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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墨香】杜兴成作品 | 非洲纪行(5、6、7)

 梅雨墨香 2022-06-26 发布于安徽

西散原创主编手册——梅雨墨香


非洲纪行:二0一一年六月,为拍摄电视片担任作曲而体验生活,我踏上了神秘的国度赤道几内亚、喀麦隆,第一次感受广袤的非洲。

黑工(非洲·5)

我说的黑工,是指在非洲工作的华人对“黑人打工者”的统称。然而,我这里指的“黑工”,又是中方雇佣的那些从喀麦隆偷渡到赤道几内亚的黑人劳工。

同是非洲,同一种族,只因领导层的思想观念不一,故而引来两国在政治、经济、文化、生活方面的大不一样。一边穷,另一边富。一边黑人不愿干活,另一边黑人拼命挣钱。一边统治者把国家归为己有,另一边领导人让自己的国家跟上世界发展的步伐。

在赤道几内亚,处处军警把守,不许外国人拍照摄影,一旦被抓被抓,必进大牢。据说前些年我国有位科学家到该国考察,随身带了一个罗盘和一副苏联望远镜,正当他登高远眺观赏异国风光时,不料被军警发现,说他是间谍,将他判了八年刑。这个连中国古老罗盘都不认识的非洲民族,全国总兵力不过三千人马。

我们这次去拍摄,只限于中方施工场地,还有就是军警看不见的山村民宅。想拍摄点城镇景观时,只好把机子架在车内偷拍。

有一天我午觉睡得正香,突然中方营区冲进来一批持枪军人,他们四处收查,砸玻璃,破门窗。我赶紧叫醒小朱:“快!快!赶紧把摄像机藏起来,被他们看见可不得了!”朱刚飞快地把摄像机用被子一裹,所有的录像资料锁进安全柜里。之后才出门看热闹。

原来他们是在抓那些从喀麦隆、加蓬偷渡来的“黑工”。这里是总统的家乡,一旦国家有什么重要活动和国际会议召开,都有一批军警前来收查。再或许是他们手边紧了,就到中国人这里来找点钱花。

黑工逃生经验非常丰富,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往树林里跑,再有多大本事的侦察兵也害怕这莽莽原始森林。

军警们在我们的大型车辆和集装箱内轮番寻找,最终还是抓到两个正在熟睡的一男一女,然后用手铐把他们铐了起来,并向中方人员讨价还价。

我见翻译走过去同那帮军人谈了好一阵子,最终达成协议,我们给了他们二十万非洲法郎放人。事后我问翻译这钱多不多,他说:“两千多块人民币,小意思!他们经常这样,没钱了就来找麻烦,这就是'赤几’特色。”

工程国际部陈经理讲:“其实我们也很想用当地黑工,也照顾他们挣点钱。可这里的黑人干活懒,还偷东西,发了工资就去享受,活干一半就搁下。等钱花光了又来找我们要工作,很难纠缠”。

从喀麦隆偷渡过来的黑工能吃苦又听话。月工资人民币五百元就够了,不管住,只管吃。但管不了他们的出入境手续,费用很高。

等收查的军人走后,那些跑进林子的黑工们又出来了。就这样周而复始,年循一年。

除了黑工外,我们还雇有军人守门,黑警察看物资。总之,中国人在非洲成了真正的贵族华老大。

飞驰在原始雨林(非洲·6)

我们的小轿车在原野绿丛中飞驰着,车窗两边闪过一望无际的热带雨林。一棵棵灰白色的树杆笔直,光润,到了顶端就像撑起的一把雨伞。可以想象,亿万年的远古丛林中,有多少奥堪美木倒下,又有多少紫黑檀木再生。

有人开玩笑说:“全世界多数地方都地震了,也许只有这个地方还能存在,因为她没有被破坏”!

然而我们又要问:“全世界多数地方都苏醒了,为何这个地方还在沉睡?”其实万物均有新陈代谢。

所以人类总是在生死矛盾中并存。有得必有失,有生必有死,有富便有穷,有强定有弱。辩证才是世间的永恒。

我已经有半月没给家里人通过电话了。临走前我专门去北京的“中国移动”办过国际通讯业务,可殊不知赤道几内亚近月没有信号,在这里手机和电脑都无法运行,所以不少人只好用喀麦隆和嘉蓬两个邻国的手机卡。

肯定,家里人一直在为我担心。

而此刻,让我真正提心吊胆的倒不是非洲的环境,因为这里有世界上最好的天然氧吧。我以为最不安全的倒是一桩又一桩的交通事故。

黑人司机开车真的太快了,那真叫“吓人”!他们没把生命放在第一位,而是把送人挣钱放在了首位。

在并不开阔的地带。在并不宽敞的公路。在并不平坦的车道。在没有高速公路的非洲,我们的轿车却以每小时120至140公里的速度飞奔。沿途总有翻车,可司机视而不见,他只把音乐音响开得大大的,非洲摇滚歌曲那强烈的鼓点节奏倒也让人兴奋提神。

小朱坐在前排,不时拿着摄像机沿路偷拍。我坐在后面,一个劲的用眼球搜索记录着窗外的异国风光风情,好把它储存在自己无际的脑海里。

路旁村头,有小朋友你追我赶地踢足球。

小河那边,有赤身裸体洗澡的村姑肥妇。

他家门外,有一串串摆着销售的香蕉芒果。

平房檐下,有木杆吊起的野鸡和穿山甲。苍蝇飞来飞去,在透亮的阳光下形成一道独特的原始风景线。

当我们的车子路过集镇时,司机从一群涌来的叫卖者手中买来食物,他边开车边吃,不见其示意让我们也尝尝。这就是黑人的地域文化,他们没有复杂的礼节礼貌,有的只是怎么能让今天满足。

同样,在中国的营地里也不准黑人住宿和共餐,特别是在施工工地开饭时,黑工只能举着碗让我们的炊事员给他打饭盛菜。他们也不得摸勺碰锅。不知怎的,这已经形成了相互遵守的原则,也不存在什么种族歧视之感。

车上就我们三个人,一黑两黄,互不说话。小朱在酣睡。黑人在飞驰。我实在觉得车速太快时,便用手拍拍他的肩,示意开慢点。可他慢速几分钟后又忘记了,还是加大马力朝前冲。

据说黑人的小脑特别发达,开车一类的技术得心应手。还好,小伙的车技确实不错,也很会掌握节奏,转弯时,他放慢,直道时,他飞奔,最快时速可达160公里。

我们是凌晨从蒙戈英出发到艾贝比因边境的,告别了赤道几内亚的生活,我们又回程奔驰在喀麦隆的国土上。

喀麦隆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国家,虽说地理环境与邻国赤道几内亚大同小异,可人民生活水平、政治经济及国际影响力大不一样。喀麦隆的足球是打进世界杯的强队。

中午时分,我们到达了首都雅温得。上次来时是夜间,什么也没看到。这次回来同样住“天天饭店”,离中国使馆不远。

赶紧赶紧,我给北京的儿子打了个电话,也给贵州老家的祥弟打了个电话。由于赤道几内亚那边落后,没有信号联络,通了话大家都放心了。

到喀麦隆我的首要任务是逛工艺品市场买黑木制品,其次是去中国大使馆看看。却也奇怪,来到自己国家的使馆,看见飘扬的五星红旗,就像回到家一样的感觉。

坐上中国人的小车,在中国朋友的陪同下,去市区兜风,到商场购物,登上山顶,观看雅温得的全景。一切都是那样和谐,自然,如归。

我们参观了毛泽东时代无偿为喀麦隆援建的体育馆。如今此处还是该国最主要的运动场所。

我们察看了正在大兴土木建造的中国新使馆区,据说这里的所有原材料都是从国内海运过来,其中包括水泥和砖瓦。

中国人十分珍视与喀麦隆的关系,前后两任总理和现任国家主席胡锦涛都访问过该国。这里是中国打开非洲大门的重要门户。

喀麦隆有近两千万人口,讲法语,是非洲经济大国。总统保罗比亚思想活跃,把国家搞得有声有色。

我们在雅温得只住了一天。第二天清晨,还是那辆黑色轿车,还是那位黑人司机,还是我们三人同行,一路飞驰,沿弯弯曲曲的公路,以每小时120至140公里的速度,向喀麦隆的另一城市杜阿拉挺进。

杜阿拉之夜(非洲·7)

杜阿拉是喀麦隆第二大城市,我们华人称它为该国的“上海”。这是非洲西海岸最大的天然港口,也是该国公路、铁路、航空交通枢纽和商业中心。其人口比首都雅温得多一倍。

我们被安排住在最大的一家“莎瓦大酒店”,阿通和他的妻子早在宾馆门口等候。同艾贝比因边卡的胡总一样,他们都是温州人。不过阿通从小生长在欧洲,一口流利的法语和家乡温州话,通晓多国语言。他的母亲早在“文革”时期就跑到了罗马尼亚开饭店,随后父亲也出来,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全讲温州话。28岁的他读书不多,可统领着杜阿拉大部分华人的进关出关。就连中国领事馆的好多外事也得靠他去办理。据他扬言,给他打工的黑人中有警察、外交官、税务、安检、客运等百余人,他们为他办事。他给他们发工资。中方相关部门按期同他结账。

我们去非洲的食宿交通,一切均由这两位温州商人来安排。

阿通姓陈,他家在这座城市开有饭馆,普通过路华工食宿都在他家,像我们这种特殊客人则安排住高档宾馆,但吃饭也在他家。他的父亲自夸他炒的中国菜在杜阿拉数第一。

吃过晚饭,阿通带我们去赌场“体验生活”,我输了两万非洲法郎(人民币200多元),小朱也赢了两万非洲法郎。阿通手气好,赢了四十多万非洲法郎(人民币5000元)。

那赌场内,除了工作人员是黑人外,其余全都是中国人,有浙江的,福建的,河南的,东北的,上海的,北京的。他们都是生意人,白天忙碌了一天,晚上又没去处,于是此地便成了华人的自然集聚点。

赌场内啤酒饮料免费,11点还有一次夜宵,大家一抢而空。

有一个醉了酒的中国老者在四处找人说话。

在这里,只有中国人才是真正的贵族,虽说他(她)们其貌不扬,多数人来自乡下,可十多年来靠亲友一个带一个从国内远渡非洲,一切从零开始,而今他们成了这个城市的富拥者,我完全理解同胞们多年创业的艰辛。

第二天午后,阿通带我们去喀麦隆最大的一个工艺品市场,各式各样的木雕、铜器、象牙制品琳琅满目。卖东西的人远比买东西的人多。购物者除白人外就是中国人(或亚洲人)。我买了一个古烟斗和一头黑木河马,其他的物品早在巴塔和雅温得购齐。

这几天法国罢工,飞往巴黎的班机停运,我们只好耐心等待。

站在阿通家二楼的窗口,我检阅着窗外的“唐人街”。这个拥有三百万人口的杜阿拉,是喀麦隆最大城市,可来此做生意的华人就占了四千。

楼下,混乱的商场。

街边,摆地摊的黑人涌动着。

马路上,大车、小车、摩托车川流不息,喇叭高唱。

商场内,从各地涌来的黑人正一包包批发中国商品。

这时,不知从中国何地海运来的一大车服装、凉鞋,正在由华人指挥搬运,黑工们用头顶,用背扛,每一包至少百斤。

我站在窗口放眼望去,这条街随处可见中国元素,方块汉字跃入眼帘。正对面是“华隆商场”,底图是天安门广场照片。紧挨着的是“银龙餐厅”、“中国商城”、“福建商厦”、“中华大酒店”等。店名大都好听,可只有两、三层楼高,十分简易。

我去楼下走访了好几家批发点,与他(她)们谈谈心里话。

中国货的来源多产自于浙江和福建。集装箱海运至少要两三个月才能到达此地。由于非洲穷,黑人也只能买些低档货。诚然,低货低消费,每双鞋只有两三块钱的利润。穿不了多久就作废,因而中国货“名声”也不太好。但他们已离不开我们。

我又去看了一下印度人和欧洲人开的商店。这条街就此一、两家,由于他们的利润高,来此买货的人少之又少,冷冷清清,显然无法与中国人一争高低。

这天晚上,阿通又叫我们去赌场玩,我和小朱谢绝了,呆在宾馆里看电视打发时间。

第三天,据说巴黎的罢工停息,法航开通了。白天阿通带我们去参观市区几个景点,晚饭后我们早早就去了机场。

终于,在阿通安排的黑人老者护送下,我们登上了法航的班机,终于又飞回到巴黎的戴高乐机场。在宽敞的二号航站楼里,我买了点香水和其他。午后,开往北京的班机起飞了。


作者简介:杜兴成,汉族,著名作曲家、作家。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八一电影制片厂原音乐组组长。1949年生于贵州绥阳。1969年应征入伍,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和中央音乐学院。代表作品:《战友之歌》《游子吟》《迎客松》等。为影视剧(片)《马贼的妻子》《东方巨响》等作曲配乐60余部。另有文学作品发表于《诗刊》《散文》《人民日报》等。

西散原创主编:梅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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