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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昭君出塞》

 Ace_D 2022-06-22 发布于广东

偶翻手书,当年情愫,又倾将出来,泄了一地,却顷刻都渗进草地里,消失不见——我还没来得及看得仔细,听得清楚,就这样消散了。不知道若是那回忆里的我,会不会马上趴到地面,一把把地抓起泥土和青草,一次次地感受他们从手指缝滑落,然后又看着空空的掌心,泣不成声?而今的我,只是坐着。

也不是老态龙钟到迈不动步子,也不是多受打击到心如死灰,而只是,眼前的纸张,那上面的字,却好像陌生人的笔墨,就好像隔着一片纱看后面的表演,剪影飘忽。这真的是我的过往么?

我,王家女,遥遥地离开生我育我的家乡前,有个立于万人之上的男人,给我赐了一个名,叫昭君。他是个让所有人都爱戴和仰慕的人,也曾是我活着的理由。但与他的第一面却又是最后一面。那时的我,看着高高的台上坐着的他,那眼神里的惋惜和愤怒,内心是多么地解恨——一直以来,活着只为了接近他,而在终于见到他的那天甩下了他。“昭君”,这个赐名仿佛一个战利品,高高地悬在我的心头。我跪下,谢主隆恩,我想,这款款弯下的腰肢,一定又让他的表情,又阴沉了几分。我低着头退出大殿,却感觉自己昂首挺胸。

然后,短暂的蜜糖之后,就是砒霜。

大漠是什么,那时的我或许有一瞬间产生过向往,听说那有自由飞翔的鹰雁,自在漫步的牛羊,有像一整块翡翠的无暇碧落,有那纵耳力延伸至虚尽仍无法驱散的摩挲声响。大漠,本是一片完全不同的世界,是与那深宫院墙迥然不同的风景,与那玄色皂青不染分毫的别样的颜色。我也许应该为此而感到兴奋和好奇。然而啊,但这些又怎么抵得上从小到大道听途说的那里的野蛮和空虚?于是,终于在坐上轿子的一瞬间,在与熟悉的一切切断联系的那一刻,在那天中日下的昂扬消散而去的瞬间,我泣不成声。

然后便是日复一日的风餐露宿,终于抵达了某片散落着帐篷的原地。又或者,我根本没有抵达任何地方,毕竟,如今脚下的这片土地,是过去也不曾落脚的地方。

想着想着,我不由得舍下手里的隽秀墨迹,拨开门帘,探身走进了那仿佛凝固了的风景中。

如今,正是无风下午,干燥的空气好似是顺着阳光落在帐篷上,我的肩膀上,草地上,缓慢得让人沉醉。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发现,目力所及,都是这样的光景,不曾改变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也如同这片不再改变的画面一样不再有波澜?

正努力回想着,我不觉已经挪开脚步,竟仿佛从一堵厚厚的墙中穿过,我几乎能感受到,背后留下的摇晃的裂痕,像是身后被托起的长长丝带。突然,好像有谁不小心踏进了这片静止的时空——“嗒”——那却是在这边陲不常听到的枝条断裂的脆响。“是谁?”我蓦然回头,原来自己已经离开帐篷很远,但又哪里有什么人,什么裂痕,眼前只有依旧静止的画面,和似乎已经与画面融为一体的静止的我。

但在终于想起来片刻以前的自己在想什么之后,我好像又好似看到了从门帘里缓缓向我走来的另一个自己。那个她还是孩提,又顷刻间长成了翩翩少女,当她走近,我看得清晰她的脸庞,那眉宇间,似还对未来有着种种期待。终于她来到我的面前,表情却如背后的画面一般祥和平静。慢慢地,她融化在场景里,我也终于想起,在某个明月高悬的夜晚,我也是一个人,走出了帐篷,独自孑孓了一段恰似今天的路,而后突然发现,可以回首的路,却没有办法重走,也从来没有必要去懊悔如果当初走向月光的另一面可会有不一样的风景?

走下去,走下去。走进那不再改变的画面。

实在憋不出了,结束吧。

以前高中的时候写过的一篇伤感文学(见第二篇)。回头看鸡皮疙瘩起一身,真想跟那个时候的自己说一句,不至于不至于……

哪有那么许多“要是当初”,而若没有这些“要是当初”,自然也就没有了那么些愁绪幽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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