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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深圳福田灯光秀正在隆重上演；同时，深圳要直辖的声音在流光溢彩的灯光里正高调散发。 昨天，广深港高铁顺利通车，一度霸屏；昨晚深圳湾人才公园300架无人机惊艳亮相，深圳元素满满；然后是大湾区新消息不断传来…… 深圳人正伸长脖子望着远方。 因为参加培训，我的中秋假期浓缩成了今天一天。与VV一家徒步簇新的大沙河生态长廊，然后唐宫午茶，以此来共度佳节；还有螃蟹、菱角、石榴等烘托着秋分时节；有学生微信短信庆祝月饼节、月亮节，还有各种群里的各种花好月圆…… 只是我的月饼还在盒子里，今晚的月亮还在云深处。 这是一个有雨的中秋夜。我端坐家中，想念月光。 回望一下来路吧。 下面这篇文章，是六月份应南山区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从前有座山”专题邀约而写。 挖个小孔以窥我大深圳。
从前有座山 这里是南山大道3866号 卷子 南山不是我来深圳的第一站。 1996年，我第一次踏进南山，为一张机票去南航大厦找人，站在现在“春花”的位置，眼里是一片乱糟糟的农民房，拐角处还有一片菜地，公安分局像是村庄里突出的据点。行人给我指路：往南走，看见高楼就到了。97年春天，带儿子去青青世界扎帐篷，做陶艺，那时的那地，还是个很时髦的去处。2000年夏天，各种机缘，我成为南头人。 在学校宿舍住了一个学期后，我开始四处看房。——深圳是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我不能容忍自己憋屈在鸽子笼里。 那时，星海名城刚刚开建，要越过很多的泥巴地，才能见到一期的毛坯，而且不规则的阳台让我对收纳天地的期待打了折扣。当时它对面的一甲村逢雨必涝，还淹死过人，沿街也还没有任何改造，破烂到一种境界。小区附近的南头关也是逢雨必涝，我们的711车牌就曾在大水中失联。这里从海而荣升为陆地的时间并不太久，可能那块地还在怀念身体被浸泡的水时代吧。 麒麟花园也看了，是英麒苑的现房，靠近立交，从阳台往下看，西边洼塘俨然一个超级垃圾场，风一起，就会有红红黑黑的塑料袋在天空中欢快地飘荡。 后来又看了浪琴屿及后海的一些楼盘，环境不错。没选。假装它远，假装对填海有想法，其实是价位超出了能力。 当时最动心的是太子山庄的一个复式，送车库，计有三层，可以看到荔枝林和海，首付三成18万。可是对于超前的月光族，我们拿不出。 最后看到了中山颐景。楼盘很小，在山坡上，需要爬一小段山路、穿过一小片荔枝林才能入到小区，爱山如命的我被立马收服。当时门前的路还叫中山园路，对面就是中山公园。房价和星海、麒麟差不多，都是四千左右。首付三成12万，但我们只付了一成，另两成三年内付开发商，其余银行按揭。这是南头城股份公司开发的，原来觉得它们盘子小，总是带着几分土豪的土味，可去年看到他们开发的豪方天际矗立在北环旁边，里面的园丁学校盛大开张，完全是一派现代都市气象。深圳有很多这样的村集体股份公司（俗称地头蛇），它们是深圳发展大潮中既复杂又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2001年11月18日，装修完毕，正式入住，从此生为南头人。 都道不炒股、不买房、不搬家不算深圳人，那我就是一个伪深圳人了。因为时至今日，这仍是我深圳的唯一住房。 当时门口的公交站牌叫工业村。小区南边平卧着一小片厂方，推开卧室窗，是一栋三层楼的工厂宿舍，一群打工妹通常都要闹腾到十二点之后。直到2004年小区建了二期，那种青春到炸耳的喧哗声才从耳畔消失。2010年，这一小片厂房被履平开挖，可地基打了七年撂在那，没有下文，直到去年才续上，起名叫南头城莲花广场。对于它经常持续到深夜的敲敲打打，小区居民都选择了容忍，和正在动工的地铁一样，——它们完工，小区才能升级吧。 就在厂房被履平的那年，东南边的五栋工业老厂房被包装成了“金、水、木、火、土”，外面网着横七竖八的钢架（“鸟巢”的后遗症，现已被拆），命名为深圳设计产业园，华丽登场。之后，连续成为深圳文博会的分会场，周身插满彩旗，唱足了戏。两年后，毗邻产业园，“海大创意园”落成，它用彩带状的喷绘，呼应着产业园的缤纷。 小区东边在2011年也开挖了。和南边的广场不同，这里开挖时爆炸声不断，好像地底全是岩层。炮声响起，有置身战场的错觉。五年之后竣工，被作为大沙河创新走廊的一部分，起了个高大上又全无特色的名字：创新大厦。大厦呈方块拼接形，像搭积木一样，很青春地站在我们家身后。现已有喜之郎等10家企业入驻，年轻人进进出出，让小区门口的汤粉店生意都火了起来。 科技南山的触角延伸到了老旧洼地。作为马家龙社区的一份子却几乎没有去过马家龙的我们，也开始往后面走了。那条原名叫宏发路后来叫大新路的巷子，最初还有过一段居民与政府拉锯谈判的故事，最后算是双赢。协商从来都是在争取与妥协中缓缓前行的。成熟的社会应该是市民有发声的机会与权利，而我们有幸在很久前就已经拥有了一点点。 小区北边，近北环大道，也有个楼盘，比我们小区稍晚了一两年开工，后来遇上不封顶不准预售的新政，老板资金链断裂跑路了。项目做到一半，然后搁置了好久，钢筋裸露，日晒雨淋，让我为它的命运好一阵子揪心。好像是2007年左右有人接手，改建后开售，名字很文艺，叫方鼎华庭；外墙也很洋气，是浅灰与褐黄相间。当时价格就升到了一两万一平，现在更是飙到了七万多，超出我们小区一截子。这年代，谁还敢说外在不重要？ 方鼎再过去就是北环立交，从人行天桥可以去到南山农批市场。2007年的一天，奶奶买菜回来，在天桥上被人活生生地拽走了耳环。同样的事件在一甲村前面和九街里面也发生过好几次，受害者是我的同事，被强行拽走包或项链的。从上世纪90年代到本世纪初，这大概也是深圳特色之一，高发在年底。有人说，没钱也要过年啊，你让他们怎么办？貌似很有道理，得很认真才能回答。 小区西面，即大门对面就是中山公园了，据说这是深圳历史最悠久的公园，也是我上班的必经之路。看到我穿公园上班，北京客人道：你这是享受中南海的待遇啊，竟然是在园子里漫步到办公室！可对此福利，我最初是不敢享受的。 那时的中山公园，一入夜，几乎没有人，阴森森的。我下了晚修都从九街绕到南山大道才敢走。公园里除了几个人物雕塑，到处是灌木杂草，隔了个小道就看不到对面情景了。同事们宁可舍近求远去四海公园、荔香公园聚会漫步，说这里流动人员多，太乱。记得有一个深夜，一位打工妹跳入了湖心，我惊惧和悲伤了好一阵子。 公园里有个小山坡，有一天树与草都被伐光，远看就像一个秃子，我想完了，我的山没了。一阵子之后，那里成为了莺歌广场。山顶广场之后，在公园主路上又建起了一个青铜博物馆（十多年了，没见开张过），园子里又陆陆续续弄出了很多色彩艳丽的雕塑：它要由村姑走向文青了。 我上班常常路过一个室外的卡拉OK场，那里发出的跑调歌声，曾让师生们饱受迫害。2015年前后，在公园整治行动中歌场被强行清拆，园内所有小卖部，包括一个曾经很精致的茶庄，也被全部清除。原先公园里还有个湖畔餐馆，我们聚餐常去，是很好吃的粤菜。餐馆在整治行动中也被关停，现正在改建一个灾难博物馆，马上开张了。 公园东北边有个篮球场，也经过了几次更新，包括旁边的洗手间，都变得很高大上。球场一般是自行临时组队，按输赢上下场。公共的运动场地，让年轻人有了恣意挥洒汗水的地方，这个方面深圳领先了。同样领先的还有旁边的棒球场，去年为了迎接海峡两岸棒球赛，升级换代，达到了国际水平；旁边国家级的门球场也给老年人提供了欢聚的机会。现在公园里的路早浇了柏油，还新辟了好几条道，杂草也被砍去，园子里通透了很多，簕杜鹃开放时，园子被热捧，人也越来越多，有跑步的、跳舞的、遛娃的、放风筝的、吊嗓子的……由荒僻到热闹、由乱象到整饬，大概用了十年。 公园大门两侧原先叫汉唐街，是美食一条街，我吃过的就有：亮记、寿乡人、老乡村、川湘、新高记、鑫鑫、德宝、顺德佬、福记猪肚鸡、六和茶馆等，曾经有外区的人赶过来一饱口福。大门南侧最初是个很大的书店，后来统一开成了食府，看来口之欲还是要大于心之欲。大概是前年吧，这里又被彻底推平了，我以为是地铁，后来查了一下，可能是一个叫唐商的项目，估计是想着借着12号线的东风上线。 公园南侧就是南头古城，又名九街。去年搞了一个双城展，让那块脏乱差的城中村与跨越千年的古城之结合体拥有了文艺的气质。作为深圳文化的起点，有历史积淀的地方，恭喜它终于被想起、被提起。我为此还洋洋洒洒弄了几千字去赞美它，其实是给自己的家园站台打CALL吧。文化断层其实就是文化遗忘，是身在其中而不热爱、不继承，听任它如烟云散。 小区门口有一整排粗大的榕树，还夹杂着几棵凤凰木，我是看着它们茁壮成长、根深叶茂、或绚烂火红的。今年春天，门前大树突然被砍光，一直延续到玉泉路，——被老宝安、老南头人心心念念的地铁12号线终于动工了。“你是要地铁还是要老树？”我还没来得及伤感就成了笑话，被人唾弃了，——只有地铁才能把我们更便利地送往远方。 中山公园东门自从设站，从最初只有226、22、21几条公交线，到现在拥有了15条线，再加上方鼎旁边的16条线，以及五年后开通的地铁，“交通便利”终于不再只是开发商的台词。 古老的南头村、南头城正朝气蓬勃、日新月异，它把创新南山、文化南山的旗帜也慢慢插上了自己的地头。 这里是南山大道3866号。十八年过去，此地已成为老旧小区，外墙也开始斑驳。窗外的芒果树已比我家还高，一群小鸟整天在它身上喳喳个没完，我听惯了它们歌唱，——闹腾的鸟们不一定认识我，但安静的芒果树一定识得，台风起时，我那么深情地凝望过它。想到有一天我不在，而日日见我的树还在，就觉得好奇妙，觉得自己借助它的枝叶还能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 我们在一个门牌号里，在一个家园里，在大时代里参与着自己家门口的小历史。
家门口的中山公园，黄昏与花朵。 注：封面照片为网络下载。
历史就在家门口，在自己答写的卷子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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