，抑或他独自站岗放哨时，桂花便笑吟吟地出现在他脑海里。他无比怀念她，有时搅得他彻夜不眠。那幕他永远不愿回想而偏偏永远丢不开甩不脱的情景，总在他眼前晃动，鬼子白花花的屁股，桂花游丝似的咒骂声，搅得他肝肠欲断。赵化南想了想回答道：“从组织起游击队那天起，我再没见到她。傅作义长部已撤往宁夏石咀山一带了，她是动委会成员，我想她留在了地方、和群众在一起。“没她的消息？”大虎来到游击队里，还是头次向赵政委打听兰兰的情况。赵政委与兰兰很熟，他原想他是知道她的近况。“她病好后回家养了一段，这阵子可能在黄河边她们家乡一带。”“她病过？”大虎很敏感地追问，他说不上为甚这么关心兰兰的事。打包头前他见过兰兰一面，之后由于忙他再没进城，所以兰兰的情况他一无所知。“刘云富打包头阵亡，给她的打击太大啦！躺了十来天人瘦了一圈儿，”赵化南叹息着说。“甚？你说刘云富阵亡了？”大虎怔怔地盯着赵化南，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作者简介
王福林,1951年生于内蒙古五原县塔尔湖镇，当过农民，教过书，八十年代进县城当过包工头。1989年参加工作，并在鲁迅文学院进修，1989年底任五原文联创作员，1992年就读于内蒙古师范大学中文系文学创作研究班，毕业后留任《文学与世界》副主编，后又调入《草原》编辑部任小说组组长，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主要文学作品有：中篇小说《良心楼》；长篇小说《荒魂》《河魂》《村魂》《凡尘》《少年吕布在五原》等十部作品。其中中篇小说《良心楼》获内蒙古“索龙嘎”文学奖；长篇小说《荒魂》改编成电视连续剧《五原烽火》，在中央2台播映。近年创作百万字的力作《女人的青春岁月》和《吕布》在网站连载，受到瞩目。退休后创作网络小说《土作家》《人生》约150万字。正在中国作家网连载。 柴米油盐百姓事，锅碗瓢盆皆文章。关注【黄土地文学】，体验有滋有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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