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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活开始折叠,哪里才是终点?

 江昭和 2022-06-20 发布于北京

坐在咖啡店露台,我仿佛置身楚河汉界。


目光所及的另一边,蜷川实花的展览正吸引着一批又一批观众。


在那里,繁花惊艳,蝴蝶翩跹,死亡平静而温柔,世界纷繁而富丽。

她提醒着游客,这世界还有如此冶艳的一面,我们的生活,其实可以多彩多姿,美不胜收。

我常常想,艺术之美,本质上也许只是一种庇佑、一种抗争、一种保护。


在艺术的滤镜当中,生活被重新演绎,我们内在的激情,堕落或者昂扬,终于被唤醒。

而在我身后,一对又一对怨侣正演绎着各自的悲欢离合。


我听着痴男怨女们在控诉、在抱怨、在躲闪、在掩饰——


你为什么背叛我?


你为什么不再像从前那般爱我?


你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却如此沉默?


我很想站起身来,效仿《欲望都市》里的Miranda,恨铁不成钢地对她说:


He is just not that into you(他只是没有那么喜欢你)。

或者干脆多说一点:

如果真的不愿及时止损、抽刀断水,那么就问他:

我知道我们都已慢慢被生活改变,那么未来我们还要如何相爱?

毕竟,在情绪的泥沼里扑腾,只会越陷越深,直到回天乏术;以过去(无论美好还是罪恶)作为要挟与借口,都于事无补。

我们只可能活在当下,进而建设未来。

但我终于选择戴上耳机,如果我还不愿离开这片乌烟瘴气。


或许是因为软弱,或许是因为慈悲。


生活在这一刻开始折叠,我置身于美与丑、暴烈与宁静、精致与纷扰之间。


但这就是生活,有时风平浪静,有时沸反盈天;有时美轮美奂,有时一片狼藉。


艺术固然是凝缩高级生活的体现,但艺术只是艺术,它远远不足以概括所有,同理,鸡毛蒜皮也不能够。


我纵然不能够通晓象棋的艺术,但我的确知道,在象棋当中,如果楚河汉界两边,一片岿然不动,那么这盘棋局将无地自容,也即是说,我们终将在这两端腾挪转移,无关愿不愿意。

作为观众,我拥有一言不发的权利。


尽管我在蜷川实花的照片前、在她写给父亲的话面前流泪;

尽管在听到她们在我身后控诉的时候,我能够体谅到那种破碎与伤悲。


但我终究只是我,一如上帝终究是上帝。


我只是在生命象限的这一点,而他们置身于别处——在我曾经处于或者未来也难以回避的某处。


生死、悲喜、喧哗与宁静、罪与罚、战争与和平、理智与情感、傲慢与偏见(太多名著的名字已经为我们展现了生命的种种复杂与深刻)......

我们将无往而不在生活的种种切面当中匍匐跋涉。


我又有何权利去断言或者刺破?


当下焦头烂额的他们,回到家以后,或许仍旧两两相望。


内心的那团火,在清汤寡水的光阴里渐渐暗淡下去。


两个人,融入曾经所有的一切日夜的光明与幽暗之间,抱拥成一种世俗的姿势。

当下旁观者清的我,在离开这座露台以后,也终将要去面对我的命途。


在无常世间摸爬滚打,在爱欲与理智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去直面生命的那些破碎与秀美,去承担感情里的那些火热与颓废。


像杜拉斯小说《平静的生活》里守口如瓶、平淡深刻的女郎弗朗索瓦丝。


在紊乱病态的家庭里载浮载沉,她无法左右乱伦的情感,她无法左右内心的寂寞,她无法逆转亲人的死亡。


但她依然置身于自己的生命之河,顺流而下,然后溯流而上。

阳光丰盛、水波温柔,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但她依然渴望被一个人打开,但她依然纵深扑入与接受这样的生活。


平静的生活,这5个字,在这样的文本面前,极尽嘲讽之能事,却又何尝没有道尽所有?


这么多年过去了,杜拉斯的小说,不知看了多少,不知读了多少遍,然而这本《平静的生活》,始终是心里独一无二的哪一个。


因为它的沧桑与深刻。


因为它和我如此遥远,却又如此贴近。

因为我们何曾没有经历这样的时刻?


躺在河流当中,面向天空,看似与世无争,却又无所不在生活的暴风眼当中;记得自己以怎样的心境漂流浮动,也知道自己终将回到陆地上去,迎面相逢那些水深火热。


我们曾经如此颓废与寂寞,但我们也的确从未轻易缴械投降。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棋盘,去步步为营,去柳暗花明;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条河,无关黄河长江、幼发拉底底格里斯、尼罗恒河、密西西比多瑙或者其它。


生活是滚滚长江东逝水,无论波涛汹涌还是波平如镜,无论选择蝶泳抑或蛙泳,要紧的是,一往直前。

像《高山低谷》里唱的:努力做人谁怕气喘。


如果生命是条长河,奔腾不息,愿你如海豚如水母,载歌载舞,有声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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