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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廖汉生回到家乡，看望多年未见的女儿廖春莲，对于这个女儿，他充满了愧疚。  开国中将回到家乡探亲，当地政府无不热情款待。 当廖汉生提出中午要在廖春莲家吃饭时，陪同的当地官员都疑惑不已。 为什么廖汉生会坚持要求到一个农妇家吃饭？面对众人的疑惑，廖汉生解释道：她是我女儿。 明明是将军的女儿，为何当地政府不知道她的身份？ 与君初相识，却不识君贺龙老家在桑植县的洪家关，廖汉生的老家在桑植县的长瑞乡。洪家关距离长瑞乡不远，从长瑞乡到桑植县城，却要路过洪家关。 廖汉生出生在辛亥革命后，贺龙领导的军队也被编入国民革命军。 辛亥革命对桑植县城产生深远的影响，这里的百姓都拥护共和国，反对专制。 为了维护共和国，不少人响应号召加入贺龙领导的队伍，跟随他一起干革命。 廖汉生的父亲廖兰湘也不例外，他因为足智多谋成为贺龙的副官，被大家称作“廖师爷”。 虽然干革命是大势所趋，但是当时反动势力依然很强大，廖兰湘在参军时从未告诉家里人他参军的事情。 万一哪天反动势力卷土重来，家里人不至于因为他被牵连。 在部队上，他也是隐姓埋名，从未和人提及自己是哪里人，住在哪个村子。 廖汉生从小就听说过贺龙的名字，也很敬仰他这个大英雄，只是他年纪太小，不能跟随贺龙闹革命。 有一天，贺龙的队伍从廖汉生家的村子经过。 这一支部队神采奕奕又打着显眼的旗帜、步伐整齐、对待老百姓也很亲切，引来当地农民的观看。 廖汉生听说贺龙的部队经过，赶忙和村子里的一个小孩跑到路边观看。 廖汉生专注看着队伍中士兵肩膀上扛着的枪，根本没有留意领头的人。 一个带着浓密胡子的军人一脸笑意地向着人群走来，村民之前被当兵的坑害过，看见他们唯恐避之不及。 聚集的村民都躲得远远的，唯有廖汉生没有跑开，仍然站在那里看着向他不断走来的军人。 贺龙也对面前这个小孩子很感兴趣，他走到廖汉生面前说：“你这孩子倒是胆大，父母是谁？”  廖汉生镇定地告诉他：“我姓廖。” 廖？贺龙想到自己的副官，廖兰湘。 “你父亲叫什么姓名？” “廖兰湘。” 这名有着浓密胡子的军人听完后，爽朗地笑了笑，说道：“不错！是个好苗子。” 上下打量了一番廖汉生后，贺龙追上部队离开了这里。 廖汉生还不清楚，这位和他对话的将军便是他钦佩已久、享誉当地的贺龙。 贺龙回到部队后，将这件事说与廖兰湘听，还直夸他的孩子有胆量，将来必定非同凡响。 “你孩子叫什么名字？” “廖汉生。” 当知道孩子的名字后，贺龙还特意又重复了两遍，将他的名字刻在心里。 为廖汉生说媒在湘西，百姓从小就会给孩子定亲，这是当地百姓用来建立紧密联系，谋求相互帮助的一种方法。 廖兰湘自然也不例外，在孩子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张罗着给他们定门亲事。 在廖汉生见到贺龙没多久，廖兰湘就向贺龙告假，回家给儿子定亲。 因为廖汉生给贺龙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他对这件事很上心，当听说廖兰湘是给廖汉生的弟弟定亲时，他也兴起了给廖汉生说媒的心思。 廖兰湘以为贺龙说媒不过是身边有适龄的女子，却没想到他竟然将亲姐姐的女儿肖艮艮介绍给自己儿子。 贺龙在当地的名声很大，能够和贺家的人订亲，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廖兰湘对这门亲事，无可挑剔。 这一年，廖汉生还不到十岁。 订亲时，贺龙的大姐贺民英和姐夫谷吉庭看廖汉生聪明伶俐、待人接物规矩有度，人虽不大却很有胆量，且接受过教育，对他尤为满意。 也是从这天起，廖汉生就和贺家有了割舍不断的缘分和牵绊。 送他读书在旧社会，男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 1921年，廖兰湘病逝，他的离开对家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廖家从此只能依靠身体瘦弱的廖母维持生活。 在他们生活最艰难的时候，是贺龙雪中送炭。不仅给了他们帮助，还将廖汉生送到学校读书。 也是在这里，廖汉生受到革命的影响，接受到许多先进的思想，萌生了投身革命的想法。 不过在师范附小读书一年半后，因为学费原因，廖汉生被迫回到桑植县的高小学习，毕业后回到了村里。 这次回村，廖汉生还经历了很大的风险。 当时正值1927年春季，全国各地都受到北伐战争的影响，农民运动风潮此起彼伏。 桑植县也不例外，为了响应革命成立农民协会。 虽然革命热潮轰轰烈烈，却不及反动势力的强大，他们在军阀的支持下，镇压革命。 作为贺龙一力扶持的人，廖汉生也成为了反动武装的主要目标。  若不是乡亲通风报信，他早已被敌人抓捕，无处可去的他选择投奔贺龙，自此开启了革命生涯。 为了支持贺龙革命，贺英、贺戊妹和贺满姑动员家人都参加革命。 虽然革命军召集了3000多人马，但和反动势力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贺龙将贺英的人员都交还予她，希望她们重新把队伍发展壮大，廖汉生也因此被贺龙留下帮助贺英她们。 贺龙这一安排，把廖汉生和肖艮艮安排在一个革命队伍中。但是按照习俗，尚未结婚的男女是不允许见面的。 可是两人在同一队伍中，因为革命而奋斗，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根本无法避免。 为了不惹闲话，也为了两人能更好地革命，廖汉生和肖艮艮不得不提前结婚。 结婚后不到一个月，敌人的“清剿”部队便大举进攻工农革命军，为了保存有生力量，革命队伍只能退居到大山利用地势打游击。 大山的环境不比外面，粮食匮乏、居住环境简陋，廖汉生和肖艮艮只能白天在刘姓村民家吃饭，晚上露宿荒野。 因为当地的规矩，新婚夫妻不能在别人家过夜，所以只能委屈肖艮艮住在大山中。 虽然环境简陋，但她也不是不能吃苦的女性，对此她甘之如饴。 1928年冬，贺龙带领的红四军再一次遭到敌人的围攻，队伍被打得溃不成军，只剩下不到一百人。 贺龙知道此时不能和敌人硬碰硬，否则只会以卵击石，他让廖汉生转告贺戊妹：“你们去王家河'嘎嘎’家找大姐吧。” 虽然战争很残酷，廖汉生和肖艮艮两人聚少离多，但是丝毫不能阻挡两人情深意浓。 很快，两人就有了爱情的结晶，两个孩子的到来既给他们带来了欢乐，也带来了忧伤。 革命是流血牺牲的事情，带着两个孩子多有不便。 而且万一哪天牺牲了，不能让孩子跟着他们落入敌人的魔爪。 经过一番商议，廖汉生写信给母亲让她把肖艮艮三人接回樵子湾，代为照顾。 游击队除了要打击敌人外，还需要照顾百姓生产。游击队中的所有百姓，无论年龄与性别，都要一手拿枪，一手拿锄。 农忙时，他们化身为种植粮食的百姓，提高生产；敌人来临时，他们将手中的锄具换成武器，与敌人周旋。 可即便如此，敌人多番“围剿”，还是让游击队疲于应战，粮食也不够吃，每天喝山泉水，食野果，睡山林。 无论敌人如何“围剿”，游击队始终苦苦坚持，坚守这块进退皆可依托的阵地。 1933年初，贺英和廖汉生走出大山，与贺龙的部队汇合。 贺龙原本计划带红军攻打桑植，把贺英带领的游击队留在鹤峰，不过廖汉生心里有想法。  他想跟红军走，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但是贺英和贺戊妹都不同意，觉得廖汉生和妻儿老小，留在鹤峰更为合适。 自从母亲将肖艮艮和孩子带走后，廖汉生一直没有机会回家看望，如今趁红军攻打桑植，他回到家中与家人团圆。 虽然胜利攻占桑植城，不过敌人的援兵很快发起了反攻，贺龙带领的红军顽强抵抗，可敌人重火器压制，红军死伤惨重。 最终他不得不下令让红军撤退，还告诉廖汉生桑植危在旦夕，尽快带领家人到鹤峰。 5月正是农民田地忙碌的时候，游击队员多半回家帮助种田，贺英身边只留下一小部分人保护。 廖汉生和家人都住在养病的红军团长家里，根本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自己人出卖。 5月6日凌晨，团防头子覃福斋在叛徒的带领下，指挥部队袭击游击队。 枪声在向家屋场最先响起，这里居住的是贺英和徐焕然等人，虽然袭击的不是廖汉生他们住的地方，但是两地相距不过百米。 廖汉生他们听闻枪声后，立刻醒来，廖汉生紧急有序撤离屋子里的人，向刚则背上廖汉生的女儿廖春莲直往屋后的山坡跑。 虽然他们一路血战，冲破了敌人的防线，但是贺英却倒在血泊中，就连贺戊妹都被敌人枪杀。 廖汉生一路掩护其他人撤退，根本顾不上照顾妻儿，以至于肖艮艮和孩子被敌人抓走。 徐焕然和廖汉生带着肖庆云和向轩投奔贺龙，尽管失去了两位亲人，但是贺龙的革命信念却丝毫不减。 他们重新回到太平镇，集合各个村子的游击队员，壮大队伍，和敌人斗争到底。 廖汉生一直惦记妻子和儿子的事情，托母亲看看能否找机会将他们营救出来。 1934年的春天，红三军经过樵子湾，廖汉生母亲告诉他妻子和儿子已经救出。 廖汉生听闻后，激动地想要插个翅膀飞回樵子湾，看望妻儿。 贺龙也告诉他：“队伍会在此多留一日，你早点回来。” 廖汉生匆匆忙忙回到家里，看到许久未见的母亲、妻子、女儿和儿子，全家人简单吃了顿团圆饭，在此住了一晚。 他看着瘦弱的妻子，紧紧握着她的双手，肖艮艮身为革命战士，自然明白他的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 两人不需要多说，便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 第二天一大早，廖汉生赶回军部，再次踏上革命的旅途。 1935年11月，红军两个团从桑植出发长征，一年多的时间没和家人见面，廖汉生总是不忘打听家人消息。 只要妻儿安全，哪怕不见面他的心中也是开心的，不过这一次传来的消息是：儿子早已去世，妻子照顾年迈的母亲和幼小的女儿四处流浪。 他很想回到家里去看望家人，但身为师政委，他不能因为儿女情长就放下军中大事，回家中看望。 对家人的牵挂和关心，他只能深深埋在心中。 突围前，肖艮艮和母亲赶到红军驻地为他送行，当看到妻子和母亲的泪水，廖汉生也很舍不得，甚至一步三回头。  可是军情紧张，他没有时间耽搁，嘱咐两人照顾好自己，便跟随队伍离开。 这一别就是几十年的岁月。 第二任妻子廖汉生跟随红军东征西战，一直没时间回家里看望家人，一直到抗日战争爆发后，他率领部队开赴抗日前线。 1941年初，他奉命到延安学习，随后又到八路军军政学院学习，转眼间，他已经到了而立之年。 组织上对他们这些年纪稍大的革命干部的婚姻大事十分关心，纷纷给他们介绍对象。 唯有廖汉生拒绝组织的介绍，他惦记家中的妻子和孩子，四处派人打听消息。 虽然零零散散得到了不少消息，但都是说肖艮艮被人杀害的事情，廖汉生始终不相信这是真相。 一直到1942年夏，廖汉生看望贺龙，从他的警卫员肖庆云再一次得到消息，妻子肖艮艮确被人杀害。 一直不肯相信这一事实的廖汉生，这一次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欺骗自己，他没说话，默默离开此处。 贺龙虽然也为肖艮艮的死伤心，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他是一路看着廖汉生成长的，自然希望他能获得幸福。 这天，中央组织了一场球赛，廖汉生被安排为后卫，一球踢倒了一个姑娘，这个姑娘便是他后来的妻子白林。  两人虽然聚少离多，但感情和睦，白林还在1949年9月5日西宁解放这天，为他生育了女儿。 “死而复生”的妻子就在廖汉生和白林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时，一个消息传来，他的前妻肖艮艮还活着！ 她当时被敌人逮捕，国民党桑植县的政府人员也准备将她秘密处死，可是桑植县政府害怕贺龙有朝一日率部杀回桑植，悄悄将她卖给外乡男子成了亲。 战乱平息后，肖艮艮给贺龙写了封信，希望能和舅舅见上一面。 贺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肖艮艮还活着！ 在接到信件后，立刻将肖艮艮接来住所，还安排她与廖汉生见面。 起初在得知肖艮艮还活着的消息时，廖汉生是悲喜交加。 纵然许多年未见，纵然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说，可看到廖汉生一家人幸福的样子，她知道一切回不去了。 丈夫已经有幸福的生活，自己不该再来打扰，昔日的深情注定只能辜负，无法再续前缘。 为了丈夫，她选择默默离开，一个人回到农村生活。 廖汉生觉得自己此生愧对肖艮艮，两人结婚后一直聚少离多，她还任劳任怨照顾廖母，为他生儿育女。 还因为自己的原因，过着担惊受怕、颠沛流离的日子，甚至还遭到敌人的逮捕和刑讯逼供。 如今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她却只能独自生活在农村。 纵观肖艮艮的一生，她从未享过一天福，晚年还落得孤苦一生，奔波忙碌的结局。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对她有所补偿，可是还未来得及补偿，就先听说肖艮艮去世的消息。 1979年6月，廖汉生利用休假的机会，带着白林回到家乡，两人在肖艮艮的墓碑前驻足许久。 看着她的墓碑，往昔的记忆涌上心头，千言万语最终只换来一声叹息，离开前，廖汉生在她墓碑前献上花圈。 肖艮艮在被捕前，拼死保住了她和廖汉生的女儿廖春莲，女儿一直生活在桑植。 对于女儿，廖汉生也心生愧疚，感慨她没办法像其他孩子一样，享受父母的关爱和照顾，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从未享受过父亲的爱护。  在20世纪50年代，廖春莲曾经不远万里找到他，希望父亲能通过自己的关系帮她安排一个体面的工作。 虽然愧对孩子，但廖汉生还是拒绝了她，说道：“农村如今正在开展社会建设，那里更需要你。” 在父亲的叮嘱下，廖春莲回到家乡参加生产，还嫁给了当地的刘家人，成为地地道道的农民。 从肖艮艮的墓碑离开后，廖汉生一行人来到女儿家里看望，还要求在她家吃饭。 桑植县的政府人员都不明白为什么廖汉生会到她家吃饭，招待的饭菜也极其普通：红薯饭，腊肉和水酸菜。 在大家疑惑之际，廖春莲指着廖汉生向公公介绍：“这是我爸爸。” 廖汉生也配合地解释道：“她是我女儿！” 这应该是廖春莲第一次开口叫自己爸爸，虽然两人有着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可是因为长期不在一起生活，感情难免生疏。 为了这一声迟来的“爸爸”，廖汉生激动地落下了眼泪，女儿终于肯认自己了。 有一年，廖春莲到北京看望父亲，正好杨尚昆在父亲家里做客，廖汉生隆重将她介绍给杨尚昆：“这是我农村的女儿。” 看着她淳朴的样子，杨尚昆不住地点头夸赞。  虽然也有人建议把她调到县城工作，但是廖汉生并不同意，不能随便动用国家资源，女儿在农村发展也挺不错的。 廖汉生晚年也会将女儿接到深圳过年，虽然在她的前半生亏欠许多，可是依然阻挡不了父女间的感情。 作为贺龙的重外甥女、开国中将的女儿，廖春莲的人生平凡却又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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