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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听风 |赵家村的河

 易卜拉欣 2022-06-20 发布于北京

用心感知,用笔抒怀——《尔听风》

这是《尔听风》集的第91篇推送。


流言如河 杀人诛心

赵家村的河


赵一年最终下定决心离开。就着望月的明光,赵一年换上爷爷那身珍藏多年的军服,径直向村头磨盘场走去。周围死一样的安静,除了村里的几处狗叫声打破眼前短暂的宁静。他清晰地听见自己轻盈的脚步声,逐渐放慢了脚步,脑海里不断回忆着生活在赵家村的35个春秋。点点滴滴的记忆犹如洪水猛兽,让他避之不及,泪水早已模糊了赵一年的双眼,他没有回头看,只是在村头停了下来,用手摸了摸那个见证着赵家村历史的磨盘。

出了村口,这里的一切将与赵一年无关。这一别,他将浪迹天涯。赵一年自比徐霞客,只是两人不同的是,徐霞客家境殷实,有家仆陪着,游山玩水权当主业,而他孑身一人,家徒四壁,离开或许是最好的归宿,新生还是跌入另一个泥淖?对于赵一年已经不重要了。

赵家村从来不缺新鲜事,谁家的鸡下了个双黄蛋,谁家的羊吃了隔壁家刚长大结果的西红柿秧苗,谁家的媳妇刚生了个大胖小子,等等,不一而足。这些事儿,每天都在村头磨盘场上流传着,就像流进赵家村的那条小河,终年不停。

在村民眼里,赵一年算是村里的异类,一米八的大个子,三十多岁了没有一点阳刚之气,做事畏畏缩缩,整天见人如老鼠见了猫一样东躲西藏。就连村里那些十五六岁的孩子们看见赵一年都投来鄙视的目光。

赵家村,自赵一年记事起,始终是男丁少,女娃多。就因为这样,赵家村总感觉矮隔壁王家村半截。

赵一年出生的时候,可是村里的大新闻。因为在他出生前,连续三年出生的都是女娃。赵一年不仅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也成为全村人关注的焦点。从牙牙学语,到爬房上树;从上学路上为了救落水的同伴,自己差点淹死,到父母外出后再也没有音讯;从自己喜欢的同村女孩都一一嫁出去了,自己却依旧单身,到自己突然成为赵家村村头磨盘场上茶余饭后的谈资。围绕赵一年身上的事,从来就没有断过。

王婶是村头磨盘场上的绝对主角,娘家在隔壁王家村,只是不知何时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因年龄较大,同村人老老少少都称她为王婶。王婶会算命,了解易经八卦,常听邻里们说,她多次给人算命命中,因此她说的话便有了分量,有了权威,只是她唯独忌惮赵一年的爷爷。

有王婶的地方从来就不缺少拥趸。谈起赵一年,老人们总是喜上眉梢,总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表情,止不住的笑声。王婶几乎给全村人都算过命,上至垂暮老人,下至呱呱坠地的婴孩,唯独没给赵一年算过命。有人问及缘由,王婶只是说,“赵一年命硬,我与他五行相克,犯冲。”

25岁那年,赵一年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爷爷也是那一年,彻底聋了。

有的说赵一年是当初救人时,脑子进水了,25岁时后遗症发作;有的说赵一年父母死在了外地,对他的打击太大;有的说村里嫁出去的女孩,每次回来省亲,包包担担的提一大堆,而赵一年却连镇上都没去过几次,心理上过不去这道坎;还有的说赵一年小时候多聪明伶俐啊,现在成这样,一定是赵一年祖上缺德,报应给了爷爷,也害了孙子……

赵一年日复一日地听着关乎他家及家族的一切,仿佛磨盘场就是记忆他家的留声机。他开始走路躲着人,进出村时也加快了脚步。

赵一年常常在河边,望着上游发呆。只有爱他的爷爷成为了他忍屈留在赵家村的唯一原因。没人知道赵一年为何会成这样,只有爷爷心里明白,孙子怕的是啥,忍的又是啥。

在赵一年35岁那年,爷爷突然走了。

爷爷是在一次雨后给赵一年送饭的路上,跌入旁边的深沟里摔死的。看着沟底摔碎的沾满泥土的熟鸡蛋壳,洒落的青菜、馒头、鸡腿,紧紧捏在爷爷手里摔得坑坑洼洼的军用水壶,赵一年放声大哭,声音飘出了村口,飘向了隔壁王家村,也飘向了父母远去的地方。

水瓶磨盘场上,大家都说是赵一年命太硬,才导致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走了。赵一年心如刀割,他听着关于自己的言语,没有流泪,只是默默安顿着爷爷的后世。因为他要去看看那条不断流淌进赵家村,养育着祖祖辈辈父老乡亲的小河究竟来自哪里。

过完爷爷的头七,赵一年趁着月色,走向了村头,消失在夜色中。

文章写于近日。

人言可畏!这是写这篇小说的初衷。很多时候,击破人心理防线的往往不是直接的强外力,而是语言软刀子。杀人诛心,生活中、工作中,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自戒、自勉。

有无鞭笞之效,见仁见智。

“ 让时光记录青春,让文字相伴终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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