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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乌冲突百日后战局形势及未来走向 远望智库开源情报中心 书香慧言 编译 俄乌冲突已过百日，战局走向依然难以预测，交战双方各有损失并相应调整了各自的作战目标。在此背景下，美前中情局准军事行动官菲利普·瓦西莱夫斯基近日在外交政策研究所网站发布研究报告，分析俄乌冲突百日后，交战双方的作战目标及战局未来走向。主要观点如下：
一、俄罗斯日益缩小的作战目标 在乌克兰与分裂共和国之间的八年冲突中，俄罗斯发动宣传攻势，将乌克兰描绘成一个新纳粹法西斯国家和北约的傀儡。这为俄乌冲突提供了意识形态上的理由。2021年7月，普京在一篇署名文章中断言，俄罗斯人、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是一个民族。到2021年底，俄官方政策反映出普京的非正式言论，即乌克兰不是一个真正的国家，因此无权存在。 2022年2月24日，当普京对乌克兰发动“特别军事行动”时，他宣称俄罗斯的目标是乌克兰“去纳粹化和非军事化”。这意味着普京希望其武装部队和情报部门通过占领基辅并建立一个由与俄罗斯合作的人员组成的顺从政府来完成政变。普京将俄罗斯描述成受害方，是因为西方寻求全球主导地位和犯下罪行的乌克兰政权试图在刚刚宣布独立的分裂共和国进行种族屠杀而被迫参战。普京坚称俄罗斯没有领土托张野心，其在乌克兰的政策是释放被政府绑架的乌克兰人民。 然而，俄罗斯的进攻很快陷入停滞，无法夺取基辅和哈尔科夫。到4月初，俄军从基辅附近撤出，重新部署至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一旦得知无法达成最初的战争目标，莫斯科方面的政治目标就会随俄军作战能力的下降而缩小。新的路线是由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帕特鲁舍夫4月26日在接受俄官方报纸《俄罗斯公报》采访时宣布的，他表示乌克兰对俄罗斯的仇恨将导致其分裂成几个国家。 为达成这一目标，俄发动了一波攻势，以便全面占领乌克兰东部的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并开始从制度上治理所占领的乌南部地区。经济上，俄占领当局用卢布取代乌克兰货币格里夫纳；用俄罗斯的教科书甚至教师取代乌克兰的教科书；乌克兰语路标被俄语路标取代。普京批准了一项法律，向被占领土上的乌克兰人提供俄罗斯护照。俄罗斯还在使用更“可恶”的方法。当地的乌克兰官员被俄当局逮捕并失踪。数以十万计的居民被强行搬离家园，送往“过滤营”（最初是在车臣战争中而闻名），然后重新安置到俄境内。少数合作者被用来掩饰所推行的俄罗斯统治，例如，围绕在乌克兰领土上建立俄罗斯基地，举行“全民公决”或提出“申请”。而那些逮捕当地领袖并使其失踪、大规模驱逐、腐蚀教育和法律制度、更换身份证件以及将少数合作者的呼声标榜为“人民意志”等策略，早在苏联时期便已屡见不鲜。 这场被宣称为“快速惩罚性远征”已变成了一场战争，旨在尽可能多地吞并乌克兰领土，并在摧毁乌克兰民族认同的概念。这可能是普京对整个乌克兰的真正目标，直到遭遇抵抗使之变得不可能。 二、乌克兰不断扩大的战争目标 乌克兰最初的战争目标很简单：保卫自己，守护首都及主要城市，坚持到西方支援的到来。由于在战场上取胜以及俄罗斯犯下的战争罪行，乌克兰的战争目标已转为收复2014年及2022年失去的领土并寻求法律解决。 鉴于俄罗斯的目标是夺取尽可能多的领土并摧毁一切乌克兰民族认同的概念，而乌克兰的目标是全面恢复领土完整，通过谈判实现和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战争将继续进行，直到军力对比使一方再次调整其战争目标。 三、顿巴斯包围战 （一）地形和部队 截至2022年6月上旬，主战场在顿巴斯（该名字来源于顿涅茨盆地一词，由顿涅茨克州和卢甘斯克州组成）。具体而言，主要的战斗发生在伊齐乌姆、巴尔文科夫、北顿涅茨克和吕西昌斯克以及霍利夫卡等城市，基本形成一个矩形。从伊齐乌姆到北顿涅茨克的距离约为50英里，从吕西昌斯克到霍尔利夫卡的距离约为35英里。俄军与乌军在这附近的战线要长得多，因为这条战线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沿河流、山丘、田野和无数村庄蜿蜒曲折。在该区域内，数以万计的俄罗斯和乌克兰士兵正在进行自1945年柏林沦陷以来欧洲最激烈的战斗。 顿巴斯平缓、起伏、开阔的田野被认为有利于坦克战。战斗开始时，一些人预测俄罗斯将快速深入突破乌克兰防线。相反，由于当地地形、乌军的技战术以及俄军缺乏想象力的战术，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顿巴斯有大片开阔的区域，但贯穿战场的是顿涅茨河（在炮火下跨越这条河充满了挑战），以及在伊齐乌姆和北顿涅茨克之间南北流淌的奥斯基尔河。除了这些河流之外，众多的湖泊和水库也对机动形成了天然障碍。战场的中心是圣山国家公园，公园里有茂密的森林、悬崖、沼泽和河谷。这是哈尔科夫和北顿涅茨克之间西北至东南走向的森林带的一部分。该地区有许多十字路口的城镇和村庄，那里的城市战艰难、耗时且致命。 乌克兰陆军对顿巴斯地形的熟悉帮助其阻止了俄军的推进。沿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及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控制线部署的乌军熟悉当地地形，并且是乌克兰最有经验的作战部队。他们面对的是三股不同的俄军。第一股是俄军精英，包括空降兵、海军步兵、特种部队和私营军事公司。这支部队是俄最有效的作战力量，并且仍然表现出向前推进，对乌军发动攻击的意愿。他们的伤亡也最为惨重。由于俄罗斯所有精锐部队都已投入战斗，并且打造这支部队需要经过数年培训，因此俄罗斯快速生成更多精锐部队的可能性为零。第二股力量是由合同兵和应征入伍人员组成的俄罗斯正规军。这支部队受到士气低落、领导不力、后勤保障不善等问题的困扰。炮兵部队表现出很高的专业水平，是打击乌军最有效的作战力量。然而，其他兵种（例如坦克和步兵）的作战效能是不平衡的。由于先头部队的高伤亡率，许多单位已按作战编组在战场上就地重新整合。他们在顿巴斯对乌军的优势不是质量而是数量。乌军面对的最后一股俄军由“辅助人员”组成，他们使用俄罗斯的武器、军装和装备，但与俄罗斯军队是分开作战的，其中包括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的民兵以及忠于拉姆赞·卡德罗夫的车臣部队。 （二）战术形势 顿巴斯之战对交战双方而言都是绞肉机。双方军队每天都有数百名士兵伤亡。尽管乌军进行了顽强的防御，但俄军已经在顿巴斯地区暴露在外的乌克兰突出部侧翼取得了进展。突出部的最东端位于北顿涅茨克市和吕西昌斯克市，其侧翼靠近波帕斯纳和德罗尼夫卡镇。俄罗斯的进攻占领了波帕斯纳，并以这个突出部为基地展开，这对西维尔斯基顿涅茨河沿岸的联合部队构成了威胁。在这个突出部以西莱曼附近，俄军也取得了进展。 俄罗斯或将考虑进一步推进，要求乌军撤离这一突出部并交出北顿涅茨克和吕西昌斯克，这是向实现其“解放”所有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的政治目标迈出的重要一步。然而，除非俄军包围并俘虏数以万计的乌军，否则这在战略上收效甚微。但根据俄方此前的推进速度，如果乌方及时做出战术撤退的决定，应该能够有条不紊地撤退。占领所有顿涅茨克州和卢甘斯克州直到他们的行政边界，如果不摧毁乌克兰联合部队，除了取得短期宣传效果外，在战略上没有任何意义。此外，这不会阻止西方武器和弹药流入乌克兰以增加乌军的规模和能力。因此，如果乌克兰能够保留大部分军队，或者正在开展的扩军工作取得成功，那么在顿巴斯的战术失败对乌克兰而言并不是战略失败。对俄罗斯来说，如果付出高昂伤亡且无法快速补充兵员，而导致部队受损严重、士气受挫，那么这并不是战略胜利。 （三）战略形势 俄军在顿巴斯损失了数千人的生命，在没有真正战略价值的地形上以近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方式渐进推进。俄罗斯正在打一场消耗战。4月初，俄罗斯大约有10,000名士兵阵亡，共有35,000至 38,000人伤亡。目前，俄方的损失仍难以估计，但如果根据英国情报机构的评估，俄罗斯阵亡人数目前约为15,000人，那么截至6月初的总伤亡人数可能约为50,000人。 如何弥补人员上的损失？俄罗斯2022年4月1日春季征兵招募的130,000人不应进入作战地区，但很多人会。普京或因担心引发社会动荡，因此放弃了在“5·9胜利日”宣战并宣布全国总动员的机会。没有总动员，俄军如何满足战时需求，弥补损失？随着可怕的作战条件在民众中间散布，招募合同兵将受到影响。俄罗斯或许不得不让年近50的男性志愿者入役。许多合同士兵已经宣布，打算离开军队或拒绝参与莫斯科声称的不是战争的“特殊军事行动”。在逃避兵役成为全国普遍现象的情况下，增加征兵数量并不能弥补兵员的不足。 即使找到足够的士兵，谁来领导他们？即使在战争爆发前，俄罗斯就很难保留初级军官。在这场战争中，各级军官伤亡惨重。许多军官学员提前毕业参战。此外，谁来训练新兵？俄军的基础训练和高级训练是在部队层面单独实施的，但许多教官已经随部队部署到乌克兰，从而导致在家指导新兵的干部数量有限。 如果能找到足够多的士兵和初级军官来弥补数以万计的人员伤亡，俄罗斯能否为他们配备现代化的武器？装备损失是灾难性的。Oryx网站保守估计，截至2022年5月，俄罗斯损失了741 辆坦克、1342辆装甲/步兵战车和27架固定翼战斗机。实际损失可能更高。 除了这些损失之外，参与三个月不间断作战的车辆、飞机和直升机也需要进行重大维修，而这在战斗还在进行的时候是不太可能的。战争会消耗机器和人员，如果没有适当的维护，现有硬件将无法支持作战。被毁装备的替代品也不会出现。由于制裁，俄罗斯的主要坦克工厂已经关闭，这也影响俄罗斯的飞机工业。封存的T-62坦克再次投入使用，但这种老旧坦克无法应对现代反坦克武器。几十年的弹药生产在三个月内便已用完，而制导和巡航导弹使用量的下降表明精确制导武器供不应求。 乌克兰也面临严重的军事困难。它没有在顿巴斯集中足够兵力来抵消俄军的数量优势，而且伤亡也很惨重。截至4月初，乌克兰在行动中约有3,100人丧生，各类伤亡人数为16,000-18,000人。4月16日，泽连斯基总统宣布，乌克兰有2,500至3,000人在行动中丧生，另有10,000人受伤。从这些数字推算，截至目前，由于顿巴斯和马里乌波尔的战斗非常激烈，乌军的阵亡人数可能接近6,000人，总伤亡人数约为25,000。根据Oryx网站报道，乌克兰损失了186辆坦克、276辆装甲/步兵战车和22架固定翼战斗机，但这些数字仍然是保守的。消耗战是双向的。获胜者可能是比对手坚持的时间稍长的一方。 俄乌双方的损失存在战略上的差异。乌克兰能够更好地弥补人员和物资上损失。它有能力用一些领土换取时间来接收西方的补给。随着西方武器的进入和新志愿军的培训，乌军的数量和能力将会提升，而俄军则不太可能。准备就绪后，乌克兰将拥有反击的力量。 四、俄军的士气与未来 俄军难以弥补人员上的损失，更难以弥补物资上损失。使用封存的苏联时期的武器无法有效打击装备现代武器的敌军。与乌军不同，俄军不太可能在短期内扩充规模或提高后勤保障与领导能力等。 那么俄军能在多长时间内以最小的收益承受重大损失并继续运作？由于有三个不同俄罗斯军事组织在乌作战，每个组织对同一局势的反应可能不同。精英部队可能永远不会起义，或者可能因为高伤亡率而领导起义。辅助部队可能效仿1917年的沙皇军队进行兵变，而俄正规军可能会像1917年的法军那样哗变。只有时间会证明一切。在战役层面，如果哈尔科夫附近的乌军发动反击，占领库皮扬斯克并摧毁奥斯基尔河上的两座桥梁，从而将俄军围困在伊齐乌姆附近的一个口袋里，那么俄军将面临风险。在战略层面，如果乌军能够迅速夺回赫尔松，越过第聂伯河，抵达克里米亚的佩列科普地峡，这将产生惊人的效果，这类似于朝鲜战争时期的仁川登陆。夺取佩列科普地峡并解构俄罗斯通往克里米亚的陆桥，将使俄罗斯在亚速海沿岸的战果化为乌有，并通过威胁克里米亚半岛产生毁灭性的心理影响。 这只是一种可能情况。在经历了数月的重大伤亡、有限的成功，以及后勤保障与指挥不力、士气低落后，对俄军心理造成任何强烈、突然冲击都可能是毁灭性的。这也会在俄国内产生明显的政治后果。制裁背后的传统逻辑是，通过破坏俄罗斯经济，导致民众骚乱，进而迫使普京撤军以拯救其政权。 五、核选项 第一种选项，例如在乌克兰上空引爆核弹，可以在不造成全面打击的破坏与后果的情况下发出升级警告。克里姆林宫可能认为，此举可以在获得核胁迫红利的同时，不引发国际社会的愤怒。这大概是个谬误，因为以任何方式打破核禁忌，特别是针对将核武器让给俄罗斯的无核国家，都将招致全世界的谴责，最终使俄罗斯面临制裁与孤立。这还可能进一步强化乌克兰的抵抗决心。 第二种选项，即对乌克兰主要城市进行战略打击，旨在对乌克兰造成严重伤害，以至于乌政府被迫寻求和平，以避免遭到进一步的破坏。这是一种可怕的可能，或将受到多个因素的影响。首先是俄军指挥链中有人出于道义或实际原因，并预计可能招致全世界范围的反感，而不愿执行核打击命令。第二个因素可能是，在选择打击目标时，很难避开讲俄语人口占多数的城市（敖德萨市和哈尔科夫市）、俄罗斯文明之母（基辅市）或靠近北约领土的城市（利沃夫市）。最后，俄罗斯指挥链可能对实施战略核打击犹豫不决，担心这不仅不会恐吓乌克兰社会，反而会鼓励乌方继续抵抗并拒绝投降或谈判。 第三种选项，即通过核打击影响战场上的战术态势，为俄提供一种以火力弥补人力不足的途径。从理论上讲，1000、5000或1万吨的“小型”核打击可以在乌克兰的防线上打开缺口，使俄军队能够突破、包围和击溃乌军。 然而，乌军的部署并不集中，不会给核武器提供有利可图的打击目标。这是一场连级和营级单位分散编组作战的战争。摧毁一个或几个这样的编组不太可能破坏任何防线，因为这些防线可能会通过后方几英里的其他部队重新建立。对俄罗斯而言，如此微小的战术收益是否值得招致国际社会对其经济实施进一步惩罚？此外，核爆、辐射及放射性尘埃也会影响俄罗斯自己的部队。在一个防守稳固的市区上空引爆核弹（减少放射性尘埃的最佳方式）可能会杀死许多守军，但也会以使己方机械化部队无法通过该地区。届时，俄军可能会发现自己是在作茧自缚。 俄罗斯还需要考虑核辐射对其军队和公民的影响。由核历史学家亚历山大·韦勒斯坦创建的“核武地图”认为，一次5千吨的空爆将产生半径为一公里的500雷姆辐射。据美国核管理委员会的说法，暴露在500雷姆辐射的人，在未经治疗的情况下将会死亡。300到400雷姆之间的剂量在60天内的死亡率为50%。因此，在非战略性核攻击之后，推进中的俄军必须绕过打击区域，但随后将进入并非不完全受核打击影响且可能仍有守军的领土上。 如果空中爆炸的一部分到达地面，或者故意实施地面爆炸，那么影响将随风而至。春季，乌克兰北部、南部和东部的盛行风会向东或向东南吹，这将导致辐射进入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克里米亚或俄罗斯本身。夏季，盛行风变为向西北和向西吹，这可能会给白俄罗斯或北约国家带来影响。 六、未来展望 俄乌两国都遭受了重大损失，需要重振军力。胜者将是最快在战术层面重组作战力量的一方，其领导人将更善于激励国家投入战斗，并设法在战略层面扩充和装备军队，并维持这些部队的后勤保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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