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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你让我爱恨都是错

 胡叨叨女士 2022-06-23 发布于山东

上午,我接到我妈的电话。

什么,你住院了?这说话语气,来势汹汹的就好像是我杀人了。

我知道,她是着急了。

早就出院了。没事,就一点头晕。”可能是我生龙活虎的声音,我妈就没多问,直接挂了电话。

说来我这么多年,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对我妈妈瞒得死死的,不然,她就呼天抢地,然后,唱得一个村、一个镇,甚至一个市的人都能知道。

这个月,我是住院了,住了10天,我心里也很忐忑。

可我妈不知道我住院,这能让她知道吗?

不能,我怕我没病死,就给她的态度,还有她的言语给整死了。

我妈,我不知道怎么描绘她才好!真的,这可是我妈,我亲妈。

我爸得鼻咽癌时,我妈见一个人就对一个人说,当时,我爸就在旁边。

后来,我爸死了,我甚至怀疑,我爸是被我妈的语言杀死的。

我高中毕业时,家对面有个小伙子写来了三封信,说是喜欢我,说得很含蓄。

不幸的是,信让我妈给发现了。

真的,世界大乱了。

我十八岁,一个美好的少女,硬生生的被我妈唱成了一个路边的野鸡。

我妈每天都搬张凳子,坐在家门边。

(效果图,源自网络,非文中人物照片)

你知道吧,我家房子就在大马路边,每天进市区的人,从市区回来的人,都要路过我家。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跟我妈聊上几句话,她就一定告诉别人,她的女儿跟对面的小伙子在拍拖了。

“养了这样的生埋女,有什么用呢?小小年纪,就这样不正经。”她气得咬牙切齿,却又说得很兴奋,像我们乡下里来了唱大戏的,终于有了话题好拿来热闹了。

她不管我是不是她的女儿,不管她说的话我是不是受得住,她只要聊得热闹。

母亲遇到熟悉的人,她就故意压低声音说:

“可能,都跟人家睡过了。

我在房间里面,门外的话就像空气一样无孔不渗地冲进来,冲进我耳朵。

我恨不得去死。

有一个月时间,我不敢出门,村里、镇里的人,都听说了我的事。

我在房里困了一个月,想着反正都被说成个烂货了,作为一个烂货,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出去了!

我就照样去市区买书,去找同学玩。

当然,是找离我家远的同学玩,附近的父母,哪个会欢迎一个烂货上门,免得带坏了自己家的孩子。

我名声不好。

我工作以后,虽然我有文化,还长得高挑,漂亮,性情温柔宽厚,可是,我家乡的就没有一个人家敢娶我。

我嫁了离家几百公里外。

我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虽然不富裕,倒也踏实幸福,我的小家,没有生活的是非。

年节时,我也会回一下娘家。

多年过去了,没有人再对我提起往事,再对我提起他。

可我母亲还是会提起他。

说起往事,我是愧对他。

可我母亲不知道,还是提起他。

当年,我只是收到信,被一个不错的男人喜欢,我心里觉得是欢喜的,可我还没来得及询问自己,是否喜欢他。

我想还有四年大学,这个来得太早了。

可这时候,我母亲,就已经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城里城外的,让我都找不到台阶好下。

我让他也受罪了,母亲对他指桑骂槐,到处谈论他的不是。

我想过跟母亲解释,可当我看到她的眼睛,马上就停下了,说来你可能不信,母亲,那一双眼睛里有掩藏不住的热烈、欢庆、刻薄,她不会在乎事实,她只要一个故事,一个能让生活掀起波浪滔天的故事。

我说的话,她就编改成伤害对面男孩的话。

我母亲,让我生恨。

我忍下了所有的话,麻木自己,让她去唱,让她去折腾。

她撞我的门,我打开。

她拿刀、拿药逼我写下绝交信,我写了给她。

她问我,我一声不吭。

有一天,对面的他过来了。

他问我,是否也爱着他。

我没说话。

我说不出口,因为我没想过要爱他,没想过要接受他。

可我们却为此受了这么多罪,我们同病相怜,沉默不说,也许能给他一点安慰吧。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问。

我低下了头。

如果你的心跟我的一样,事情就交给我来解决。可你不说,我该怎么办?”他无可奈何地把头撞墙,砰砰响。

我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我有一个冲动,要过去抱住他,要跟他说:

我们一起走吧!

我却木着没动。

这时,我父亲回来了。

父亲不由分说,啪的一个大耳光,打在我脸上。

我没动、没吭声、没哭。这时的我,真的被母亲折腾得心死了。

他哭了。

为什么打她,要打就打我呀!他叫道。

父亲,赶了他出去

他在门外号啕大哭。

母亲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都可以做她爸的人了,还想娶她。

他才大我六岁。

多年后,我结婚了。

他也结婚了。

图片:Erich Ferdinand

有一次,我回到娘家,母亲对我又提起了他。

说他炒房地产,赚了大钱,身家上亿,建了几十栋房子。

我脸无表情。

我对母亲的感情是复杂的。

小时候,我弟弟犯错,或者顶撞她,我母亲必定要撒气在我身上,要恶狠狠地拿恶毒的话骂我,骂够了,她感觉舒坦了,就好了。

我晚上学习晚一点,她也要骂我,骂我浪费电,骂我假努力,说就算我考上大学,家里也不会让我去读书的,说反正将来都是嫁人的赔钱货。

现在,我母亲老了,父亲早走了。

我弟弟、弟媳、弟弟的孩子,脾气都不好,遇到我母亲,很难有脾气好的人。

他们给她罪受。

母亲,只有我可以倾诉。

她将垃圾都倒给我,有时,我听了烦,我就吼她。

我吼完了,她不说话,我又后悔。

很多时候,我都是使劲买东西给她,给她钱,就是不想打电话给她,不想陪她。

我怕跟母亲在一起,我也不自觉地变成跟弟弟他们一样的坏人。

小时候,别的孩子写作文,都写“妈妈爱吃鱼头”,可我母亲不吃鱼头,因为我们姐弟爱吃鱼头。

我母亲吃鸡头,吃鸡皮,吃靠近鸡屁股的肉。

我母亲吃剩饭,剩菜。

可这并不能让我记住她的好。

有一次,我对母亲说:

你偏心!”

我哪有偏心,以前,我担木板去卖,都是买四个麻糖饼回来,你三姐弟一人一个,你奶奶一个,别人都说我担几十公里的木板卖了,不够买饼给你们吃。

这是真的,我母亲并没有说谎,她确实是这么做的。

我母亲对于吃的,用的,穿的,她对自己很随意,都是尽可能地给了我们。

我母亲的一辈子,勤劳,吃苦。

可在我的记忆里,要不是刻意去想,我想不起来。

我只能说:

妈,我会孝顺你的,会对你好的。

没了,没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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