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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词语的意思，常常随着人与社会的变化而变化，有时很无奈，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比如这个词：菊花。古往今来“菊花”是中国传统“梅兰竹菊”四君子之一，寓意清高，屈原《离骚》中说“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陶渊明也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秋日赏菊，夏日品菊，菊花能看还能吃，入茶清热解暑，放进火锅是清朝的宫廷菜。落花无言，人淡如菊，是千百年来文人雅士的一种追求和境界。不料到了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不知哪位调皮的朋友从菊花的外形上开了脑洞，将之联想成人体的某个器官。人的紧张状态叫“菊花一紧”，头天吃了麻辣火锅，第二天要“菊花残满地伤”……雅致高洁的菊花被赋予了时代特征，更有甚者，据说不晓得哪个地方，高考之前祝福考生“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恐怕起黄巢于地下，也会哭笑不得吧。
当年开在中华路的菊花美发厅 前两天我写了也谈“红玫瑰”的历史及上海人的“头势”，说到上海美容美发业的一些传统老字号，有朋友提醒：当年开在中华路近复兴东路的菊花美发厅也很有历史，能否详细说一说。确实，这次上海疫情，老西门一带因大量尚待改造的旧里生活设施简陋，成了重灾区。很多不熟悉上海历史的人说到老西门，把它和破败联系起来。殊不知当年的老西门万商辐辏、摩肩接踵，是上海滩妥妥的“CBD”，别的不说单说在美容美发方面，南市的“菊花美发厅”就是著名的老字号，仅次于新新、华安、南京、沪江四大名牌，和红玫瑰、紫罗兰、百乐门、斯为美等并列“特一级”。到菊花美发厅做个头，在当年的老南市不是一般地有档次。
九十年代的老西门 菊花美发厅和乔家栅比邻而居 南市老城厢的理发业起源很早，清朝强制蓄辫，传统的理发叫“剃头”，一把木制剃刀悬挂在门前，人们知道这里是整理仪表的所在。民国以后西风东渐，辫子剪了，对发型的要求也多元化起来。原来挂剃刀的地方，改用电动三色滚柱，据说蓝白红三色是借用了法国国旗。南市最早的新式理发店是民国2年（1913年）开在露香园路的泰记理发店，当然现在已难寻踪迹。五四运动后女子也流行起短发，且女性更注重外形，愿意在头发上花更多的钱，理发业迎来大发展机遇。菊花美发厅原名菊花理发店，是1950年创办的。它和点心老牌子乔家栅有着极深的渊源。
1948年上海行号图 乔家栅汤团店隔壁 乔家栅弄54号为菊花美发厅发源之地 据说菊花美发厅的创始人原为乔家路上的小剃头，1950年在乔家栅弄乔家栅汤团店隔壁开了一家店面，因手艺高超而生意兴隆。店主崔健人模仿菊花形状首创菊花式发型，受到中青年妇女的喜爱。原来只是家无名小店，因为有独创的发型，所以店名就叫“菊花”。菊花理发店和乔家栅可说是如影随形，1956年乔家栅搬迁到老西门中华路1460号，第二年菊花也跟了过去，地址在中华路1450号，其实是贴隔壁。搬到老西门后菊花理发店坚持女式为主的特色，除赖以成名的“菊花式”，还开发出“日本式”、“骑士式”、“蘑菇式”、“螺旋式”等多种新潮发型。改革开放以后更拓展业务，纹眉、焗油、按摩、美甲等等一应俱全，名字也从“理发店”改成了“美发厅”，档次更高了。
菊花美发厅美容室 各家美发厅都有自己标志性的人物，菊花美发厅也不例外。他们的朱凤云师傅在七八十年代曾四次获得上海市三八红旗手称号，在南市区的名气绝对响当当。朱凤云家住卢湾的淮海中路街道，2019年黄浦区举办寻根主题活动，朱凤云展示了自己获得的奖状和奖章。回忆在“菊花”工作的历史，朱凤云说：“当时我在南市区的菊花理发店工作，考出了理发一级技师，在腰部患有疾病的情况下，带病坚持工作，并做好教学辅导……”
朱凤云的奖章奖状 随着社会的变迁，上海美容美发行业也面临巨变。虽然人们比以往更注重发型，但传统美发厅已不是年轻人的选择，仅靠老客户似乎无法维持老店的生存发展。菊花美发厅和它所在的老西门以及老南市一起，渐渐衰落了。它所在的区域，房屋动迁后盖了单价惊人的豪宅，新的商铺中自然不再有美发厅的一席之地。和菊花一起从乔家栅弄堂出来的乔家栅糕团店搬到了文庙路口，后来成了大饼油条店，只在招牌上还保留“乔家栅”几个字。而南市人曾经引以为骄傲的菊花美发厅，就此销声匿迹，没有了。
在老西门除了菊花美发厅，还有一家位于复兴东路西藏南路东北角的青年美发厅，当年也相当有名，1993年时被评为“特二级”，在南市区范围内仅次于“菊花”，其擅长的“派克式”发型曾风靡一时。不过青年美发厅早在1994年就在城市更新的浪潮中消失了，比“菊花美发厅”消失得更早。
1993年1月23日的老西门街景 右侧为青年美发厅 图片来自@食砚无田 公众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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