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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什笔记:在那遥远的地方(24)喀什医院游记

 卷子路上 2022-06-24 发布于广东

喀什医院游记

卷子

我说过,认识一个人、一个地方,得吃TA、睡TA、看TA,现在得加上一条了:还得病一场,在医院里深度游一回。

三月初开始咳嗽,持续半月余,然后开始低烧。

刚好申请了塔县送教活动,同时还记挂着三月的花,于是想:上医院,赶紧好。

首先选择了有援疆医生在的人民医院,X主任很给力,全程陪伴,带去内科门诊,再拍片,验血,结果显示肺部正常,但白细胞和中性粒细胞  很高。有炎症感染。

内科维族大夫曾在深圳进修,对抗生素还是很谨慎的。起初说:千万不要用抗生素。然后看到化验单之后,说,还得用抗生素,头孢吧。

此次就医开了后门,用时前后两小时左右。

人民医院前身为工人医院,原先只有两栋小平房。现在俨然是一所现代化大型医院了(深圳援疆成果),宽敞明亮,只是病人稀少。

上次陪督导室L校长在急诊观察室待过几小时,同样感受:如果深圳医院也像这样门多多、人少少就好了。

来看病的人少,一是医院选择,二是健康意识,三可能就是新农合的严重不足了(资金严重不够)。

回来后,连吃6天头孢,烧是没有了,咳嗽继续。

然后突然发现某个部位肿胀疼痛难忍。赶到了清明节前一天,不愿再麻烦骚扰援友,便自行去了地区二医院(上海援疆的)。

二医院比人民医院的病人显然多一些,但比一院又少很多。位于解放北路(滨河北路再往北)的一院是喀什最好的医院了,那里人头攒动,排队漫长,基本和内陆医院的情景相似。

去过一院看望病人,知道远且挤,所以便没选择。也去农三师医院看过病人,但是远在西域大道了,更不会选择。

所以选择了最近的二院(可能还源于一份对上海医生的信任)。其实进去了,我是见不到上海医生的。人太少,科室太多,全稀释了。

正规挂号问诊。医生很认真,得出结论:脓肿,需要打针。我问可以回去打针吗?答:可以啊。

那你给我开药吧。

你回去打针就得回去拿药。我不能开了给你回去打的。

匆匆回来。问援友:我可以在这里打针吗?

当然不可以。针不是随便可以打的。必须哪里看、哪里开、哪里打。

看来还是生病太少,缺乏医药常识。

煎熬中。下午又跑去二院,没有挂号,直接跑去上午的医生那,结果医生已不在。跑到对面诊室,解释说上午赶时间,忘了开药,麻烦他看着诊断结果给开药。结果他一边骂着上午的医生,一边就给我开了。——内陆医院一定得重新挂号了吧?用别人的诊断结果开自己的药,是不是也违背某种规矩了?

我千恩万谢,拿着药单去缴费。结果偌大的医院竟然不能刷卡。无奈,穿地下通道,去银行再取钱,再过安检回医院。接着拿药,药房把我的方子径直就拿走了,我再上楼,请医生帮我再打印一张药方。——喀什医院已全部计算机化,就诊卡一刷,所有信息都有了。

等到在急诊楼输液室坐下,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这是在基本没有排队的前提下,所以看病是件多么痛苦又麻烦的事情,记牢了,就努力不生病了。

挂点滴三天,医药费900元,也是意料之外的。

坐在一群维族同胞群里,听TA们快乐地交谈,只能读表情,却不能听懂故事。遗憾。 

清明节,同伴们纷纷出去看花了。我拍了几张院子里的花和输液室窗台上的花,假装自己在春天里。

终于有个病友主动和我聊天了,——因为那天只剩下我们俩,她没有聊天对象了。前几天见她,就是一分钟都停不下来地说,只是我没懂而已。

这次她改成汉语来说话了。一边说,一边笑,仿佛人生全是开心的事。

她告诉我,她是肺炎,已经打了十几天针了。肺炎?还这么兴奋,谈兴浓厚?

这一天她是带着女儿来的。我表扬小女孩漂亮,于是她更开心了。干脆咯吱吱地笑出了声。

她告诉我她是疏附县的计生干部,女儿在上汉校(强调不是双语学校哦),她希望女儿能融入更广阔的天地里。没想到这位看上去很主妇的女子有着这样的视野。

她带着双拐,我忍不住探问。于是听到了一个很悲惨的故事。

那是五年前她骑摩托车上班,出了车祸。当时在喀什医治,手术不到位,筋没接上。想去乌鲁木齐,可车祸不算工伤,说要一二十万,于是就耽搁了。休假在家时,遇上上级来检查计生工作,单位领导说人手不够,我们有个干部腿伤了不能上班。上级领导一听,便问怎么伤的,怎么不治,还能不能治。这样,她便重新获得了治疗机会,于是上乌鲁木齐做了第二次手术,可是医生说,错过了最好时机。现在筋重新接上了,等慢慢恢复,看能不能有知觉。

她很快乐地说,现在好很多了,拄着拐能走路了。

我问:疏附那么远,你怎么过来的?

坐公交啊。她乐呵呵地答。

我乐呵呵地和她道再见。并边走边想,我打三天点滴,连脓肿带咳嗽一起治了,我赚大发了。人生真特么美好。

三天打完,感觉有好转。等着复诊,L妹妹突然来电话:在干什么?我带你兜风去。

在生病。我老实交代。

生病?竟然不告诉我!相不相信我开除你友籍、亲籍?走,先兜风去,然后再谈看病。L妹妹从来热情似火,我不从不行。何况,兜风一解春愁,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于是坐上L妹妹的车,从西二环到帕米尔大道,沿着喀什市外环绕了整整一圈,再于是看到了荒地乡的杏花和巴达木花,从车窗口拍了几张,顿时觉得春天被拯救回来了,被揣进自己兜兜了。

L妹妹又带我去新一发喝了广东砂锅粥,给了我这个病号无微不至的关怀。她用她不断见涨的心理学知识,给我归因并去发现生活和工作的美好。

第二天一早,L妹妹来带我去医院,不挂号,找人看病。我是喀什人,挂什么号!她的话从来都是力度十足,我只有紧跟的份。去病房,原先约的一位医生下乡了,临时找了一位年轻女医生,微笑很甜蜜,不知技术如何。她看了下,说:有好转,建议继续口服抗生素。

我问:还是头孢吗?连着吃药打针都是头孢,连续10天了,要不要紧?

她说:那你换一个缓和一点的阿莫西林吧。再吃三五天。

于是到药店买了阿莫西林胶囊,兴冲冲回家。

中午正好和深圳医生通电话,顺便说起这事。

如果没好透,口服药完全没用的,必须静脉注射。好友立马说。

赶紧问另一个深圳医生,给了同样肯定的回答。并说,一旦不好彻底,很容易复发,那就必须手术了。所以,首次必须注射七天以上。

一吓,赶紧再往医院跑。这次去了人民医院。再找X主任,找到外科,诊断后,又开了四天点滴的针剂(这次是100元!医药真的很奇妙)

和二医院不同,我不再是坐在吵杂的输液室了,我躺在了只有我一个人的病房(条件和深圳病房同,带洗手间)。享受了一把特权。但是我听不到故事了。

吊针还在继续,顺便看完了《人民的名义》小说版。

有一束别人的花,刚好放在我的床头。赶紧照了一张灿烂的笑脸。这一天,琼瑶正在微博里感慨医院的笑容缺失,感慨她的平先生也不会笑了。我很想送上自己在病房里的笑脸,替她的他祈福!

喀什卫校毕业的护士,安慰我针头回血的手(我总是忘了及时叫她们换药)。想到在二院时看到一位病人对护士发脾气,她仍旧不急不躁的表情。觉得维吾尔女孩真的很可爱。

算起来,喀什的医院我已经见了5家:喀什地区医院、喀什地区二院、农三师医院、人民医院,再加上其尼瓦克旁边的社康。

学校、医院都是城市的血脉,能带我认识一座城市的机体。这样我以后回忆起来就更丰满、更完整了。

昨天中午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司机努尔师傅说,他生在喀什都很少见。然后昨天到今天都是雨,也创了喀什历史。

本打算周六拔了针,周日就去看花。——要不然这么多针药就白捱啦。老天会帮我吗?

最是人间四月天,医院归来赴花宴。

有花,才值得去痛、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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