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睡了一觉，感觉精神了，城市睡了一觉，显得灵光了。跑在石板路上，脚下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清爽干脆，似乎是城市的热土向人们问候“早安”。然而，身旁的这条大江，奔流不息，一夜未眠。准确点说，何止一天或一夜，应是有生以来，从未合眼睡过。但它依旧欢愉。波涛一个接一个，浪花一朵连一朵。阳光随着江水滚动，晓风跟着江水乐呵。岸上，正在运动的人们似一条条鱼，快活的走着跑着跳着。无数双眼，映射着江水光滑的肌肤和婀娜蜿蜒的身段。目光，把近前的大江浓缩成一汪清流，把苍茫的远方汇聚成一点风帆。于此，人们来到江边不仅为了开启一天的生活，还为了朝圣一条奔流不息的江水，撷取一片温暖无瑕的阳光，让心灵更加丰盈充沛。
说到岁月，这大江，何止是普通的东流之水，分明是给天地计时的水钟。人近其前，是多么渺小与卑微。不是朝圣者又是什么呢？万物如刍狗，苍生皆蝼蚁。太极剑，由武当祖师张三丰所创，是武当独有的一种武功，兼具太极拳和剑术两种风格，轻灵柔和，绵绵不断，重意不重力，优美潇洒。在倚天屠龙记中，张无忌就是凭太极剑将玄冥二老打退。眼前的一对夫妇年纪相仿，六十岁左右。但舞剑姿势相差迥然。大妈的剑法收缩自如，行云流水，飘逸洒脱，人剑合一，似浑然天成。旁边的大叔，一招一式都在学习大妈，身形不稳，趔趔趄趄，像正在除妖降魔的江湖“术士”，虽然样子认真专注，动作却滑稽可爱。心中生了不少乐趣，但也有疑惑，两人的水平差距怎么这么大。哎呀，不好！瞬间，大妈来了一个“鹞子翻身”。大叔紧跟其后，哪是鹞子翻身，分明“蛤蟆转圈”。这一转可要紧了。我离大叔最近，“哗”的一下，一道“寒光”闪过，剑尖从我衣服上一扫而过。我对大叔刮目相看，竟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好在剑未开锋，否则我的衣服一定会留下一道江湖口子。
大叔急忙收剑，向我搭躬致歉，“小兄弟，没伤到你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赶紧还礼，“伯伯，没事的，您又不是项庄舞剑，您舞的很好！”这一句忽悠式的表扬，让大叔来了兴趣，跟我聊了起来。大妈一退休就开始学习舞剑。那时大叔瞧不起，老太太天天折腾这东西干啥，小孩子的玩具。时光荏苒，年月匆匆。大叔到了退休的年纪。“书生手中无他物”，只有钝笔当柴刀。大叔放下了笔，拿起了曾经看不起的剑。没想到，这玩意学问不少啊。平时处处走在老婆前面的一个大男人，如今剑法拙劣，拜在了老婆的下风，很是惭愧。听着大叔的话，我不禁一乐，但又不能乐出声。又鼓励了一句，“您别急，练一练就好了，功到自然成！”我又边跑边想。人生真是有意思，两口子还较劲。大叔争强好胜，想跟老婆比个高低。看来，他真得学学项羽的弟弟项庄啊，舞剑不能只盯着剑，要盯着“沛公”。但这“沛公”不是大妈，而是“东隅已逝，桑榆非晚”的夕阳红。江水不息，人生须臾。人生的时日不能以江水计算。因为人生比江河比天地渺小太多。太极剑的一招一式，妙也好、拙也罢，都刻画了生活的本真，乐在其中，若能拿来当作人生的漏刻倒是好主意。
（*文中插图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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