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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爱吃鱼头”这题目据说是抒发母爱的伟大，估计现在的孩子都要搞不懂。鱼头是好东西呀，千岛湖大鱼头，剁椒红烧清炖，鲜香美，多好吃呀。那得跟孩子解释，从前呀没那么多大鱼头，妈妈爱吃的是小鱼头，把鱼肉省下来给孩子吃，妈妈的爱多伟大呀。 这时轮到我想不通了，从前四大家鱼走红的时候，最不招待见的是鱼尾巴，刺多肉少，太湖里的鲫鱼、鳊鱼、白鱼、激浪鱼等等，那刺跟牛毛似的，又密又细。老师出题目该是“妈妈爱吃鱼尾”，这题目好像听上去不美观。 我还暗自揣测，鱼头没人喜欢，肯定是妈妈没拾掇干净，得把鱼鳃去掉，再洗的一点淤血都没有，这样才不腥气，看着也不恶心。在苏州这边，都说孩子多吃鱼头补脑子，所以鱼头是很受欢迎的。每次我被夸聪明，我奶奶就说这孩子从小会吃鱼，再小的鱼她都能吃得干干净净。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句诗用在我们村很合适，我们村叫鱼种场，家家户户都是养鱼人，但在承包责任制之前，所有的土地、水面都是公家的，很少能吃到鱼，有时卖鱼苗时筛选出来的一些杂鱼，小得跟现在的猫鱼似的，母亲当宝贝似的带回来，一条条细细地掐去肠子洗干净，用雪菜烧或者清蒸了，这就是饭桌上难得的荤腥，那时不许养鸡养猪，所有的精气神都在抓革命促生产。这样的情形下，我三岁就能把跟我手指一般长的小鱼吃得鱼脊梁、鱼肋骨根根完整，鱼头呢也要把所有能吮吸的物质都吃到肚子里，甚至有些特别小的鱼，直接嚼吧嚼吧就全咽了。这样的情形妈妈当然没有鱼头吃。 后来鱼塘分到各家各户，开始有鱼吃了，妈妈还是不爱吃鱼头。吃鱼头费劲，我妈没时间定定心心地坐在那里细细地吃鱼头，体弱的她有几个身份，民办教师、家庭主妇、养鱼种田的劳力，上班、家务、田间地头鱼池，我从来都不能想象她是怎样应付的，我家有全村最干净最美丽的房舍，有吃不光的蔬菜瓜果，总是鸡鸭成群，全家的衣服毛衣布鞋都出自我妈的手，我妈还是是受人尊敬的胡老师。我特别喜欢吃鱼头，无论什么样的都爱。大学时每次回家，母亲都会预先准备好雪白的鲢鱼头汤，我捧着大碗，埋头稀里哗啦吃，我妈满足地看着，比她自己吃都过瘾的样子。 鱼头是个很神奇的部位，爱吃鱼头的人一般喜欢啃骨头，喜欢筋头巴脑的食物。我妈如今牙不好、胃口小、有闲有时间，特别爱吃鱼头，尤其是鲫鱼头。鱼端上桌，她会说：这鱼头我吃，我喜欢吃鱼头。然后不客气地把鱼尾往我爸碗里夹：你喉咙大，你吃鱼尾。最初我以为母亲怕鱼头鱼尾没人吃所以这么分配，有了女儿以后，我就懒得吃鱼头了，吃也是马马虎虎的。
后来发现母亲真的爱吃鱼头，她笑眯眯地慢吞吞地一点点品尝着，一幅知足的样子。于是我常常抢着吃鱼尾巴，跟她一起慢吞吞笑眯眯地把一根根牛毛一样的细刺挑出来，其实鱼尾巴挺鲜美的。 喜欢本文可赞赏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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