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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盛 雷  “孩子刚上大学走,我记得很清楚,2005年”我说。“那时候正穷,我穿着个褂子来的,淋得呱呱的。”妹妹确认。“没吃早饭,有人喊打牌,拿着个梨走了,'梨’真'离’了,回来,小林贝来了,没气了。”母亲也搭话。大,走了,17年前的事。姊妹几个都大了,泪窝子浅,兜不住了。一提到大,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呀,17年了,但早年与父亲的经历仍历历在目,怀念的泪水,滴打在岁月的宣纸上……“国嘞,咱下地吧?家里热,地里凉快。” 大,放下身段,小声地哄我们下地。为了吃饱饭,大人小孩儿都不能闲着。“不!再睡会儿。”一百个都不愿意。夏日的晌午,阳光正毒,草房里床席上睡意正浓。还是下地了。地里凉啥也,满地的藕,荷叶底下的水都烫人!大,姊妹两个。有个姑娘在外地。叔兄不少,俺这一支就他一个。小时候闹家窝子,没少受近门子的气。屋檐下的幼苗,若不是内心的强大以及对阳光的渴望,早就蔫了。当然,家里现在看来当时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些陈谷子烂芝麻,地边、漄子头,鸡毛蒜皮,可在当时,你是据理力争与怯逆来顺受,你的成功与失败,你的力膀头与几条校花子,往往影响你在整个家族的地位。邻里眉高眼低可清楚了。鱼找鱼,虾找虾。在拳头说话的年月,你没有话语权,别人也瞧不起你。大,和善,稳重,踏实,从不与外人计较。到我这一蓬,好了,一下子我们姊妹五个,跟豆芽样。我,老大,固然承载很多,当时不知道,懂事儿是后来的事。上小学。记得没法再清楚了,从学校回来,有一道数学题连线成五角星,不会,是哭着回来的。穿着裤头,没鞋,上衣粗布褂子,搬着板凳和书。书是新的,白白亮亮的,手是黑的,反差很大。当然,现在没有这种情形了。大,关切地走上来,微笑着,我连了连,也不知怎么五角星就出来了,信心就来了。我整个小学由于爱学习,成绩好,欢,经常受表扬。校长是临村展洼的于老师,跟我大差不多岁数,上过初小,肩膀头差不多,见了我就夸奖我,不知道是学习真好,还是与于校长有点偏亲。初中来劲了。文革刚结束,学校开始重视成绩,我很长面子。由于我成绩好,老爹几次在开校会受邀坐在讲台上,戴红花作榜样。讲没讲过话,不记得了,反正我骄傲得上天了,什么也看不见了,什么也听不见了。大,心里高兴,作为奖励买了辆新自行车,剔明锃亮,我喜毁了。那年月可不得了,一般家庭买不起,是炫耀的资本,再加上十多岁的孩子,多疯呗。上学骑着它,玩时骑着它,梦里也是它,也没少攒足小伙伴们的目光。没车子的就不带玩了。与有车子的玩比赛,一放学,回家,风一样都争着往前冲。路上,白天晒的麦子被过路车压了一天,扁了,晚上没收,还摊在路上,很滑。两车靠近避让不及,一打把,扁在了路上。手抢去了一层皮,流着血。自行车铃铛没了,脚拐弯了,没法骑了。闯祸了!也不觉得疼,只想着怎么回家交代。二弟犯事挨揍的景象不时在脑海里翻腾。推着车子到门口徘徊了好大一阵子。两间低矮的小西屋里如豆的煤油灯晃晃的,闪着微光,耳边是脚踏打绳机那齿轮咬合的均匀有力的声音。大和娘这么晚了,为了生计一边打着草绳,一边等我回来。很有规律,一般用打绳机打满两盘,我也就到晚上下学的点了。今天他们已经卸了两盘了,还不见人影。“没事儿,我就会修。车拐子一砸就过来,铃铛买个铁骨上上”。邪门了,月亮怎么从西边出来了?——压在心头的浮云散去了,天空的星格外的明亮,空气凉丝丝的,马路上的麦香更加浓郁了。高中考的是鱼台三中,离家12里,两年考大学。我赶上初中两年,高中两年的最后一届,我之后改三年了。也很努力,但当年没考上。“怎么啦?没考上,再学一年吧。”他知道我高中成绩很好。三中的老校长陈校长,在我们村住过队,大当时是小队会计,经常见面,很熟悉,我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在家干活撑不了两年,保证其两层小楼”。能盖起楼房是了不起的事,那个时候的农村。“我供弟弟妹妹们几个上!”“放屁!”高起的语气孕育着雷暴,暴风雨就要来了。当时我记得很清楚。唉,奇了怪了,一片宁静,好一会儿的宁静。“爹,干了这么多年才混到这个样!唵?你书能读通,真有能耐吃国家粮去!明天我去找找去。”具体的细节不知道,反正没过几天就接到了鱼城鱼台二中的复读入学通知,鱼台二中当时是市重点。没有退路,次年考上了。斗转星移,万象更新,气清景明。大坟前柳树又抽出了新芽。(编者注:“大”,即“爹”、“爸爸”,北方一些地区对父亲的称谓。)

作者简介: 盛雷,男,高中英语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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