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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夏夜，病床上的少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我是个怎样的人呢？” “明天会有人来看你的，你可以问问他们。好好休息吧，我的孩子”。一旁的医生回答道。 “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少年空洞的目光由天花板转移到了医生身上。 “毕竟……那次车祸……别想那么多了，我的孩子，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恢复身体，好好睡一觉吧。”说罢，医生关上了灯，走出了病房。 二 少年的病房外挤满了人，医生对他们低声说：“他现在还需要一段时间，你们说的尽量简短一点。”最先进去的是一对中年夫妻。 “我的孩子啊！”女人一看到少年便脱口而出，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打湿了她的衣服。一旁的男子则一脸惆怅地看着少年。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慌乱地说：“你们就是我的父母吧，很抱歉，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可以说说我平时是个怎样的人吗？”少年紧张地望着他们。 “你一直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会帮着我们分担家务，学习上也不要我们操心。就是这么一个好孩子，为什么——” “那么，我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呢？”少年急切地打断了他们。 “……你比较内向，不爱说话，很怕生。但是你做起事来很专注，也很负责任……”女子擦了擦眼泪。 “谢谢，我知道了。”少年很开心。 “先说这么多吧，病人的身体还需要恢复，你们先走吧。”一旁的医生说到。中年夫妇默默走出了病房。 他们刚一出去，进来了一个穿着校服的人，年龄和少年相仿。 “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你的同学，我代表全班同学来看你……”学生有些怀疑地看着少年。“……大家都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们，我应该不久就能回去了。可以说说我平时在学校是怎样的一个人吗？我不记得了。” “呃……你是我们的班长，你是一个特别阳光开朗的人，大家都很喜欢你。你做事很可靠，有你在，真的感觉很好。”学生低着头，嘴角不自觉地上翘，仿佛是陷入了回忆。 “谢谢你，也谢谢大家，我很快就会回去了”。少年的眼中闪烁着光。 学生起身缓缓走出了病房。 最后一个进去的，是一个女孩。 女孩走向少年，挑起少年的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睛。 “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女孩的眼窝里泛起红圈。 “当然是一模一样的。”一旁的医生不合时宜地说道。 少年有些尴尬，双颊红红的。“真的很抱歉，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不在乎。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会一直爱着你的，我说过的。”说完，女孩便迅速向房门走去。 “等等——”少年急忙叫住女孩。“在你身边，我是个怎样的人呢？” “你是我的小猫咪。”女孩回过头，报以不明所以的微笑，说了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 三 少年出院时，来了很多人迎接他。所有的人脸上都挂着笑，但那笑容底下似乎藏着些许忧愁。 “准备好开始新生活吧。”望着少年的背影，医生真诚地祝福道。 “谢谢您这些天来的照顾，再见。” “再见，我的孩子。” 四 一个月后，淫雨绵绵的下午。 “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 “我感觉，你有一些东西瞒着我。”少年紧紧地盯着医生。 医生点了支烟，望着窗外的城市，喃喃自语道：“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我跟之前你说的，你是因为出了车祸，大脑受到了冲击，失忆了。其实……你失忆是因为你本来就没有记忆……车祸是真的，但'你’……死在了那场车祸里。我不是什么医生，我一名工程师，你是我造出来的仿生机器人，你是我的孩子。我希望这样可以给逝者的家人朋友带来安慰……但我还是想简单了”。医生自嘲地笑了笑。 “我享受着不属于我的爱，却没有承担属于我的死亡。” “不，你错了，你不是他。你做得很好，我的孩子。” “我不是他，他们爱的是他，不是我。” “你爱他们吗。” “当然。” “上帝很高明，创造出来的人类既会爱，也会死。可你们人类就很不高明，创造出来的机器人既不会爱，也不会死。”少年抱怨道。 “可你已经学会爱了，在你之前，我还有很多孩子，他们都学不会爱，只是一具空壳。” “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要我说，做一个机器人多潇洒，既不用去爱，也不用去死”。医生摸出上衣口袋里的旧照片，深情的注视着。 “可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活着本身就是最大的意义。”医生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我不明白……”少年缓缓走到窗边，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医生”。“但现在，我是真正的人了，我既会爱，也会死。”说完，一跃而下。 五 昏暗的卧室里，医生对着镜子，剥下了自己的皮肤。看着皮肤下的金属和机械，一滴温暖的泪水从冰冷的眼窝里流了出来。 “我究竟是什么?……” 【推荐语】本文是一篇小说，写了一个“失忆”的少年，通过写少年和亲人、同学、女孩、医生的对话，逐渐引出少年其实是机器人，医生其实是工程师这一真相，结尾又引出了工程师也是机器人这一反转。故事新颖，情节波澜起伏，很有趣味性，同时又能引起一定对”活着“的思考。（郑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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