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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青山依旧,青春不老

 公众号陌上闲云 2022-06-22 发布于湖南
把生活的流水账记成岁月的散文诗

十六年。

人生能有几个十六年?

小酒馆里,一位老者鹤发童颜,边吃手把肉,边自斟自饮,津津有味。我忍不住问,您喝多少了?他竖起两根指头,声若洪钟:二两!我打趣道:才二两啊!他瞬时把手指的“二”换成了“八”,一本正经的严肃起来说:今年八十了,每顿喝酒不超过二两,一天三顿酒!说完,小酒盅飘然举起,潇洒仰头,“滋溜”一声,一饮而尽!满足、珍惜与幸福,溢于言表。

放下酒盅,老者问我,你喝了多少?

不知是不是酒醉的缘故,我支支吾吾,未能作答。

杜甫诗云,“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在八十岁老人面前,我怎么敢说喝了多少酒啊。人到中年,酒债无数!

老者八十,已是耄耋。酒债早已尝尽,喝到就是赚到。

言归正传,再说十六年。八十岁算高寿了,仅有五个十六年。若与一座山或一座城相比,十六年更不足挂齿。

上次去呼和浩特,是2003年。从老家通辽坐火车过去。虽然同在一个自治区,奈何地域狭长,横跨千余公里,车程要一天一夜。时近深秋,一路苍茫。列车深入西北腹地,多为辽阔沙漠。草原列,像一条绿色巨蟒,在黄土地上信然穿梭。

车窗外,羊群似低垂的云朵,悠闲的搜刮着贴近地表的嫩草。在牧羊人的眼里,草原列是最大的风景。他们注视列车,目送行人远去。那时交通并不发达,牧区站点很少。有的牧民,可能一辈子看着列车从家门驶过,却不能坐上一次。想起了铁凝女士的经典作品《哦,香雪》。一群少女追着村前的列车狂奔,青春洒脱,向往无尽。

车入集宁,一座座楼宇拔地而起。再往远处看,便是大青山。

此时,内蒙古自治区的首府——呼和浩特,近在眼前。

最早知道呼和浩特的概念,是在儿时,缘于一种名叫青城的香烟。翻了书,才明白,呼和浩特是蒙语音译,翻译过来就是“青城”的意思。但“青城”并不是因为呼和浩特被大青山包围而得名的。

据考证,1581年(明万历九年),蒙古土默特部领主阿勒坦汗(即俺答汗)在这里正式筑城,城墙用青砖砌成,远望一片青色,“青城”之名由此而来。

列车到站,万家灯火。青城,如大山包裹的明珠,灯红酒绿。对城市并无太多心思,我心心念念那座大山。

次日一早,我向山而行。

感觉山在眼前,便决定走路去。哪知道,越走越远。路人温情提示:山还远着呐。记得那时穿了一双回力鞋,并不合脚,血泡很快就出来了。但能怎么办,小伙子,咬着牙往前走吧。

没有比脚更长的路。终于到了山下,一览大青山的苍茫、厚重,甚为惊喜。

我触摸到了山中的砂石泥土和绵绵枯草,一股暖流在心中激荡。我近似瞻仰一般,仰慕这座巍峨大山。它不算高,像摔跤手,敦厚结实。它没有南方大山的妖娆与丰盈,像黝黑的蒙古汉子,朴素无华。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大青山孕育了马背文化,壮实了蒙古马精神——吃苦耐劳、勇往直前!

之后,一别十六年。

此行,飞抵呼市上空,第一眼便瞥见傲然而立的大青山,满怀神圣和敬畏。

仲冬青城,草色颓唐,丝毫没有“青”色之说,倒有一片白茫茫的雾霭在空中悬滞。

雪,在前几天刚刚落完。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冰雪无法消融,要么在路旁堆砌,要么在林间铺陈。踩上去,软绵绵的,质地如同嘴里的羊肉。

人们不惧严寒,从容上路。熟人相见,热情言语,口中冒出一道道热气。屋内,暖气升腾,着单衣便可。喝着烧酒,吃着牛羊肉,日子像春天般欣喜。

出门几次,马路尽管开阔,仍显拥堵。原来,到了饭点,人们都要出门下馆子。吃火锅或蒙餐,相互寒暄,热情问候,其乐融融。席间,酒香弥漫。一餐不喝酒,便少了点啥。早有早酒,中餐晚餐,酒更是主题。据说,青城还时兴二顿酒呢,吃完晚餐,再换地方喝一场。反正,有喝不完的酒,聊不完的天,吃不完的肉。冬夜来得早,走得迟。漫漫寒夜,有大把时光可以挥霍。

晚上十点,我们一行离开饭店。面红耳赤的走上大街。寒流再猛,也无法催散酒气。闻着香呢。路灯泛着黄光,高高的挂在天上,路面黯淡,却不失情调。此刻,青城未眠,灯火正旺。大头鞋踩在坚硬的路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脚板心越走越热乎。真想这样一直走下去。

然而,还是要选择离开。因为远方,因为远方也有家乡。

依依不舍走向机场。落雪纷纷。车窗外一片苍茫,一颗流浪的心再次被唤醒,激荡起来。遂写下一首小诗:

冬夜的雪

把门前的小路

凝成一条洁白的哈达

系住了浓浓的乡愁

无垠无际的铺陈

像写满青春

的白色长裙

遮住了泥土的褶皱

未眠的,除了青山

还有,止不住的回眸

远去的身影,一程风雪

背后的山河,风光依旧

离机场不远,只需半小时车程。来得尚早,到处逛逛。购物区,每个招牌上方都写着蒙文。连同星巴克咖啡厅,都打着蒙文的标识。瘦削的字体,像出征军士的面庞,冷峻又酷酷的。看不懂,却很亲切。如能参透蒙文的意义,再大声叽里咕噜讲出来,该多好!

一个角落,是包头剪纸的展览陈列。静观默察,驻足不前。薄薄的一片纸,刻画了栩栩如生的劳作场景。手法粗细结合,从整体上看,裁剪开阔,略带夸张诙谐之趣,但细节精益求精,甚至可以看到鸟兽身上细琐繁密的毛发,叹为观止。从剪纸的镂空处,我仿佛看到无数家乡艺人,戴着眼镜,端坐炕上,一丝不苟的剪辑着丰富的生活。

候机大厅播放着经典的草原歌曲《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这首蒙古族诗人席慕蓉写就的佳作,在腾格尔的深情演绎下,最能代表蒙古人的情怀,眷恋大地,敬畏苍天,草原辽阔,大河浩荡。一时间,我竟然突发前所未有的仓惶——扪心自问,真要离开这片热土吗?

一时语塞。

飞机呼啸而起。夜空中,透过舷窗,青城繁华正启,青山静默喘息。

作别青城与青山,也意味着送别了一个十六年,瞬间热泪盈眶。心中只想祈祷“长生天”,保佑漂泊的孩子,愿下一个十六年,青山依旧,青春不老。

(*文中插图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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