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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那年的三月，春天比任何一年都来的迟。江南的早春，沉浸在冬的冗长的寒意里。阴雨霏霏，风肆虐的敲打窗棂。我睡在床上，已经五六天了，低烧一直陆陆续续的伴随着我。母亲坐在床边低声啜泣，父亲一筹莫展。那时候，乡下的孩子生病，只能找郎中医疗。隔壁家的郎中，灌下我几碗刺鼻的中药，见我病情依然不见效后，让父亲另请高人。 那天，我躺在床上，不断的做梦，梦见奶奶，面若桃花，手里拿着诗稿，盈盈而笑。我拉着伊的手，伊的手冰凉如绸缎。我使劲的挣扎，伊拽住我的手就是不放，逼着我念：一处相思，两处闲愁。我喃喃的叫着奶奶，奶奶含笑不语。 爷爷坐在窗前，汲着黄烟，一直沉默不做声。像是下了千万次的决心，爷爷盯着父亲和母亲，一字一句的说：总不能眼看着孩子这样拖下去，死马当做活马医。从今天起，我自己上山采药去。 第二天清早，父亲陪着年事已高的爷爷一同上山采药。 不知道是奶奶在天堂里庇佑我，还是爷爷的药真的管用，等到窗前的杜鹃盛开第一朵花骨朵之时，我的低烧奇迹般的慢慢退下，靠在窗前闻春天的味道，小小的心竟有些恍若来世的感觉。 往事宛若烟云散落在时光里。 “纵使埋骨成灰烬，难遣人间未了情。”在杜鹃花香里，在阴雨飘飞中，微细的心灵穿越时空，一捧馨香供奉，我遥见了爷爷奶奶展颜一笑。 春风躲在林间，一阵阵风翼，吹动墓草，垒垒荒塚上，纸灰缭绕。一砵黄土，致不敬的怀忆和哀悼。 也是清明节的日子，我依偎着爷爷，爷爷一边点燃纸钱，一边与奶奶低声私语。雨，打湿了我额际的发梢。 爷爷爱百合，喜欢百合的花语，百年好合。房前屋后都种着百合。花开时，房间里尽是百合的清香。有时会看见常年卧病在床的奶奶拖着病体到院子采摘百合，用剪刀轻轻的剪下一片花瓣。爷爷蹲在奶奶面前，低下头，奶奶羞涩的把花细细地别在爷爷的衣襟上。奶奶死后，爷爷再也没有种过百合。奶奶去世，留下的遗言竟是：下辈子，我依然做朵山谷百合。 如今，爷爷与奶奶踩着一路的芳菲在天堂相聚。 倘若如此，那一抹杜鹃，定是爷爷奶奶为我留下的长长的相思。 凝望杜鹃，心底竟是一丝暖暖的情感，像丝线，一团殷红的丝线，老红，绕上来，紧紧的绕上来。 图文无关，文章配图来源：拍摄作者 授权发布。 编辑:陈静嫣；校对:柳馨梦； 策划:李燕霞；责编:李旅昌； 延伸阅读 作者简介 黄兰珍，广东省梅州市梅县区人，文学爱好者，现居深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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