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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妇两只充血的眼睛盯着蒋大麻子，破口大骂道:“杀猪的，你占俺娘家宅子，天理不容！”当年自己住了这凶宅也实属无奈，如果不是抽鸦片欠了一屁股的债，连房子都当了去，自己哪能带着媳妇住到这里。而自从住进这宅子，说老实话他没有一个晚上不做噩梦的。后院一到夜里就发出动静，让人瘆得慌，他奓着胆子哆哆嗦嗦想看个究竟，可每次刚走到月亮门底下，腿便不由自主的发软，动弹不得。可他寻思着，总比住四下漏风的破庙强啊！在哪不是活呢。这个年月，有口热乎粥，有个挡风遮雨的家是多少人直到死都无法实现的生活。这么说自己就没有错！蒋大麻子反而更加气盛了，他拔了拔腰板，仿佛长高了。“妈的！上俺老蒋家撒泼，你是不是活得腻歪了！”大麻子一脚踢飞杵在大门口的笤帚，正好打在自家大黑猫身上。大黑猫“喵”的一声窜起来，把那老婆子吓得“妈呀”一个趔趄。少妇见人越聚越多，也越发的大声喊道:“诸位评评理，抢占民宅！是不是应该有人管管？”“好啦！都给老子闭、闭、闭、闭嘴。”一个警察磕磕巴巴吼道，或许是口吃的缘故，眉眼还不自主抽动了几下。蒋大麻子不服气，却也耷拉着脑袋没了动静。少妇趁势来到警察跟前儿。警察瞄了这女人几眼，见有几分姿色，说话都像舌头尖粘了上牙膛:“你、你、你说他占了你家的、的宅子可有什么证、证据啊？”“就知道有人替俺做主。”少妇像是得令的先锋，兴奋的朝着那警察作了个揖。她径直走向石凳，灵巧的将那双纤细的小脚迈了上去。所有目光都投向这个柔弱的少妇。“街坊邻里、老老少少，俺是高占发正房关氏所生，生下来便得了一种怪病，被送到七百里外的望佛山调养。所以你们大都不认识俺……”人群里传来一阵嘈杂:“老高家的后？没听说过呀！“就是就是！说蒋大麻子占了老高家的宅子，看样子她也不是啥好人。”不过花儿是有备而来啊。那日，她和梁十三就料到有这场面。“俺家佛堂的菩萨底座里封着地契和房契，是俺姥爷留的，那上有官印！”花儿道。这是那日梁十三在羊皮地图上看到的。“啊！”众人惊呆了，她又指了指蒋大麻子:“你凭啥住在这？你有这东西吗？”警察很快就找到了花儿所说的房契和地契。不用争辩，显然谁拥有这些，便理所应当是这里的主人。蒋大麻子后悔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佛堂里藏着这样的东西。他不住地埋怨着媳妇，不该把佛堂当了仓库。自己则垂头丧气地说:“哎！要不是日本人烧了村子，把俺们害得无家可归，俺也不能上这来，如今俺离开便是。”结巴警察露出鄙视，“跟俺走一趟吧。”蒋大麻子两口子一听，跪在地上不住地哀求。都是穷人，花儿的心软了下来。“这样吧，正好俺的豆腐坊也忙不过来，你俩要是不嫌弃就留下来吧。警察大哥带弟兄们喝口茶。”说着她把什么塞进警察兜里。蒋大麻子两口子相互对视了一眼，连连道谢。花儿搀扶起他们夫妻，感觉自己心里亮堂堂的。警察和围观的人很快便散去了。蒋大麻子两口子拘束的站在花儿身后。花儿见状对蒋大麻子说:“大哥，以后把那东西戒了吧！”“大嫂啊！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你们放心的住在这，帮我干点活就行。”“妹子，你就是俺的恩人，俺和你大哥马上把正房给你腾出来，俺们在西屋挤挤就行。早春的河面冻了薄薄一层未融化的冰。从桥上望去就像一面镜子。镜子里不光倒映着世间百态，而且在阳光的照耀下还发出一道刺眼的光，一道永远无法丈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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