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说父亲之前,我先说说今天参加的音乐节。 在说音乐节之前,我先简单说说我的现状。 疫情三年是闭塞慌乱的三年,也是我生育二宝的三年。三年说短,不过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三年说长,转身就是三生三世一眼万年。三年时光风干了我躯体,干瘪的躯体下紧贴着我干瘪的心脏和单薄的灵魂,不觉间我就麻木成了中年闰土。 听闻今天沂州古城要举办琅琊音乐会,更听闻老男孩朴树要来,我心动不已。为了对得起这份久违了的心动,我随即着手买票,着手换课,着手把一身行头装扮成少年模样,背起流浪布包就义无反顾地前去晃荡。 当我踏进音乐节现场的刹那,世界瞬间蓊蓊郁郁了。盛夏。青春。张扬。自我。随性。缤纷。所有新鲜词汇,在这里肆意汪洋却毫不夸张。一切合理,一切美好,妍媸美丑尽然失色,唯生命与生命之间的彻底释放,那彻底是如此的歇斯底里,那声声歇斯底里嘶吼的着是热血勇敢,像一瓶打开的汽水,气息涌动,又像一颗催泪弹,热泪盈眶。在热泪里会让人不由得迷蒙出生、死、过去、未来,当然也包括这无常的当下。 ![]() “年轻真好!”我竟无端地觊觎着青春,这个念头使我震惊之余陡然想起了家里相框里展着的父亲年轻时一帧照片:父亲披着一头大波浪,上身着一件薄荷绿套头毛衣,胸前是一道白色和一道黑色的线条交织,下身搭配着一条黑色喇叭裤,脚蹬一双卓别林式的黑色尖头皮鞋。但见父亲盘腿坐在一棵绿意盎然的大榕树底下,手抱一把古铜女色吉他,笑意盈盈得望向远方,眼里的清澈漾出独数父亲时代的自由之光。 “年轻真好。”曾记得年至花甲的父亲不止一次抚着相框里那张照片感慨道。那时的我尚读不懂父亲无言的失落,如今识得愁滋味,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只是我忘了父亲也曾是少年。少年的父亲该是怎样的模样,我不得而知,只且只能凭借想象才能拼凑出他少年的面影。待我长到能够捕捉父亲形象的年纪,他早已失去了少年的权利。 ![]() “你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二十多岁的父亲,喜欢没事吼两嗓子。最经典的场景是他在前面迈着小短腿嘶吼着,我在他屁股后面也迈着小短腿模仿着,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他是长发,我是光头。那时年幼,当然悟不出父亲嘶吼里的悲怆和无助,只是稀奇父亲的痛快淋漓。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当父亲在夏夜星空下深情演绎《渴望》时。我那时仍小,还是不明白父亲哼出的人生百味,只是心里莫名揪着。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了我,也蒙住了天。”每当父亲和母亲吵架后,父亲总是会用近乎艺术的口吻吐出生活的悲观喜乐。每当如此,我和妹妹都会站到父亲一边去声讨母亲的跋扈。 “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春风得意时,父亲的歌声常常会飘荡在故乡的天空。那时微风刚好,星子如洗,我心欢喜。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长大后的我们分别走了四方,路也迢迢,水也长长,想看一眼爹娘,费思量,自难忘。 去年暑假,我们从四面八方赶去了父母身旁。在那次家宴上,我和弟弟妹妹们一起为父亲唱了一首筷子兄弟的《父亲》: 总是向你索取 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 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总是 装做轻松的样子 微笑着说回去吧 转身泪湿眼底 多想和从前一样 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 托清风捎去安康 时光时光慢些吧 不要再让你再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 换你岁月长留…… 那晚是我们四个第一次给父亲唱歌,我们笑着,唱着,唱着,哭着。 父亲笑着,听着,听着,哭着。 “嗨,你们的爹年轻时就喜欢唱歌,抱着吉他和几个哥们一起胡乱弹奏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我会喝你们爷爷的老白酒,会偷偷吸烟耍酷,烟圈儿从鼻孔里能画出一幅画来。那时的我们,泥沙俱下,大声喧哗,生气淋漓。”父亲说着咽下一口酒,眼睛里回放着他的电影一样的青春。 许是好久没听到父亲唱歌了,难怪我的心脏和灵魂干瘪至极。是时候回故乡好好听一听父亲唱他的心房,他的忧伤,他的沧桑以及他的辉煌。 ![]() 图为作者和父亲合照,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转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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